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打

小二此前不停嘀咕，能打就打，啰嗦个什么劲，像个娘们似的，早已等得不耐烦，此时听见掌柜的命令，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竟比境界更高的掌柜还快上一些。

作为以打家劫舍为终身目标的绿林中人，自然不会遵守迂腐的决斗规则，能一百人围殴就绝不只上九十九个。此时自然不会考虑对面两人中还有一个普通人。

宋有道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把剑，他握剑的右手微紧，指节微白，这是发力的征兆，只听见一声轻鸣，利剑出鞘，看似随意地在身前划过，只是剑锋划过之处空气竟变得灼热起来，留下一条笔直的线条，线条上似乎隐隐见到火焰在燃烧。

这线条迅速向掌柜与小二掠去，比他们冲来的速度更快，只是一瞬间就到了他们面前，而映在他们眼中的那道直线在此时仿佛变成了火海，无法后退更无可前进，他们只能正面抵抗，因为避无可避，更因为这道剑招名为“焚天”。

小二惊骇得看着眼前那片火海，皮肤感到灼热般的刺痛，他在这道剑光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此时他已顾不得破口大骂，也来不及取出防身宝物，他只能凝聚全部真元尽数汇聚到拳中，迎着那道剑光全力轰去，最好的结果是这只手废掉，但能保下他的命。

拳与剑相遇，仿佛冰火相融，一声惨叫，小二倒飞而去，重重落到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却在半空中直接蒸发不见。只一个照面，小二便已受伤倒地，捂着伤口不断叫唤。

另一边，掌柜面色凝重，他没有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威力如此之大的剑招，要知道这消耗的真元很可能是他的全部。

掌柜虽然惊讶却并无恐惧，因为他的境界比宋有道更高，他看得出后者不过知守下境，他的实力更在后者之上，只是这招剑诀威力过大，才有越境威胁他的能力。

就在剑光距离掌柜眼睛不到五尺的地方时，他挥了挥衣袖，荒地之上顿时风沙大作，一道由天地元气组成的无形之墙横亘在两者之间，那片火海在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焚尽，却始终无法再进一尺。

剑光与无形之墙的交锋却无声，只是黄沙之上不断割裂出的道道细小沟壑，揭示着这场战斗还未结束。宋有道脸色苍白却依旧平静，他手腕反转，握剑向上划出，与之前那道直线构成一个“十”字，那道被隔绝在无形之墙外的火海顿时大盛，仿佛下一刻便要将无形之墙吞噬殆尽。

虽然只是轻轻挥动两剑，宋有道的双手却止不住颤抖起来，这个招式从他学会到现在，其实一次都没有用过，以他现在的境界至多使出一次便会真元不足，而他不顾真元枯竭带来的后遗症强行再次施展，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他明白，他只能趁对方轻敌还未做完全准备之时一招制敌，否则死的一定是自己。

“趁现在，快走。”宋有道看着前方，低声道。

江流儿脸色微白，有些紧张，但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宋有道感受到了江流儿的意思，却没有多说什么。

在宋有道施展第二记焚天时，掌柜有些意外于他的果断决绝，但这仍改变不了他会失败的事实。

掌柜轻喝一声，任由天地元气组成的无形之墙被火海吞噬，两道剑气没有了阻挡，气势如龙般直扑而来。身穿青色长衫如书生的掌柜双指并拢猛然向前一指，原本插在发间的一根发簪应声飞出，如一尾年幼蛟龙出水，顿时与剑光笔直撞在一起。

这发簪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而成，似木非木，在如此锋利的剑气与高温下也能与之抗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也只是一瞬之间，发簪从中部应声而断，两道剑光也消散在空中。掌柜感到一股甜意涌上喉咙，却被他强行咽下，那支看着普通的发簪是他日夜温养的宝物，如今宝物破裂，他自然受其反噬，只不过相对宋有道的情况与即将获得的收益，这点损伤自然可以不必在意。

风沙渐渐平息，宋有道颤抖的双手也逐渐稳定，即便意志坚定如他，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用强弩之末形容，

“这是，焚天？”掌柜盯着宋有道的眼睛，声音微颤问道。

宋有道默然。

掌柜点点头，肯定说道：“是焚天不错，想不到你是宋家的人，这可就有点棘手了。”

宋有道脸色苍白却依旧傲然，说道：“既然知道我是宋家的人，还敢抢东西，不怕死？”

掌柜摇头笑道：“仅仅一个宋家是不够的，宋家远在南晋，又如何顾及到这中立地带，我这些年得罪的人中，比宋家势大的可不少。而且，到鱼龙镇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这时很久没有说话的江流儿接道。

宋有道此时表面平静淡然，内心却已将江流儿臭骂一顿，你是对面请来的托吗？接得这么好。

掌柜也有些意外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流儿会在此时开口，微笑道：“富贵险中求，只要事情做得足够干净，利益往往就会大于风险，而巧得是，我很拿手毁尸灭迹这种事。”

话音未落，掌柜右手轻握，猛然下捶。

言多必失，对敌人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轻视都可能会阴沟翻船，这是他这么多年在泥潭中摸爬滚打学会的最大道理，他不会给两人任何翻盘的机会。

随着掌柜的动作，宋有道感受到上方仿佛有一把利剑在狠狠向自己刺来，若是被刺中，他必死无疑。

宋有道不得不承认，论对天地元气的控制，这位比自己要强上太多，至少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小境界。不要说现在这幅已经动弹不得的身体，即便平日想要挡下这一剑也不容易。

就在宋有道以为必死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江流儿不知何时来到宋有道身前，虽然他看不到正在落下的利剑，但能感受到天地元气的变化。

他神情专注，但谁都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江流儿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物体，双手把它举向天空，那物体像是一根木棍，只不过这个动作怎么看都像在献礼。

尖锐的摩擦声在木棍上方响起，江流儿低下头，不是害怕，而是被强烈的空气震荡压了下去，在与那道看不见的利剑刚接触的一刹那，他的双手就颤抖不止，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道利剑始终停留在木棍上方，无法前进丝毫。

掌柜微微挑眉，有些意外，这少年在他感知中实实在在未曾修行，除非这少年比他的境界高出许多，否则瞒不过他的眼睛，但这显然不太可能，那么…

掌柜凝神看向江流儿手中的木棍，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手中所持之物极为特殊，想到这里，掌柜看向江流儿的眼神变得更加贪婪。

虽然利剑仍僵持在江流儿上方，但他不以为意，衣袖再挥，江流儿感到上方的压力越来越大，大到他根本无法站立，直至双腿跪了下去，但他没有放开，继续用身体支撑着双手，木棍仍死死地抵在前方。

掌柜皱眉，神情有些严峻，别看刚刚只是简单地一握一挥，其实用了他两成真元，加上刚刚与宋有道对战用得六成，现在仅剩下两成，若再不尽快解决，恐怕会有变故。

掌柜右脚重重一踏，身形顿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江流儿眼前，一个被元气包裹的拳头在他身形出现时也已到了江流儿眼前。

此时江流儿低着头，双手苦苦支撑，全身早已无法动弹，更别说去抵挡知守境强者的攻击，哪怕这样的攻击只用了两层真元，但也不是他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木棍有奇异之处，上方急剧下刺的元气剑就已经能将他轻易撕碎。

没有任何阻挡，掌柜一拳轰在江流儿所持木棍上，木棍所形成的结界顿时破碎，一股力量穿过木棍狠狠砸在江流儿胸膛上，几声轻响，他的胸骨不知断了几根，但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改变。

没有丝毫迟疑，掌柜再次挥拳砸向江流儿，以后者普通人的身躯，这拳若中必定没有幸免的可能。

眼看江流儿即将毙命，宋有道眼神一凝，手中之剑毫无征兆地向前一刺，剑尖处携带着微弱的剑气，他直接将刚刚积攒的点滴真元全部用在了这一剑上。

他本想等待更好的机会，但眼看江流儿有性命危险，也不得不提前发动攻势，只希望这一剑也能出其不意重伤掌柜。

虽然后者的境界更高，可身体却如常人，若是中了这一剑局势很有可能会反转。

掌柜微微皱眉，没想到宋有道竟还能刺出这一剑，他只好放弃击杀重伤的江流儿转而去抵挡这一剑。以命换命这种事对于以一敌二的他来说可不算赚。

只见掌柜化拳为指，真元涌动至指尖，在剑身上曲指轻弹，一声清脆响声，剑气顿时消散。

宋有道见此不禁低叹一声，心想这样都伤不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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