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知不觉的升温

自打上次出游，顾岑和季博衍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他一连几天都来报馆接她吃晚饭。秦望舒立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汽车远去，浓浓的担忧写在脸上。季博衍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儿，倒是个搞情报的好手。顾岑来自江苏顾家，他肯定一早就知道。而他到底在算计她什么？

        “秦主编”，脆生生的少女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回头，丁静雯站在不远处。

        她一边说着，“这是初版，顾编辑已经审过了，叫我送来给您审阅”，一边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他的写字台上。

        秦望舒点点头，突然又叫住正要离开的丁静雯，“顾编辑最近下班都很早吗？”

        她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有，都是到了五点才走。”

        “嗯”，秦望舒应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来，又问道，“每天还有花送来？”

        丁静雯点点头，“嗯，不过现在送的是向日葵。”

        待她出去后，秦望舒轻叹一声，坐在桌前拿起了报纸。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他才放下手中的事物，靠向椅背，闭着眼，右手按捏着眉间。许久，他起身穿戴好准备回家。带上办公室的门，他回身看到一团光亮，走近些，发现是丁静雯还在伏案工作。

        “早些回家吧。不着急的就明天再说。”

        这突如其来的言语让她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而后，她笑了笑，“好的，我弄完这点就走。”

        秦望舒道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就出门了。

        丁静雯又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工作，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是没多久，楼道里又响起了低沉地脚步声。她停了下来，偏头去望着门口。秦望舒正好进门，看见她瞧过来的眼神，“还没吃饭？”

        顿一下又道，“一起吧。”

        清晨的一束阳光穿过窗帘的间隙射在房间里，顾岑悠悠转醒。她懒懒地在床上扭了几下才爬起来，盘算着今天的时间表。既然不用去上班，她正好继续已搁置了一段时间的翻译工作。

        梳洗完，她施施然地走下楼来，听到冯妈正在厨房窸窸窣窣得忙着，笑道，“冯妈，早啊。”

        冯妈笑盈盈地道了声“早”，一面将热牛奶倒入玻璃杯一面说，“早饭好了。”

        顾岑在餐桌前坐下，拿起边儿上的报纸看。上面刊登着邵平被捕的消息，称其宣传赤化，两日之后将被处决。她不由得叹了一声，又把报纸搁下来。这两天到处写得都是这件事。

        冯妈端着牛奶和配菜出来，瞧见她脸色不好看，也不多问，只道，“用饭吧，一会儿要凉了。”

        顾岑沉默着拿起叉子有气无力地一下一下怼着面前的煎蛋卷。冯妈看着也不好说什么，默不作声的拿了一双筷子放在她的盘子边上。顾岑侧头去看，只见冯妈一副小姐你别作了的神情。她悻悻地拿起刀叉，认认真真地开始切着眼前的煎蛋卷。

        早饭将将要吃完的时候，大门被人叩响。冯妈从厨房里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快步走向前院。顾岑仰头喝完杯中的牛奶，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起身来到了客厅准备上楼。

        此时，一位军装笔挺的男人从门外迈进来。她微微一怔，“季长官？”

        季博衍走在她面前站定，“今日没事，过来看看你。”

        瞧着她表情呆呆地望过来，他又道，“怎么，看样子是不怎么欢迎我，那在下打扰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去。顾岑上前半步，轻拉着他袖口的一角，“季长官还真能歪曲事实，我这是惊喜”，说罢请他到沙发坐。季博衍也不是扭捏之人，长腿一迈，大步走去。她随他坐下，问，“长官喝什么茶？”

        季博衍环顾四周，慢悠悠地打量着这屋子，问，“有什么？”

        “大红袍和英国红茶。”

        他继续打量着，“大红袍。”

        顾岑喊冯妈去泡茶，一回头瞧见此刻他的视线在窗外的后院梭巡。她轻声笑道，“这么好奇我这儿？”

        季博衍回过头来，认真地上下点点。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站起身来，头向右微偏一下，“走，带你转转。”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在本就不大的院子里，中间偏右的位置上有个葡萄架，几条嫩嫩的藤蔓弯弯曲曲地盘踞在上面，季博衍偏头去看她，眼里尽是揶揄，“我刚在前院看到了几棵枣树。”

        不知怎的，她脸有些热，不甘地反驳，“这叫热爱生活。”

        他装模作样地点着头，却低低地笑着。顾岑一双清澈的眼眸此时恨恨瞪着他，低声道，“没情调的家伙。”

        两人又从前院绕进客厅，走在楼梯口处，顾岑仰头去看他，“要不要去书房看看。”后者欣然点头，跟着她上了楼。

        左手边是她的卧房，门敞着，米白色调的墙面，干干爽爽，隐约还看得到红棕色的床尾凳的一角。右手边是书房，季博衍随着她推门进来，屋里亮堂堂，温暖的阳光洒满房间。一排书柜靠墙站着，上面插着满满当当的书本。前面大约一丈远的位置摆着一张大大的写字台。桌子很整洁，左手边一盏小台灯，前方是笔筒，不远还有两小盆多肉。右侧是一浅浅摞书稿，上面还压着一本书。

        顾岑把季博衍让在靠着侧墙的沙发上。他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中间的一扇大窗户和窗边摆着的一排小多肉。顾岑走上前去推开了窗户，和煦的微风抚了进来，带着一点点青草的味道。她又拉起了白色纱帘，风轻轻掀着帘子，一阵一阵地，无声地打着自然赋予的节拍。这时，门被叩了三下，冯妈端着盘子站在门口。顾岑向她微微点头。冯妈走进来，先递了一杯大红袍在季博衍的桌前，又把另一个的茶杯放在写字台边，欠了欠身子出去了。

        倚靠着写字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她笑吟吟地问道，“季长官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季博衍看着眼前人，眉目如画，笑靥如花，不觉得加深了呼吸。他忽然有些坐立不安，放在腿上的右手舒展开又半蜷起来，“不错。”

        半晌，他才找了个话题，“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顾岑回的不假思索，“基本什么都看点，哲学历史，小说戏剧。”

        “戏剧？”季博衍抬眼看她。

        “嗯”，她点点头，“莎翁剧，台词都很有意思。有时自己拿一段来朗读也很过瘾。”

        只是他并没听过莎翁剧，也不能很好地理解她的意思，就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茶杯喝着茶。

        顾岑觉得此时的季长官似乎有点拘谨。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的距离没有很近，但也不是很远。她转头去看他，“你觉得西方有门当户对的概念么？”

        他回望着她，片刻思索，“应该没有吧，不是说西方自由民主？”

        顾岑摇摇头，“我觉得有，不完全一样，但背后逻辑差不多。”说着，她凑上前来，像推销商品的小贩一样，一脸期待地说，“我在翻译一本美国的小说，讲的是新钱努力想要融入老钱的故事。你要不要看？”

        季博衍被她说的一头雾水，“新钱和老钱不都是钱？”

        她神秘地笑着，还翘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嗯～～，虽然都是钱，就是不一样。”

        他被她的样子逗的一乐，声音也不自觉地欢快起来，“拿来看看。”

        顾岑颠儿颠儿的跑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摞书稿。她想了想，又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回身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走到沙发边。

        将杯子置于茶桌上，“喏”，她将书稿递给季博衍。又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里，打开了刚拿过来的书。季博衍饮了一口茶，拿着书稿看起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微风还在掀着纱帘，太阳不觉得已经高高挂在空中了。明亮的房间里，似乎饱和度过满。季博衍拿起自己的茶杯，在无意中瞥见了她杯中盛着不一样质感的红棕色茶水，他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左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顾岑抬起头，只见他看看自己的红茶，又看看自己。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尝尝。他拿起茶杯，杯中茶水稍有些凉了。抿了一小口，他微微蹙起眉来，这味道很复杂，有浓郁的奶味，混着茶香，还有点甜甜的。

        顾岑瞧着他这嫌弃的神色，不由得笑起来，“我在里面加了牛奶和蜂蜜。”

        他赶紧正色地点点头，放下了茶杯。两人继续读着书，只是季博衍的手有时似是不经意得拿起顾岑的茶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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