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在森冷的灰色山石和穿着色彩暗沉的人群中，一抹青影显得格外显眼。黄药师无所顾忌，行动似风，在人群中宛如一座杀神，所过之处，很难有人能够挨过三招。
欧阳锋及洪七见状，也不再收敛，一一拿出看家本领，使得几人周边呈现出一种微妙的真空形态。
眼看着这片台阶上的人逐渐一一倒下去，从山顶忽的传来一声长啸。
长啸声中含着深厚内力，气息绵长，绵延不绝。
随即三抹灰影宛如一道闪电冲了下来，其中两道以一种举重若轻的姿态翩然落地。丘处机划出去些许，又折返回来，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跟在王重阳身后。
王重阳一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微微弯曲放在小腹前方，表情严肃，眼底带着些许怒火。
“大家都是手足同胞，如今大宋内忧外患，尔等作为宋人，不念家国，却一心挂念秘籍已经十分可笑，如今更是为了三年后虚无缥缈的华山论剑比武大打出手，只为排除异己，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王重阳视线划过地上的尸体，更是沉痛，眯着眼睛看了眼已经杀红眼，不管不顾的武林众人，冷喝一声，肉眼难见的气劲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将离他较近的江湖人士都掀了起来。
“既然诸位对今日决战恋恋不舍，那么王重阳就陪同各位好生较量一番，也好让各位尽兴而归。”
话音刚落，灰影一闪，所到之处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途中，王重阳“咦”一了声，停了下来，身后的江湖人士姿态千奇百怪，竟然全部被点穴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敖掌门，你华山派这阵势可有些大。”
“我记得方才山顶上不曾见到这么多的华山派弟子，这都是方才从山下赶来的？”
王重阳眼中冷芒更胜，下手毫不留情。
黄药师等人如临大敌，王重阳一人以一敌五竟然也毫不落败。
梅若华不自觉已经冲出去和大队伍有一段距离，回头一看立即喊道：“你要找华山派算账打我们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自愿在这里打架的。”
说完顺手拉了把陆乘风示意他应声。
陆乘风一愣，随即肃着一张小脸冲上去喊道：“不许打我师傅。”
小小少年在人群里任谁都比他高半头。
王重阳一顿，停手，拎着陆乘风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视线在少年稚嫩的脸上一扫而过，将陆乘风一把扔到洪七怀里，又扭身朝着靠下方的华山派弟子冲过去。
灰色的宽大道袍被风掀起来，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灰色的雄鹰朝着猎物扑去。
陆乘风从洪七怀里爬出来，一溜烟跑过去抱着黄药师的大腿不撒手。
梅若华松了口气，眨眼的功夫，绝大多数人都被王重阳以独门手法点住，足可见这位“中神通”有如何神通——毕竟蚁多咬死象。
梅若华凑过去和大队伍会和，就见“三绝”三人都表情目光达到了高度一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目光盯着王重阳，看着王重阳在华山之巅大杀四方。
习武之人对于武学巅峰都有一种近乎痴狂的执着，梅若华在这一瞬仿佛看到两簇火苗从黄药师的眼底燃起，将这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青衫客从云间拉回凡尘，让他有了世俗的热情。
黄药师语气里带了几分热络：“我到他这个年纪不一定有他这样的境界。”
“我以往钻研的太过庞杂，自以为样样精通，却不曾想世间能人异士诸多，单论武学一道我已经输了。”
黄药师目光灼灼，语气远不像话语那般丧气，反而带着熊熊斗志。
洪七深有同感：“黄兄弟所言极是，武林中人的毕生追求也就是如此了吧。”
欧阳锋歪了下脑袋，吐字格外清晰：“《九阴真经》”
梅若华觉得这一瞬这几个人都变了，回过头去，在场所有人眼底都蕴着火焰。
当一个人格外厉害时，人们除了承认这个人厉害之外，总会想方设法将这个人的成就归功于其他地方。
比如《九阴真经》。
即便是知道未来的大致走向，梅若华此刻也能深刻的意识到这个江湖的血雨腥风从今日之后才真正开始。
但是
梅若华视线放在了王重阳的灰色背影上。
这样的强大怎么能让人不向往呢？
这日过后，黄药师在江湖上终于有了名号。
桃花岛，黄药师。
没人知道桃花岛在哪里，却都知道在前段时间的华山之巅闹剧中，有几个年轻人脱颖而出。
丐帮少帮主，洪七。
白驼山庄，欧阳锋。
还有桃花岛，黄药师。
除了洪七之外，欧阳锋和黄药师在此前都是查无此人的。
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之中忽而多了几名年轻人无疑是格外引人瞩目的，尤其是这几人全须全尾的从华山之巅下来了，带着三年后的“华山之约”的消息。
汉中，华阳镇，某不知名茶楼中，面容隽秀的青衫青年正垂着眸子认真凝视杯里的茶叶。
杯子里的茶叶，叶片完整，形状优美，青衫人却蹙着眉仿佛难以忍耐一样将茶水喝了一口。
曲灵风就站在黄药师的身后，即便他现在是黄药师的大弟子，也依然保留着随时照料黄药师的习惯。
曲灵风也是眉头微蹙，有些为难的说道：“师傅，你忍一忍，我们带的茶叶被旋风刀劈了，桃花岛产业在内地坐落不多，茶叶送过来还需要些时间。”
“我知道。”
黄药师盯着茶杯，半晌另外拿了新的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入口眉头又是一皱。
曲灵风看在眼里，默默叹气：“师傅，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您对这里的诸多事物都不适应，接着勉强住着，实在太委屈您了。”
黄药师眼睫动了动，看向窗外的虚空：“等洪七。”
曲灵风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继续发问，只是端起托盘去后厨再换一壶水。
茶楼背后的院落里，陆乘风捧着个糖葫芦正吃的起劲，时不时鼓鼓掌。而他面前陈玄风和梅若华正你来我往，切磋的如火如荼。
陈玄风擅长外功，梅若华主攻轻功，两人衣袂翩飞，举手投足带着些许气劲，将院落中地面上的灰尘落叶碎石都带了起来。
梅若华眼睛一眯，脚尖一点就轻飘飘的落到了院落中央的梧桐树上。
“哈，陈玄风，要不了多久，我觉得我就能摁着你打了。”
陈玄风冷冷看她一眼，撇了撇嘴：“你只不过是取巧罢了。”
话虽如此，梅若华自从学会内功后的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
陈玄风目光一凌，看梅若华没有意愿接着切磋，索性在原地自行修炼起来。
梅若华笑笑，眼角瞥见曲灵风过来，立即跳到他旁边主动说道：“我去给黄药师吧。”
话音刚落，前面茶楼上就传来打斗的声音。
梅若华二话不说抢过托盘朝着茶楼冲去，走楼梯太慢，梅若华少见穿了件茜色的衣裙，脚尖一点飞到茶楼楼顶，又从楼顶另一侧跳下去，直接落到黄药师所在的三楼的扶手栏杆上。
茶室里黄药师已经捏着碧玉箫站了起来，手捏着玉箫的中间，玉箫的另一端顶着一个年轻人的喉咙。
看梅若华来，黄药师立即收回了手，坐回椅子上，等梅若华给他端茶倒水。动作之熟练，在这段时间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年轻人手脚麻利的爬起来喊了声“我霹雳手还会再来的”就从另一面的窗户跳了出去。
“噗通”一声，梅若华嘴唇动了动，愣是将“那边是人工湖”的话咽了下去。
黄药师先是喝了口茶，随即打开茶壶的盖子，挑了挑眉：“鲜荷叶？”
“你不是嫌这里的茶叶不能够入你的口吗？”
“倒是巧思，不过这荷叶也过了时间”
梅若华伸手将盖子给茶壶盖上：“您老就忍忍吧，让你走你又不走，直接告诉他们你就是在这里等着人来挑战不就好了？非说要等洪七。”
“陈玄风这段时间已经去丐帮分舵问了好多遍了。”
“他们没问。”
“他们哪里敢啊，每天小心翼翼生怕你不开心。”
黄药师捏着茶盏在鼻子下面嗅，闻言抬了下眼：“你就不怕。”
“我不一样啊。”梅若华理所当然道，“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君臣父子，你是他们的师傅，他们就拿出尊敬亲爹的态度来尊敬你。我是狼养大的，我对我亲爹都没什么敬畏崇敬的感情，更别说你了。”
黄药师勾了下嘴角：“那你又想学什么了？”
梅若华道：“你怎么知道？”
“你向来无利不起早。”
“也不至于，这说明我对武学升起了热情啊。难得我现在内力也不少了。”梅若华顿住，干笑了两声，很直截了当：“我觉得弹指神通挺厉害的。”
“落英神剑掌练熟了？”
“差不多。”
青色的长衫。
茜色的衣裙。
两色霎时间碰到了一起。
梅若华五指并拢，掌势如剑，黄药师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如闲庭信步一般对于梅若华的攻势丝毫不放在眼底。
“有进步。”黄药师评价道，随即拇指与中指掐住一弹，一道气劲就将梅若华的胳膊打开。
酸麻的感觉席卷半面身子，梅若华脸色一变，还是借着攻势冲了上去。
半面身子僵掉，另外半边就有些迟钝，黄药师就这么毫无动作的任由她迅速地靠近，两人身体只差半尺距离。
以往的梅若华总是见好就收，黄药师猝不及防也是一顿，连忙伸手捏住梅若华的一边肩膀，微微用力，控制住少女倒向自己的娇躯。
梅若华也有些发愣，黄药师惊讶之下手里力度没有掌控，梅若华剧痛之下登时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两手抻着地面，仰头给黄药师看她龇牙咧嘴的脸。
虽然但是，黄药师略微后退了几步，站到梅若华的侧面，没忍住轻笑一声道：“你也不当我的徒弟，没道理行这样的大礼。”
梅若华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扭曲，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子，最起码的形象还是想要保持的。看黄药师笑出声，她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宣告了失败，当即翻了个白眼，破罐破摔的趴到地上唉声叹气。
“你这么粗鲁，怪不得没有女孩子喜欢。”
“我黄药师又何必需要女孩喜欢呢？”
梅若华莫名脱口而出：“是啊，反正你有清丽脱俗、温柔贤惠的冯小姐。”
狼女一僵，左右正面朝下趴在地上，此时身体僵麻，索性直接将脸埋在地面上，好让黄药师看不清她的表情。
黄药师淡淡道：“冯小姐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愿，这种话还是少说的好毕竟世家女子和江湖不同，扰了冯小姐的清誉可就成了罪过。”
“黄冯两家的亲事只是族长长辈一厢情愿，我黄某也没有意愿去听从家族安排”黄药师顿了下，面色有些古怪的俯视趴的端端正正的梅若华，问道，“你不起来吗？”
梅若华登时就有些委屈了：“我动不了了。”除了脑袋
等黄药师一把把她抓起来，让她站直，青衫客脸上就露出不可抑制的笑意。
黄药师隔空以弹指神通点了梅若华几处穴位，梅若华瞬间就从不能动弹的状态脱离出来，跳起来拍了拍裙摆，迎面就撞上了大家伙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洪七。
洪七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指着梅若华道：“丫头你这是用脸擦地了吗？”
梅若华立即从角落拔出长剑，用打磨光滑的剑身做镜子。
埋地的时候脸从正面和地面来了亲密接触，鼻子、额头、下巴上沾了好些灰尘，她皮肤白，看上去就像是在白纸上踩了一脚一样明显，显得有些诙谐。
方才霹雳手来踩脏的地板还没来得及收拾。
梅若华抽了抽嘴角，觉得现场这两位少见多怪：“这有什么啊，洪七，你太夸张了。”
洪七轻咳一声：“你要理解，人在看到熟人出糗时，总会觉得格外可乐。”
简称，笑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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