第175章 春晓与常醉

　　李乾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前面十几个亲卫，散出老远，有的扮作进城找工的苦力，赤脚麻鞋，破烂黑旧的棉袄，肩膀扛着扁担。

　　李乾与红娘子二人居中,  身旁达娃腰胯弯刀，扮作二人护卫，满脸的凶狠警惕。

　　明朝走边的行商，大都花钱雇佣一些归化的异族，作为护卫，达娃此扮相,  倒也不算引人耳目。

　　身后,  倒霉的石阡几个夜不收，担着扁担，扁担两侧货筐内，故意露出一角杭绸，当做随从伙计。

　　最后面，则是十余个亲卫，担着柴禾，或者胡乱背着包裹，当做早先起义军攻城，逃散的城内居民。

　　一行人分开数百米，与官道上的行人或行商混在一起，丝毫不引人注目。

　　反倒故意露出的一角杭绸，引得其他行商的羡慕，能大老远带杭绸，翻山越岭，穿过土匪强盗阻路的大半明朝，真是让人佩服，当然,  获利也多。

　　肃州这里,  虽然苦寒，但越是苦寒的地方，越是奢靡，追求华美的绸缎，尤以杭绸为最。

　　反正这里远离朝堂，官员富商居家穿戴绸缎，也没人管束的了。

　　李乾留意到，官道两侧，沿途的警铺岗哨，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被李自成的起义军吓跑了。

　　来到北门外，无需像以往那样，排队等候过护城河，再由守门的官丁，查验进出的凭证，收取入城税等。

　　现在，由于李自成起义军刚走，城内官员忙着拍参将王同的马屁，没人顾得了城门,  寥寥几个原本的官丁，也不敢如往日那般，强行索要入城税，趁机刮取油水。

　　他们怕，怕闯王李自成的起义军，再杀个回马枪来，他们怕，怕收取入城税引起不满，闹将起来，众人也效仿李自成，杀官造反。

　　李自成的造反，造成的影响，正在不知不觉的影响整个肃州。

　　李乾一行人，虽然露出的杭绸引得守门官丁眼馋，可他们看到李乾一行人，全都人高马大，面相凶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全都默契的当做没看见。

　　没有人出来要求查看李乾等人的出入凭证，也没过来所求入城税，李乾乐的不搭理，自顾的带人，从倒塌的吊桥跨过护城河，经破烂的大门，入了沙河州城。

　　入城后，沿着州城主街道，李乾一行人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州城的布置。

　　大战刚过，州城内人烟稀少，纵使有行人也匆匆，街道两旁的商铺，很多都是关门不营业，只有稍许胆大的，开门做了生意。

　　沿途，酒肆，布庄，茶楼，酒楼，铁匠铺，牛马铺，车马行，以及过午开始营业的勾栏，早早亮起了粉红的灯笼。

　　“大爷们，上来歇歇脚呗——”

　　“来嘛，我这水月宫，可都是官家内眷，大爷，一看您就是不缺钱的豪客，不想尝尝庆阳卫所千户家千金的滋味？”

　　“大爷身材高大，想必耐于厮杀，一个千户家千金不够，再搭上其寡母，老少通吃，有生有熟，个中滋味可是妙的很呢。......”

　　李乾有些好奇，向上看去，只见楼上推窗斜倚一艳妇，笑嘻嘻朝着自己招手。

　　穿越古代，男人莫幸于此，勾栏听曲，许七安吾等楷模。

　　可惜，脚下没有踩到银子，虽有巨万家财，苦于悍妇再侧，当下，已有素手作钳，钳住腰间软肉，旋转三百六十度。

　　“嘶！——”

　　李乾倒吸一口凉气：“轻点，轻点，在拧就要掉了。......”

　　红娘子哼哼冷笑：“我拧掉的最多一块赘肉，总比你眼珠子被人家勾掉的强。”

　　“我没有，大白天的，谁去这种地方，我只是好奇......”

　　“大白天不去？等到晚上不成？”红娘子娥眉倒竖：“好奇什么，她们身上有的，老娘身上没有？她们会的，老娘难道不会？”

　　李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有，有，你的更好，你会的更多。......”

　　“什么？竟然还能比较出来好坏多少？李大眼，我看错了你，你，你竟然拿我跟她们相比。......”

　　红娘子气恼的跺脚，红色大氅抖动，身材纤瘦，加上玉面朱唇，虽作男装，却分外娘气。

　　楼上老鸨子大为震惊：“可惜了堂堂相貌，却行那陆地旱舟之事，啊呸，近日不幸，偶遇豪客却自带娈童，可怜我的姑娘们，只能以西北风为食。”

　　红娘子气的粉面煞红，手按住腰间鸳鸯刀，就要上楼将老鸨子胸前削平。

　　李乾急忙按住，拉着红娘子走开，说了无数的好话，许了‘吓，品，吕’三样，才勉强哄好红娘子。

　　又灵机一动，转移话题：“我好奇，只是听到庆阳卫千户所，想必她们是因为庆阳韩朝宰造反叛乱，千户父亲受到牵连，罢官杀头，家中妇孺也被发配成官妓。”

　　“哎，世道逼人造反，不然活不下去，但是造反以后，自己活下去了，别人又活不下去。”

　　红娘子也叹了一声，心中也为这些罢官的家眷女子，怜悯不已。

　　李乾暗呼侥幸，终于岔开了话题，继续前行数百米后，前面有人匆匆迎了过来。

　　是侯健。

　　侯健被李乾大力支持，从艾家钱财中，拿出数千两供他使用，这才短短一天时间，侯健已经遍洒金钱，控制了州城内的大小乞儿，耳目遍及州城各个角落。

　　侯健激动震惊，快步走到近前，高声见礼：“仆僮见过管事老爷。——”

　　侯健伶俐，远远看见自家主公的打扮，心中就明白了几分。

　　李乾赞许的点头：“侯健，你来的正好，老爷我人生地不熟，正要找你，问问常家粮店所在。”

　　侯健恍然，心中暗道，原来主公入城，乃是因为春晓夫人，主公真是好眼光，上次陈汉升大爷，就曾吩咐我，留意春晓夫人的举动。”

　　原本我准备，过些日子，直接把春晓夫人绑了送到主公床上，没想到主公如此心急，竟然提前来了。

　　不过奇怪了，主公见春晓夫人，带着红娘子姐姐干嘛？

　　李乾见侯健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顿时知道这小子会错了意，眼角余光瞥见，红娘子脸色已经发寒，顿时叫苦不已。

　　臭小子侯健，人小鬼大，这次害死你家主公我了！

　　果然，红娘子呵呵冷笑：“小猴子，眼珠子转什么转，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了送女人拍马屁是吧？”

　　“等回到家，你给我等着！——”

　　侯健连连摆手求饶，可惜红娘子余怒未消，眼神示意主公，想要主公出言求情。

　　李乾撇嘴，眼神漂往一边，我自己都差点难保，厚颜许下‘吓，品，吕’三式，方才稳住，如今何敢再引火上身，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侯健神色黯淡，只得低声怏怏问道：“主公，可否需要安排客栈，稍作歇息？还是现在就去常家粮店？”

　　“可以先把兄弟们安置下来，多找几家客栈。...我这边先去常家粮店。”

　　李乾带着达娃，红娘子，与侯健去了艾家粮店，其他人，鹰奴艾尔肯与石阡，各领一些人在客栈住下。

　　沙河州城内有南北主大街，又有东西两个大街，西街多为杂货铺，车马行，牛马行，铁匠铺等。

　　东街则多为熟食行，酒肆，当铺，粮店等，李乾要找的常家粮店，就位于东大街的中段十字路口。

　　地段非常的好，从这里也能看出，晋商常家虽然处于刚发展阶段，但实力也非同寻常。

　　此时，常家粮店前面，已经是人流涌动，挤满了前来买粮的民众，肃州突然出现了造反的军队，又直接围城一两日，让城内的民众，对未来的时局，有着不好的预感。

　　肃州战乱将起，时世道要崩坏了，但凡家中有钱财的，都紧着全买了粮食。

　　一旦世道崩坏，再多的钱财，也没有一块窝头能活命。

　　粮店里，几个伙计忙个不停，旁边远远的还有一些闲人在看热闹，其中有一些人，看穿着打扮，显然是附近其他米店的老板，伙计。

　　都知道肃州现在有了叛军，世道要乱，这个时候，不关门闭店，囤聚粮食，等将来卖个高价，反而现在平价售粮，粮店老板，岂不是傻子？

　　这些其他粮店的老板，伙计，都以愤怒的眼神，注视着常家粮店，常家粮店如此行事，分明就是破坏了粮行的规则。

　　你不囤积居奇，不哄抬粮价，同是一个州城的粮店，这样做，让我们怎么做？

　　艾家父子皆死，艾家所掌控的州城粮行商会没了主事人，其他粮店的老板，只能对常家粮店投以愤怒，却俱于常家的名声，不敢耍手段。

　　在那粮店之内，李乾看到，正有两个女子在忙个不停，不时的招呼伙计忙这忙那。

　　两个女子一大一小，大的少妇打扮，年级在二十四五岁，穿着比甲，黑色大氅，神情颇为干练，白色绣鞋内有一双大脚。

　　另一个则是年轻许多，年级十四五岁，穿着加棉的襦裙，梳着少女发髻，嘴角有颗美人痣。

　　侯健不改狗腿模样，挤着眼睛，悄声说道：“老爷，大的那个就是春晓夫人，小的则是她的小姑子，常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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