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其中一人目清神明，神情淡漠，形貌昳丽，如天质自然，五官精雕细琢般，如金如锡，着云纹白裳，一尘不染，身姿皎皎如明月。况且此人灵气勃发，气沉丹田，一身灵力瞧着内敛，却是在外薄薄一层如雾般莹莹拢上一层光，看上去更是有如天人之姿。

        此人正是《长生轶志》的主人公陆有曦，此刻，他化名鎏光。

        觉察到她的视线，两人目光相交，鎏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便闭目不语。

        而另一郎君唇红齿白，目若朗星，风流蕴藉，脸蛋俊俏得一塌糊涂，眉间上挑，眼角带几分阴鸷，神情慵懒，嘴唇上扬，似笑非笑，一副蠢蠢欲动的姿态，他背靠一根石柱，眼睛半睁不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这正是那个偷了陆有曦一身天资，让他从顶端贬到尘埃的胞弟陆无焕。

        见到方白露的视线，他倒是回过神，半阖的眼角睁开，定定看她两眼后，打了声招呼。

        “白露师妹，你可终于来了。”

        方白露微微颔首，一个小碎步就到了两人身边不远的地方站定，三人成三角之势。

        她颇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共处一队，但方白露和这两人都是半路队友，此前都不太熟。地元大比后，她瞧着这二人实力出众，一个地元榜第一，一个第二，还会些阵法杂学，想着也是个助力，就尝试着邀请一番，没想到这两人都很爽快地答应了。

        昨日之前，她还是很庆幸的，毕竟能有实力强劲的队友，对一个危险的秘境来说，是一件好事。

        然而，现在她却是哭笑不得。

        不过方白露偷窥这两人一眼，发现这对双胞兄弟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认出对方来，不由地有些奇怪。

        虽然她记着《长生轶志》的事情，不过这梦并未做全，也只是到陆有曦赢得地元大比第一名后她便突然梦醒了。醒来后，方白露思前想后，便找了门内弟子调查陆有曦和陆无焕之事，惊愕发现梦里的事情居然都一一验证，几乎和现实没有差别出入。

        按照《长生轶志》里所说，入磐石境后，这对有仇的双胞兄弟必然争得你死我活，如今，他们俩也没有易容，为何却是互相视若无睹，仿佛只是个陌生人一样？

        这不对劲！

        来之前，方白露眼皮狂跳，察觉到此行或许会有生命危险。要知道，修真之人六感通灵，对危险的预兆十分灵敏。

        她耳蜗鼓噪，太阳穴嗡嗡得响。

        如今，来都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方白露顿时笑语嫣然，收拢掉多余的情绪，上前招呼。

        “两位师兄，此行就拜托了。既然我们三人一起行动，不如作一番自我介绍罢，也算是简单熟悉一下。”说完，她便先起了个头，“我通五行，善使水，幻术略知一二，此外，还略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不过算上什么台面。”

        对面二人听到她的话，抬起了头。

        陆无焕是第二个开口的。

        “白露师妹谬赞了，这次秘境还要多仰仗你。倒是我，什么都懂一些，又什么都不懂，十分平庸，也只有禁制阵法帮的上点忙。”

        方白露面上不显，心里十分嫌弃。

        这陆无焕，捧场倒是十分捧场，但什么底细都没有透露，敷衍至极。

        见她表情，陆无焕的目光情绪不明，飞快扫过鎏光一眼，便长久地看着她，倏地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倒是不太讨厌，原先以为陆无焕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现在看倒也不是很难相处，还十分谦虚。

        地元大比时，方白露因养伤之故，虽然没瞧见这头名之争，但也不会认为区居第二的陆无焕什么都不会。

        “师兄真是谦虚了。”

        说完，两人一同朝着还未开口的鎏光看去。

        “我名鎏光。”来人回道，他轻敛眼睫，思绪藏在一张冷清的面皮下，语气依然平静，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良久才道。

        “善使剑，蕴养日月星辰之力，修长生道，不沾轮回五行因果。”

        方白露脸上适时出现一抹惊叹，一方面，《长生轶志》里其实早已经交代过鎏光的一身本领，但久闻不如一见，另一方面则是做戏成分了。

        而一边陆无焕似有所感，他拉长了调感叹道。

        “师兄真是十分厉害，如此年轻，倒是已经这等境界。”

        鎏光不言不语，只是表情平淡地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赞缪。”

        暗潮涌动，不多时，他们几人一起跟着带队长老一起飞进了秘境口。

        磐石境位于灵蕴界西南部，此地处于一个名为辛国的国家内，从灵蕴门过去，凡人坐马车几乎要数月之久，不过由于修士可御剑，带队过去也就花了半天功夫。

        入口位于腾山山脚的一处岩石缝隙里，此地杂草丛生，绿林苍翠，灵力稀薄，因此人迹罕至。

        谁能想到，这等荒凉之地，掀开一丛苔藓满地的杂草堆里，一棵已经干枯的树心里竟然藏着一条通向秘境的岔道，进入树底，入口通向一个广阔的树林。

        众人聚集后，由带队长老解开环境，这芳翠依依的景象顿时变成了小桥流水。

        在此处，三人的最后一名队友也终于姗姗来迟。

        此人一身黑衣款款，峨冠博带，面冠如玉，凤目狭长，眼角有一粒小痣，腰间别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墨玉令牌，上面写着付戴乐三字。

        见到方白露，却是熟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付师兄！”方白露面露欣喜，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两步，到了付戴乐身边较近的位置。

        此行四人，方白露只与付戴乐有来往，两人乃是方白露游历之时半路认识，共同探过一个秘境，算是有过命的交情。前几日她与付戴乐联络，倒是偶然发现他也得了进磐石境的令牌，由于之前的因缘际会，她很自然的发出了邀请。

        之前，两人关系不深不浅，平淡如水，方白露甚至不知道付戴乐出身何门何派。如今，她倒是对这个唯一没有与《长生轶志》有沾染的付戴乐多了几分由安全感而衍生的好感。

        “白露，许久不见，伤痛可无碍？”付戴乐关怀问。

        他指的是不是上次两人一同去秘境时受的伤，而是地元大比时方白露争名次时受伤颇重，当时她几乎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所幸心神并未受损，所以养伤个把月后就好了。

        “已经无碍了。”方白露笑道，“倒是师兄你，怎么想到来磐石境呢，结婴在即，师兄不是说要闭生死关，找个安全的地方带上个十天半个月吗？”

        “还不是我那师尊说。”付戴乐摇摇头，无奈压低了声音，“如今我境界未满，不可操之过急。倒不如来磐石境内历练一番，况且，师尊直言磐石境内有一物于我修炼甚是好用，师妹可别轻易告诉别人……”

        他收了收手，不动声色地卷起袖袍，遮盖了手心中一个乌黑的痕迹。

        “当然了。”

        方白露没注意到这些。

        反身悄悄看那其余两人一眼，发现这对兄弟不远不近，不说话，彼此对视若无睹，但又不像陌生人。她才收回心神，听付戴乐继续讲述。

        “此物名为婆娑镜，有颠倒乾坤阴阳之用，不瞒师妹说，我最近心境出现了瑕疵，此镜对我有要用……”

        “师兄可……”

        方白露正在想回复，腰侧的令牌却突然闪烁片刻，红光刺目，代表这是极为重要的信件。

        方白露朝付戴乐歉意一笑，便拿起令牌神识一探。

        是她师尊昭明的传讯，方白露看了几眼，脸色便变了。

        “磐石洞口入境时，徒儿可抄那近道。磐石境另有一隐蔽入口，在弱水湾浅水处千丈深内。此处水蛭聚集，又有阴蚤徘徊。一旦穿过，便可绕过那第一关口的考验，直接入得磐石石府。”

        下方，则是一张简短的粗糙地图。

        方白露的目光下意识望不远处前方湍湍流淌的小溪。

        她走进前，用手携了了几滴水花。确实发现水滴明明在水滴清澈见底，入手确是一片污浊，漆黑不见底。

        的确是弱水，鸿毛不浮，在三千界里，此水可接冥河，珍贵无比，却也阴毒至极。湿滑黏腻的水，宛如附骨之疽，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进入，不出几个时辰便会血融而死，苦水长埋，修士虽然能入弱水，但也够呛，也只有阴蚤那等污秽之物才能在此地生物。

        对方白露而言，她刚才说的善使水术并作假，不说控水，便是那血融之术，也是学得了几分的。

        师尊的话，她肯定是相信的。但这几位队友就不一定了。

        她便赶忙叫上几人，走到偏僻的角落，拉了个结界。

        “各位师兄，如果信任我的话，不如从弱水口入。师尊传讯于我，磐石境外，另有一个入口，倒是可以夺得一些先机……”

        她将简讯的内容又叙述了一遍。

        “弱水虽不沾灵力，但我可以操控五行，用宝具在外拢出一层膜，将水源隔绝在外。师兄几人，只需要注意那水蛭阴蚤即可。此行前途未卜，若是出现意外，离入口开启还有几个时辰，若是简讯为假，再原路返回即可。”

        犹豫了片刻，方白露道，“可有人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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