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遇

端木易拽着獐子往山谷跌下，本已万念俱灰，但思及家中的父母，心中却又不甘就此丧生。于是下落之际，他尽可能的抓住峭壁上的草木、岩石，以减缓坠落之势。

但终究崖壁太高，到底落地之时，后背重重砸在地面的痛楚，还是让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月已中天，他环顾周围，竟惊奇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崖顶的平台之上。借着月光四下查看，这才在一侧的山体上，寻到一条蜿蜒难行的小路，路上留着几行獐子的蹄印。

难道自己竟是被一头獐子所救，由崖下驮了上来？

他这般想着，深觉不可思议。好在大难不死，已属万幸，端木易哪还有心思追究那么多。

平台上还留着下午扔下的猎物和弓，他拿了弓，拎了猎物，靠着若有若无的月色，进了丛林，往来时的方向寻去。

走出不久，忽见前方隐隐若有火光，细细听得，似乎有人再喊他的名字。

他连忙紧赶几步往那边跑去，离得近了，只看见父亲与冉五叔二人正举着火把，满脸焦急，一边口中呼唤自己，一边到处寻找。

“爹！五叔！”端木易口中喊着，往二人那处跑去。

端木磊和冉五闻声，朝端木易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虽手中拎着不少猎物，形容却甚是狼狈。

“你这浑小子，跑哪去了，你知道你娘在家担心成什么样吗？”端木磊看到跑来，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打去。

“哎，磊子，说好不打孩子的。”冉五忙出面拦下，“小易啊，你爹也是担心你，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了。你不知道，那你爹刚刚……”

“老五！”端木磊不待冉五说完，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端木易颇为好奇，自己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竟不愿冉五叔提及。但看二人脸色，似乎不好再问下去，便无奈作罢。

夜已深，三人不敢长久在林间驻足，所以没说太多，就匆匆往回村的方向赶去。

走在树林里，端木易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在跟着自己，时不时地回头，往身后寻找，却什么也没发现。

此时，倒是冉五先开口了：“小易，你也察觉到了？”

端木易点点头。

三人中只有端木磊很少出猎，所以耳目较另外两人差些，未曾有所感觉。但听二人都说有异动，便相信二人的判断不会有错。

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同时更加小心翼翼，心中绷紧一根弦。冉五和端木易把随身带的斧头握在手中，端木磊未带兵器，却也抓紧了手中的火把。

好在一路快步行出树林，也并没有什么山精猛兽出没。三人松了一口气，这才向村里走去。

“刚刚那是什么？”端木磊询问二人道。

“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东西跟着。兴许是我俩想多了。”冉五悬着的心已然放下，话语间也轻松了很多。

端木易却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无奈冉五叔也说没事了，自己也不便多言。

且说且行间，三人进了村，此时已是深夜，村里人都早已睡了，只有端木家的窗子里，有些莹莹烛光。

“唉，你看你多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回来多晚都有人等着。不像我，光棍一个。快领着小易回去吧，借着今日热血再干点正事，没准儿还能给小易再添个弟弟。”回到村里，冉五的心彻底放下，话唠的性子又表现出来。

“老五，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端木磊听到冉五前半句的自怨自艾，本还想安慰几句。岂知他越说越浑，竟开起了黄腔，无奈之下，只好苦笑骂道。

端木易一旁听了，却是忍俊不禁，他素来知道冉五叔平日里话多，难免会开个车，超个速。但真正听到，今日还是头一次。

行至端木家屋前，冉五同二人做了别，答应端木易次日到端木家吃野味，便独自离去。

端木易随父亲进了家院，推门入室，只见到母亲还守在厅堂内等着二人。熹微的烛光映在妇人的脸上，流露出世间最真挚的情感。

听见二人进门的声响，她赶紧抬头看去，见到二人无事，一脸的牵挂这才渐渐褪去。

她急忙上前去，接过端木易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又拿回一条湿了水的手巾，给丈夫和儿子擦掉脸上的汗水和灰渍。

“闺女小，等不了，我让她吃了些东西，先哄睡了。”她轻声说道。

“哦，行，我就说呢，就怕你俩干等着，可在外面又没法跟你们知会一声。”端木磊接过手巾，自己又擦了擦脖子和肩背，说道。

直到这时，端木易才明白，父母居然为了等自己，到现在了，还未吃饭。而且听父亲的意思，他应该挺早就和冉五叔去寻自己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十分愧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根一酸，流下泪来。

“唉，易儿，你这是……”做母亲的心疼儿子，见到端木易这般，焦急地问道。

“爹，娘，孩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让二老担心了。”说完又扣了几个头，抬起脸来，已是涕泗横流。

端木磊把儿子扶起来，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改如何开口。此时还是当娘的说话了：“易儿啊，爹娘知道你孝顺，爹娘放心。快别哭了，咱们三口先吃点东西吧。”

她说着，用衣袖擦干了端木易脸上泪水，去厨房端出早已准备好了的吃食。

“唉，你看，都凉了，这会儿也不好起火，将就一下吧。”她满怀歉意地说道。

三人坐下吃饭，端木易夹着盘中的饭菜放入口中，虽已凉透，心中却是温暖。

一家三口和睦的气氛，顺着烛火，溢出窗外。

远远的一棵大柳树后，一个身影看着这温馨的场景，默默流下泪来。哭了半晌，终于停住，他擦干了眼泪，死命地咬咬牙，往出村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冉五如约到端木家吃了野味，端木易兴奋地讲了自己于树林那头的经历，险象环生的遭遇，听得众人心弦紧扣。终于讲完了，端木夫妇沉浸在他坠崖的场景里担心不已，而冉五则是对崖底的世界十分好奇。

“哥哥，獐子是什么啊，好吃吗？”

这时，才五岁的妹妹开口问道。

她年龄尚小，平日里只见过端木易带回的小鸡小兔，獐子这样的大家伙，本就难以遇到，以往便是有，也都割成了小块儿，由各家各户分了。所以，虽说吃过，但小姑娘并不知道。

“好吃，下次哥再打一头大的，给你带回来啊。”端木易哄着妹子说道。

“哥可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小姑娘说道。

众人有说有笑，午餐在一片欢快的氛围里，直到结束。

转眼又是一年，这天桃花正好，春风正浓。

午后，又想出门打猎的端木易怕父母担心，便喊上了冉五叔与自己同去。

二人俱是好手，不到日落时分，已是满载而归。

老猎手不住地夸赞端木易的狩猎能力，眉开眼笑，直说自己后继有人，也不枉此生。

端木易深知冉五叔的脾气，自然插科打诨，捧逗抬杠，以应和他的话。

两人有说有笑，走出了树林，却发觉村里今天格外的安静。

老远处，曾伯家也不知道点着了什么，火光冲天的。

两人快步往村里行去，还未进村，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绝景象，重重地震惊到二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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