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冲刺班

于东的情书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我看了岂有不被他感动的？

        女生本来就是感性的。尤其像我这种文艺青年，更是感性中的感性。

        当一个男生身上，既有强悍的一面，又有脆弱的一面，其实是很容易获得女生青睐的。因为男生强悍的一面令人敬佩和崇拜，而脆弱的一面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如果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的感情，一半是崇拜，一半是心疼。那么基本上，这个女生已经爱上这个男生了。

        我对于东的感情，虽然还没有到爱的程度，但欣赏和喜欢是肯定的。

        于东悲惨的童年往事，高尚的情怀，还有他坚韧的意志，都极大地震撼了我的心。毕竟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的我，一直以为全世界的孩子都和我一样，过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

        世界以痛吻他，他却报之以歌。不得不说，于东的故事真是太感人，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

        可是林俊呢，林俊同样也很优秀啊。

        一个是温柔体贴的暖男同桌，一个是惹人心疼的初恋男神。这两个男生都特别优秀，到底该选谁呢？我这种平平无奇的学渣，实在解不出这道艰难的选择题。

        这就造成了一种尴尬的局面，我既喜欢于东，又喜欢林俊。我竟然同时喜欢上了两个男生。

        他俩在我心里几乎是势均力敌，难分伯仲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选。这还真是幸福的烦恼。

        为了这件事情，烦恼了好几天。后来转念一想，我干嘛要这么自作多情？

        于东和林俊都是新江一中首屈一指的学霸，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俩应该都会考上名牌大学的。等考上了名牌大学，他俩身边的女孩子，都是和他们一样学习优秀的学霸，或者是其它各个方面都很优秀的女生。

        到了那时候，他俩还能不能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名叫吴子初的女生，这都很难讲。

        我与其把宝贵的时间拿来烦恼，到底该选谁。还不如把宝贵的时间拿来学习。毕竟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无论是林俊还是于东，谁都不会要我。

        这么一想，我也就暂时放下了选择的烦恼，开始专心学习了。

        不过，自从于东向我表白之后，我和林俊之间看似没什么变化，其实还是有了一些细微的，微妙的变化。那就是我和林俊相处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

        以前我和林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是很随意的。虽然没有刻意的肢体接触，但在打打闹闹之间，也会产生一些自然而然的肢体接触。

        从此以后，对于这个方面，我就比较注意了。因为我不想让林俊以为，我确定就是他的女朋友了。我希望自己还能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和自由。

        林俊多聪明的一个人，我这么突如其来地和他保持距离，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站在我的角度，于东的表白让我多了一种选择。可站在林俊的角度，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背叛和伤害。因为我俩本来是两情相悦的状态，可我却因为于东，突然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了。

        于是，林俊非常生气，整天阴沉着脸，时不时郁闷地叹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心里既内疚，又不肯放弃于东。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林俊烦恼，忐忑不安却又不知所措。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过了几天，这时候正好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学校搞了一个百日冲刺班。

        所谓百日冲刺班，是学校号称组织了一批全县最优秀，最牛逼的老师，还要选拔一批全校最有潜力的学生。让一群最有实力的老师，带领一批最有潜力的学生，在高考之前再做一轮最后的冲刺，引领大家创造奇迹。

        能不能创造奇迹先不说，口号倒是喊得蛮响，蛮能蛊惑人心的。只能说，这个百日冲刺班的宣传工作，可以说是搞得很到位了。

        学校选拔这个冲刺班的学生，标准也很清新别致。既不要成绩好的，也不要成绩差的，就要成绩中不溜的。

        为了显示选拔标准的公平公正，他们还正儿八经地划了分数线。就是在上一次的全校统考中，分数从多少分到多少分，这个区间内的学生可以进冲刺班。

        搞得这么大费周章，玄之又玄，同学们纷纷心痒难耐，都很想去。

        别人想去但去不了，我却正好能去。因为经过和林俊同桌半年，成绩进步了很多的我，刚好卡在了能进冲刺班的区间里。

        同学们都很羡慕我，觉得这是一个提升高考成绩的绝佳机会。

        然而我却不想去。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慢热型的人，离高考只剩三个月了，如果去了冲刺班，我还要花时间花精力重新适应新环境，挺费心力了。

        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玄乎的宣传手法，夸张的概念炒作。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班级，原来的老师同学，还有原来的同桌。因为这样就省去了我重新适应新环境的时间精力。

        班主任在课堂上，征求我们那三四个正好被选进冲刺班的幸运儿的意见。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个机会，说不想去。

        虽然同班同学纷纷替我感到惋惜，感到不解，但班主任却没感到意外。在他看来，我放弃去冲刺班，选择继续跟林俊同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候我和林俊之间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冲刺班正式成立那天，班主任在教室里最后一次征求意见，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上次公布的名单上的同学，请你们现在就搬好你们的桌椅，去新成立的冲刺班教室。”

        全班同学都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那几个搬桌椅的幸运儿。

        因为我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放弃机会的人，所以班主任最后一次郑重其事地问我:“吴子初，你是真的不去吗？这么宝贵的机会，错过了可就错过了。你明天要是再想去，我可没办法再替你争取到这个机会了。”

        我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班主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那把这个机会让给谁呢？真是头疼。”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林俊突然站起身来，果断地说:“老师，吴子初不放弃这个机会，她要去的。”

        全班同学，老师，还有我，全都一脸懵圈地望着林俊。

        林俊故作洒脱地笑了笑，说:“这么宝贵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去呢？不去不是傻子吗？”

        班主任茫然地望着林俊，他心里大概在想，林俊一直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把吴子初护在他身边，这会儿怎么又突然舍得让她走了？

        我也很懵圈，错愕地心想，林俊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越俎代庖，替我做决定呢？

        班主任皱着眉头，迷惑地摇了摇头，那脸上分明写着“唉，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我终究是老了“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问：“林俊，你真想让吴子初去吗？”

        林俊一脸坚定地点点头。

        班主任好不容易看到我和林俊之间的关系终于出现了裂痕，而这正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他一直处心积虑地想着，要怎么把我这个学渣从他重视的学霸林俊身边弄走。

        眼瞅着机会终于来了，班主任开始顺水推舟。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吴子初，机会这么好，要不你就去吧？”

        这时，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班里的同学们也纷纷劝我:“子初，你就去吧。机会多好呀，我们想去还去不了呢。”

        一时间，大家都把关切的目光投向我，纷纷劝说:“去吧，子初，你就去吧。”

        我一看，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再到林俊，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都想让我去。我要是再坚持不去，好像就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显得特别不识时务似的。

        到底是孤掌难鸣，以我一个人的力量，难以对抗所有群众的集体意见。

        于是，我只好满脸委屈，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

        林俊特别积极，他一马当先，手脚利落地帮我搬起桌椅，热心地把我送到了冲刺班门口。

        站在冲刺班教室门口，看着里面沸沸扬扬，乱成一锅粥的新班级，我再也忍不住了，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林俊看见我哭，含笑安慰我:“这是好事啊，机会多难得啊，你哭什么？”

        我气呼呼地质问他:“林俊，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林俊静静地凝视着我，一脸温柔地试图解释:“我这也是为你好。马上就要高考了，接下来我要全力以赴地学习了，可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每天有时间辅导你学习了。”

        我不理他。

        他又说:“你想啊，冲刺班拥有全校最有实力的老师，他们会针对你们这些基础比较薄弱的学生，进行以巩固基础为主的系统复习，这对你来说是很有好处的。比我给你讲题的那种碎片式复习要好得多。”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满脸委屈愤恨，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虚伪面孔:“不要找借口了，林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吃于东的醋了，不高兴了，所以想借此惩罚我。”

        林俊先是冷着脸，静静地看看我，然后，他突然就压不住火了，生气地冲我怒吼:“我就是吃他的醋了，我就是生气了。怎么样？难道我没这个资格吗？”

        我被林俊突如其来的暴怒搞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林俊伤心得眼圈都红了，难过地说:“看你的样子，明明就是心里已经有于东了。既然如此，凭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精力，替他培养女朋友？”

        我正在气头上，不甘示弱，气呼呼地说:“那好啊，再也不用浪费你的时间精力了。你现在把我赶到冲刺班，你满意了吧？”

        林俊满脸委屈伤心，气呼呼地瞪着眼珠子朝我怒吼:“我有什么可满意的？我喜欢的女孩子现在心里有了别人，我有什么可满意的？”说完，他生气地扔下我一个人，拂袖而去。

        留下我满脸震惊错愕，望着林俊愤然离去的背影。

        其实吧，我还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让林俊这么受伤。因为我觉得，我还没跟于东怎么样啊。我只是心里默默想着，等上了大学以后再做选择，又没说一定就要选于东。

        可林俊到底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接受不了我的动摇。

        这么一想，于东的表白，从表面上看，是让我拥有了更多选择。实际上，却是有可能会让我一无所有的空白支票。

        林俊受不了我因为于东而动摇，把我赶到了冲刺班。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我黯然神伤地心想，唉，真是自作自受，由于我贪心地想暂时不做决定，以后再做选择。看来是我的贪心伤害到了林俊。

        于是，我只好抹干眼泪，自己把桌子搬进了冲刺班教室。感觉新班级吵死了，好烦。

        到了新班级，同班同学来自于新江一中的各个班级。我和他们都不熟，每天只能默默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一想到高考近在眼前，我还要花时间花精力，去面对和适应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心里真是烦死了。

        到了新班级之后，或许因为换了新环境，也或许是因为心理平衡被打破了。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一夜回到解放前，学习成绩又从中等生跌落回了差等生。

        我心里又气又急，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偏偏学校还把这次统考成绩单寄到家里去了。

        放了月假的时候，我爸像个疯子一样，拿着我的统考成绩单在家里上窜下跳，并扬言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就打断我的狗腿，并把我赶出家门。

        我的心理压力本来就大，被他那么一闹，更是百爪挠心似的，难受死了。

        回头想想，真是诸事不顺。自从被林俊从原来的班级赶走，先是跟新同学们都不熟，很孤独。接下来是成绩下降，一夜回到解放前。再后来是我爸对我大发雷霆，并扬言考不上大学就把我赶出家门。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顺心的事情，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动荡飘摇的小船。

        孤独郁闷之下，我有些想念林俊了。我很想上楼去原来的班级，找一找林俊，向他倾诉一下，找一些安慰。

        可是转念一想，把我赶到楼下的人正是他，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他。我又恨得咬牙切齿，不肯去找他了。

        再说了，他把我赶走的原因，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于东。如果我要上去找他，势必要给他一个交代。比如这样的，林俊，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于东而动摇。从此以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要再生气了。对不起。

        可是，我暂时还不想放弃对于东的幻想。这样的道歉，我说不出来。

        其实，我也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我对于东如此执着呢？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于东是我的初恋男神，我对他有过许多美好的幻想。他就像远方的一幅画，如梦似幻，是完美而又令人向往的存在。

        林俊虽然优秀，虽然温暖，但他却不是完美无缺的。

        林俊一直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很温暖，也享受着他给予我的温暖。可是，这种温暖就像一日三餐，是切切实实的，但同时却又是没有想象空间的。

        其实，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面对爱情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在爱情中到底是美好的幻想更重要，还是切实的温暖更重要。

        后来，我一直赌气没去找林俊，他也没来找过我。于是我黯然神伤地心想，我可能要永远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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