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兴军来犯（二）

在吐谷浑境内还好，一进大宁，几个人都沉默了，满目疮痍、生灵涂炭不仅仅是书上看来得简简单单几个字。

        沿途难民木然得看着这几个逆行的人，不止是衣衫褴褛，简直就是衣不蔽体，此时不管男女，哪还有多余的羞耻之心，裸露在外的肌肤粗糙肮脏，沾着不知是什么秽物，挖着树皮草根，当作什么美味一样塞进嘴里，小儿已是没有了哭的力气，病病歪歪得躺在同样呆愣的母亲怀里。

        百里璟回头不忍再看，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荒凉的村庄，那个拿着篮子的小女孩，又忽而想起了临安鬼樊楼，这个小儿的命运又会是如何呢？

        百里璟不敢去想，史书上写的“易子而食”当不是消遣。

        战争，苦的永远先是百姓。

        “别看了，只有把兴贼打回去，百姓才能有一栖之地！”苏不知行到百里璟身旁说道。

        “不能往前面去了，”一个老汉摇着头，“再往前就要遇上兴兵了，往回走吧，干啥子呦！”

        “多谢老丈。”百里璟下马，路旁已是荒芜的山丘，树皮草根啃光了，徒留黄色的泥土。

        老丈见这几人没有听劝，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从现在开始得小心些，那老丈说得对，万一遇上兴军，咱们就完了。”百里璟说完牵马朝路旁进了光秃秃的林子。

        已是酉时三刻，天色渐暗，六人爬上一个山头，将马拴在一旁树上朝前看去，前方一片荒原上兴军营帐星罗棋布，攻城器具赫然放在营门口，一队队兴军井然有序在帐中值守。

        营帐连绵不绝，粗粗一算，似有万人之众。

        再往前是一座城池，城墙上被攻城器砸出了一个个大坑，女墙上可见大宁士兵来来往往，似在修复损坏的墙垛，角楼上隐约有瞭望的士兵身影。

        “这是什么城？”隔得太远，百里璟有些瞧不清。

        “这里是和尚原！”玄诚说道，“我们得过了这里才能到襄阳。”

        “如何才能进城？”前方有兴军，后方大宁又不认识他们几个，仅凭一面之词定是不会给他们开城门。

        不知兴军打到哪了，若是绕行，说不定就绕进了兴军地盘。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为什么兴军会攻打这里？”百里璟忽然问道：“攻打楚州扬州必是要攻临安都城，荆襄之地则是可顺汉水一路南下，这一路大军是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苏不知一心在报仇，哪里会去研究兴军会如何攻宁，道士们本是在山上潜修，连俗事都不甚明白，别说此等军国大事了。

        “哎，我突然觉得老八说得还是挺对了，咱们几个真不行。”

        “不管行不行，就算即时冲下去杀几个兴贼，也算帮上了师兄们。”玄诚说道。

        “道长别冲动，”百里璟忙拉住玄诚，“我们再看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亥时，兴军营中燃着火把，而城楼却是黑漆漆一片。

        “你们过来看，”眼神好的玄观突然把还在伤脑筋的众人叫来，“城墙上是不是有影子？”

        玄诚仔细盯了片刻方而肯定道：“的确是，所以这是要。。。夜袭？”

        “偷袭吧！”百里璟听闻顿时来了精神，“上马，我们去帮忙，若是顺利，便可进城了。”

        城楼上趁着今夜天色阴沉无月，坐着吊篮一个个得往下下人，一共二十人，郑伯闻领队，要夜袭烧了对方粮草。

        临行前上官让他留封信，他不会写字，大手一挥说不用了，家里只剩了一个老父，受了兴贼这么多年苦，他会理解自己的。

        将官说此去偷袭，若是一去不回——

        他想到月前看的一场戏，里面有句话，“那便一去不回！”

        说罢豪情万丈得走了，若是能用自己这些人的一去不回，换回城中百姓平安，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在野地中潜行，对方数万军众，乌泱泱得铺了一大片营帐，郑伯闻大手一挥，身后二十人散开，无论谁找到粮草聚集处，不用怕暴露同伴，一把火先烧为敬。

        郑伯闻摸到一处营帐后，一个兴兵正出来方便，他当即扭了兴贼脖子，连一丝声响也没有。

        而后悄悄继续隐在暗中朝前摸索，落单的兴兵不会太多，他只能躲避为上，也不知兄弟们如何了。

        “噼啵”，脚下一阵脆响，踩到了枯枝，他停在原地等了等，见四周没有出现异常，才抬脚继续朝前走，刚跨出一步，猛然间一柄大刀朝自己挥来。

        “被发现了。”郑伯闻心中想着愈发着急，岂不是失败了，还折了这么些兄弟。

        不管了，杀！

        手中抽刀“铮”得对上，后仰避开斩过来的大刀，脚下一旋转到兴人胯下，大刀朝上一刺，正中胸腹，顺势搅了一搅，顿时一堆不知是肠子还是心肺淋了满头满脸。

        营中鼓声大作，值守的兴军顿时整装。

        郑伯闻再也不管暴露不暴露的事，只想着能保一个弟兄是一个，大喝着跳了出来，将兴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来。

        但愿有弟兄可以找到粮草所在。

        手臂一次次挥动，一个个头颅被割下，护体铠甲上也被划了无数口子，可是太重了，手臂越来越沉，不远处一个年轻将官负手站着旁观。

        有刀背扫过来，郑伯闻不及躲闪狠狠拍到了脸上，脸颊顿时红肿一片，“呸”，一颗断牙随着血水吐了出来，“兴贼，我干你娘的！”

        说着一把扯下身上铠甲，瞬间感觉轻了不少，远处有黑烟在夜色中冒了出来，郑伯闻一喜，成功了！

        将官回头一看，更是怒不可遏，“留此人性命，五马分尸。”

        刀柄击在膝盖上，郑伯闻半跪在地，倏尔又站立起来，横刀一扫斩了那人双腿，继而刀锋回转，将身后偷袭之人手臂斩下，“五马分尸？哼。”

        可是，一人如何能敌百人呢，郑伯闻眼前阵阵发黑，后背挨了一刀，他扑倒在地，手中大刀还在徒劳挥着。

        到极限了吧，可以了吧，弟兄们，大哥。。。先走一步了。

        突然嘶嘶马鸣从身后传来，一匹青骢马踏过几个兴兵，马上英俊的少年郎如同天神降临，挥着长枪一扫贼子，周围顿时空了一片，“上来！”少年郎朝他伸手。

        将官终于出手，手中陌刀划地前行，倏而撩向少年郎。

        “小心！”

        【作者题外话】：西山癫酒客：大圣，借你台词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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