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谋变(二)
出了宫门,有车轿在外等候。
府里小厮仆从见了自家狼狈不堪的老大人,忙大呼小叫得上前扶住了,送上车轿,有机灵的小厮转弯进了太医院,淋了一夜的雨,还是得请个太医回府诊一诊才是。
于慕言上了车轿已是眼前发晕,嗓子里一阵一阵的疼,手脚冰凉,冷得厉害。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可是手也烫额头也烫,摸不出来什么,觉得自己还行没有烧起来。
一路从宫门行到了府邸,可是还没等下车便已经晕了过去,被仆从抬着进了府内,更是吓坏了一众丫头小厮,于夫人听闻消息,被侍女搀着从后院奔来,少爷小姐更是急得团团转,老头子是府里顶梁柱,若是没了,不说这府邸要收回去,今后在外可免不了要受白眼。
哎,其中一个少年人想着,今后定要好好读书,趁早考个功名才是。
小厮领着太医急急赶来,诊脉开药,再到抓药熬药喂药,忙乱了许久,于慕言才真正睡得熟了去。
阴沉了一日的天,到晚上再度飘起了小雨,于慕言醒来时,室内烛火昏昏,身旁似是坐了一个人,手上拿着本书册,看得很是投入。
于慕言想着自家哪个混蛋孙子会守在自己病床前了,也算有一番安慰。
可再定睛一看,于慕言立即一掀被子便要下地跪拜,那人听见动静把书往边上一放,一手已是按住了被角,“于大人热刚退,太医说还要再休息几日才好。今日只是一个晚辈来看望大人,大人不必如此。”
“建王殿下,您怎么来了?”于慕言见此也就不再坚持,论辈分,自己是可以做其爷爷了。
“今日一早便听闻昨日几位大人闯了宫禁,昨夜这么大雨,本王便来瞧一瞧大人,果然大人还是受了风寒。”
高曙不知是早时受了什么刺激,南渡后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本还想在后妃身上努力一把,看能不能有个奇迹出现,可近二十来年了,连个屁都没有。
如此便只好从嘉王绍王那里过继了两个子嗣当做皇储养着,高铮齐年龄大一些,便算作了长子,另一个高铮鲁小了两三岁,脾气温和性格温吞,无事不怎么出门,于慕言也只上朝时才见过那位皇嗣子。
“哎,一把老骨头喽,不比韦大人,武将出身,淋了一夜雨也不妨事。”
于慕言虽为大宁枢密院正使,却是以文臣身份担任,处理院中一切军情急报,一日便要数个时辰坐于案前。
反观副使韦文廉,一介武将,负责宫内禁卫,边防调任等军政政令实施,年龄一般大,却是老当益壮,丝毫不见老态。
其实这么一说,副使的权责还比正使要高一些。
“韦大人年轻时便同池将军一起打过兴人,守过荆襄,可惜了,若池将军还在,如今哪里轮到兴人嚣张。”
“殿下,隔墙有耳,”于慕言却是摇了摇头,“池将军身上还背着罪名,殿下说这话,便是说皇上不辨忠奸,慎言,慎言呐。”
“哼,如今宋方玉又想故技重施,明明趁此时机北伐,大有机会夺我中原腹地,宋方玉却是一封求和书发到大兴,不知安的什么心!”
“皇上若不同意,他也不敢发啊!”于慕言说道。
“父皇他,哎。。。”
“此事还有回旋余地,后日上朝,下官必定劝阻皇上!”
“我大宁有于老您这样为国为民的官员,真是我大宁之福。”建王眼眶饱含热泪,起身深深一拜。
于慕言忙伸手连称“不敢”。
“大人为我大宁栋梁,定要好好休息,本王着人送来了支百年人参,便给大人补一补身子,望大人早日康复,再为我大宁谋福祉。”
“老臣铭感五内,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番对话,两厢尽欢。
高铮齐出了于慕言的府邸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小太监上前一步回道。
“正好。”高铮齐说着便朝西子湖的方向行去。
“下雨,殿下还是坐车吧!”小太监举着伞跟在后头说道。
“如此良辰美景,坐车可是浪费了。”
良辰美景?小太监伸手抓了一把雨丝,抬头看了看黑云遍布的天空,殿下是不是也被于老头传染了风寒了。
刚到御街附近,刚才的空旷寂静一下子被人声鼎沸冲散开来,雨丝中映着御街的煌煌灯火,听见了潮水一般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
虽是雨夜,御街上方搭了遮雨的棚子,一进了这地界,便是连伞都不用打。
小太监收起伞,目不斜视紧紧跟着高铮齐的身影。
沿街店铺林立,街上人头攒动,商客混杂,比肩接踵,刚来临安的人可能会目不暇接,可是小太监隔三差五的便要同自家殿下出门逛,早已是心静如水,不动如山了。
穿过如流人潮,高铮齐脚步一转,走近了一条小巷,穿过小巷便是看到了西子湖,西子湖旁一座华楼,门口红纱栀子灯散发出(暧)昧的红光来,朱绿五彩装饰的欢门华贵醒目。
已有小厮在门口等候,见了来人忙引着进门。
进了门恍然如两个世界,红男绿女在这个凡俗的世界里纠缠成一团,倒酒声,猜拳声,歌舞声,浪笑声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
小太监头更低了,仿佛知道自己同这里格格不入一样,垂着头眼睛里只剩下了自己殿下的靴子才罢。
一路又上了二楼,一间靠里的屋子,小厮将门打开,里面丝竹之声乍停,高铮齐迈步进入挥了挥手,几个歌女拿着琵琶古琴走出门去,小太监止步于此,跟小厮一起守在了门外。
他看清了,还是那两个公子,一桌酒菜,霎时冷冷清清,又和楼下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屋内两个男子见了来人齐齐起身行礼,高铮齐忙大步迎上,搭上二人胳膊扶了起来,笑着说道:“本王来迟了,冷兄,葛兄久等。”
屋内候着的人,赫然便是冷北顾,而那个葛兄,便是百里璟在江上见着的葛平堂兄,葛江,葛常焘的嫡长子。
葛江如今已过而立,作为巴蜀大将的儿子,却自弱冠之年便入了临安,开辟了一间殿前侍卫的单独府邸给他居住,明面上是给葛江的恩荣,不用通过科举便能做朝官,真是谁也羡慕不来的福气,可背地里谁都知道,葛江这是作为质子被压在了临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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