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明降临
繁华的大都市被罩入夜中，与城市边陲地带截然不同的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正不息地上演着，刚入夜的这一会儿，正是都市最繁忙的时候，无数人走在回家或赶工的路上，无数人赶去各不相同的娱乐场所彼此相聚。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许对于世上万万千千家庭来说，这一天只不过是柴米油盐中平凡的一天，但对于这个小世界来说，今天是神明降临的纪念日。
数以万计的年月以前，初生的神来到贫瘠的大地，最早与之交谈的，是人。
“所以我将要在无尽时间中守护的，就是这样弱小的族群吗？”
神轻视于人的弱小，傲慢于人的蠢笨，最初的树木扎根在了人的领地。
“依附它吧，它可比你们强壮的多。”说罢，祂返回了高天之上。
数百年过去，树木开花结果，森林初显规模，神再次降临人间，被火种吸引。
“这是什么？”
炽烈的火焰在祂的手背留下疤痕，神惊诧。
人却能驾驭这样的力量，尽管偶尔也会酿成大错。
神沉思着，又留下了高山与长河，将一名凡人带上高天。
“征服它吧，如果你们依旧能做到……”
不过毕竟只有一个姓氏的族人知道神的存在，作为最初的神使的后代，隆重庆祝神的降临日这件事，也历年由他们承担。
神里家族的每年最庄重的仪式照常进行，年轻的神使带上礼冠，身穿着白袍祭服，羽毛样的纹路交叠在衣摆与袖口，厚重繁复的礼服掩盖了少年的身形，仔细看去，这届的神使居然还是个连成年都没有的孩子。
前来观礼的长老们面露惊讶。
老神使呢？这么重要的仪式，怎么可以让一个一点阅历都没有的小孩子来主持？如若神明怪罪下来……
非议尽藏于腹中，无人敢窃窃私语，因为那年轻的神使已在圣泉中净手，四位副使附身捧起他垂落在地的羽翼状的衣摆，随神使登上了高台。
每年今日，这里都会如期举行颂祷典仪，由神使唱响感恩的词句，一如今日。
喻忱缓缓闭上眼，静立半晌，开口是古朴低沉的词调。
悼念旧神，感谢新神，晦涩拗口的诗歌大体就这两个意思，唱诗之余，喻忱默默腹诽。
初次主持如此重大的仪式，他没有半点紧张和不安，也从未为自己的年少和浅薄而担忧，因为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人没必要为易如反掌的事情感到忧心。
一遍结束，正当礼堂中百余人预备合唱一边与神颂的时候，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了。
起初，这个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渐渐地，它汇聚到了一处。在那礼堂正中圣泉之上，安置的六边黑镜中。
“喂？有人么？”
似乎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尾音微微上扬，语调有些软。
圣泉是高天圣杯的延伸，其上安置的黑镜，能够吸收一切光源，六边黑镜，寓意绝对的统治，而礼堂中的那面黑镜，年代已经没有人记得，它永不破碎，永不落尘埃，一直稳稳当当地放在那里，久到人们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有——人——吗？”
镜子那头的喻白敲了敲半个手掌大的黑色玻璃块，疑心传输通道是否年久失修，早就出故障了。
如果是，那就麻烦大了。这几乎是神和神使族的唯一传输通道了，喻白现在是附身灵的时候无法离开江初年太远，是猫的时候无法凭自己横跨大半个版图去远在北境的神里家。
他的新人身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啊！不然在法治社会玩大变活人吗？？
就在喻白快要放弃，打算找个时间修一修传输通道的时候，手中打磨得圆滑的黑色玻璃块中传出一个年迈而颤颤巍巍的声音：
“是九万年冰风霜刃神喻白吗？”
喻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羞耻了吧？
社死就在一瞬间，旧日之神明明有一百种方法让喻白铭记他，但那杀千刀的偏偏选了最令人发指的一种——用他取的中二至极的神讳。
好久没听到过自己的神讳，喻白近乎半死不活，声音明显蔫了，“哦，神使。”
年逾古稀的老神使半跪在离圣泉半米之处，身后是一架轮椅，病痛侵蚀了他的身体，双腿已经不能正常行走，尽管如此，听到圣泉之上传来神明的音讯，让他激动得划着轮椅上前，险些摔倒。
礼堂里的人面朝圣泉匍匐了一地，神使喻忱单膝着地，毫不避讳地看向黑镜，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采。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老神使几乎落下泪来的红脸，“无上的神明，此番降临，您是要降下神谕吗？”
喻白别扭地挠了挠手中的小黑镜，回答道：“百年前，我的老师也曾说过，不必对我们如此尊敬。”
“我等始终相信，是您们降下了无尽的福祉，是以，您和您的师长都担得起这份尊荣。”
喻白：“那就随便你——有没有其他主事人，让他跟我说话，以及，屏退左右。”
盛大的颂祷仪式因为神明的传话而草草终止，老神使的儿子并不曾接过肃穆的礼冠，是由老神使的孙子代替他与喻白对话。
其余人等有条不紊地快步离开，大门轻声闭合，偌大的礼堂空荡荡的，只剩年轻的神使站在圣泉前，仰视那个六面黑镜。
“神明大人。”
喻白感到新奇，这位神使的声音听起来竟没有什么迂腐顽固的感觉，这很符合他的胃口，因为交谈可能会因此变得轻松许多。
“你好，我是喻白。”喻白停顿，给对方自我介绍的时间。
喻忱稍微提起来的心放下了，笑着介绍自己：“我是新一代的神使，神里喻忱。”
他大概也已经明白，除却族姓，自己名字的第一个字，就是来自这位神明。
“这次找来，是有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忙，我需要一个人类社会的身份，不要太特殊，稍后我会通过传输通道去你那里。”
江初年的小房间里黑乎乎的，猫猫睡在江初年特意分出来的枕边一块地方，附身灵躺在他身侧，无意识地注视着少年的睡颜。
马上就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新来的神使说话挺简洁，理解能力也极佳，与之沟通很轻松，喻白刚提出要求，他就设想到了喻白还没来得及补充的细节，给人很安心的感觉，作为交换，神明一如既往地应允他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神力喻忱思忖片刻，回答道：“我想陪您前往那座城市，作为您的向导，或是一个可以随意使用的棋子。”
喻白：“不必妄自菲薄，我确实对人类的东西还不太熟悉，如果你愿意陪同，当然再好不过。这个不算，你还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平稳的语调下是感激的心：这位神使也太贴心了吧！
神里喻忱同样将激动的心掩藏在平静的声线中：好！可以近距离追星了！
思来想去，神里喻忱对喻白说道：“我爷爷的身体不太好，冒昧请您免除他的病痛，让他没有痛苦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吧。”
这个好说。喻白暗自点头，明天，明天他的神力再恢复一点点，就去把他爷爷的病去了。最近紧赶慢赶地做人身，除却日常需要，恢复的神力就都投入了人身的制作，喻白身上一清二白，好在神力恢复是不需要代价的。
“我答应你，明天过后，你的爷爷将没有病痛。”
神里喻忱对此并没有感到什么欢喜的情绪，他只是出于孝义才提出这个要求，他甚至可以想到，当双腿可以恢复站立后，老神使将会怎样鼓吹神里家的荣光。
无聊至极。
把自己身份证年龄改了，去跟神做同学不比这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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