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第秀才顾远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每年都有中秋节，而今年顾远心情大不一样。

        他获得皇宫中秋诗会的请贴了！

        他顾远今年已经四十有二，十七岁中了秀才，之后乡试一直不第，三年又三年再三年接着三年再三年又三年，考了八次乡试，共二十五年之久。

        虽然，下次乡试他还要坚持参加，但是他心底几乎绝望了，相对于年轻时，他写出的文章更没有那么灵性、花团锦簇。

        务实的性格让他无法写出通篇歌贤颂圣、空洞无物的马屁文章来，而且随着年长，见识越广见解越深刻，他的文章越务实没文采。

        然而，偏偏科举就需要那种华丽的文章和诗词。

        三十二岁时，他从病逝的父亲接过家族大权。十年间，他只花小半的精力打理家族产业，而家族资产财富却暴增了二三十倍，家族地位提升两个层次。

        家族越兴旺，他越渴望为官，渴望发挥自己的才学，施展心中抱负，名留青史。

        只可惜，他一个秀才功名太普通了，哪怕他甘愿做一些官员的幕僚，也被嫌弃，得不到重视。

        “这次大概是我顾远最后的机会了。”入宫前，顾远在心底暗道，“中秋诗会能直接见到皇上皇后，一定要得到皇上皇后的赏识，如此我就可以直接做官！”

        他做诗词不精通，但他已知皇宫中秋诗会与普通诗会不一样，将会有书法和数术内容，而他在数术方面自信在此次皇宫中秋诗会上独占鳌头。

        普通的中秋诗会一般是晚上开始，赏月吟诗，但皇宫中秋诗会到底不同，是下午酉时头（下午五点）开始，而才子名媛们更是申时就要到宫门前等候。

        进入皇宫之前，必须验证身份，并且搜身，确保没有带凶器、毒药等危险物品。

        顾远提前小半个时辰到皇宫侧门前等候，岂料有人比他更早，而且聚集了一大群人。

        “咦，顾远，你来这里干嘛？”顾远刚走近皇宫侧门，立即听见一个鄙夷的声音叫道，“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声音比较大，一下子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纷纷沿声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穿月白色儒服的年轻人满面倨傲，目光鄙夷地对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顾远。

        对于那位年轻人，在场的人基本认识，叫吕颂，是最近两三年声名崛起、锋芒毕露的年轻才子，代表作是《听雨行》，大家都听过。

        “我有请帖，自然来得。皇宫不是你家。”顾远淡声道。

        说罢，他就转身要往另一边走，不与吕颂做意气之争。

        岂料，吕颂却不肯放过他，竟截住他的去路。

        “吕颂，你想要怎样？”顾远沉声道。

        这时，一位青年摆着一把纸折扇走过来，问吕颂道：“吕贤弟，他是何人？”

        那青年身材修长、长相英俊，神态自有一番傲然的风｜流倜傥，在场所有人都认识，正是大鼎鼎的京城四大才子之一陈御风。

        见陈御风询问，吕颂立即转身行礼恭敬地道：“陈公子，此人叫顾远，是考了二十几年的不第秀才，学问稀疏，毫无才华。二十几年前，他曾羞辱过尚未成为生员的家父。如今，家父早已中了举人，为朝廷效力，造福百姓，就连身为人子的小弟也早两年前中了秀才，而他仍是那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

        “小弟之所以拦他，是因为此人才学非常差，不配参加皇宫中秋诗会！”

        “小弟断定他是通过贿赂获得请贴。”

        “想必在场所有人都和小弟一般，羞与此人为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对顾远投去嫌弃的目光。

        “吕贤侄，说话要证据。”顾远脸色虽不太好看，但仍然平静地道，“你当众污蔑我不要紧，我不会计较，但污蔑了何大人可是污蔑朝廷命官的大罪。看在你是我的子侄份上，我就不告诉何大人了。”

        吕颂脸色大变，嚣张气焰顿时被打压下去，一时不敢反驳。

        确实，何大人是主持此次皇宫中秋诗会不知名才子的筛选的官员，当众指责顾远是贿赂拿到请帖就等于当众说何大人接受了贿赂。

        其他人也收回了目光，不想多事。

        倒是陈御风自恃四大才子之名和与皇后张知婧熟识，没有退缩，他反而出声道：“顾远是吧？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走吧。”

        “陈公子，顾某敬你是才子，但你并没有资格赶人。”顾远不卑不亢地道。

        陈御风傲然冷笑一下：“皇宫中秋诗会不是一般诗会，与会之人哪位不是满腹才学？你考了二十几年还是个秀才，可见才学之差，但凡有半点羞耻之心，早该掩脸而逃。”

        “业术有专攻，问道有先后，你自忖是才子，难道你敢说所有才学必胜过顾某？”顾远毫不退让道，“此次诗会，皇后娘胎娘有旨，比试诗词、书法和数术。你可敢与顾某当众比一比数术？”

        参加此次诗会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不放弃。

        陈御风眉头微皱，沉声道：“数术仍小道，吾不屑深学。”

        “君子六艺之中就有数术，如何成了小道？你鄙视数术，若非是鄙视皇后娘娘见识浅薄，要考大家数术？”顾远一顶帽子扣上去，可谓是口舌如剑。

        陈御风脸色大变，怒声喝道：“住口！休想给张某胡乱扣罪名！陈某与皇后乃是旧识！”

        说罢，他甩袖走开。

        他决定了，在诗会一开始，他就向皇后提出要求，赶顾远出宫，让顾远永远活在羞耻之中。

        随着陈御风走开，周围的人也纷纷离远顾远，不与顾远为伍。

        顾远神色平静，心底充满愤怒和憋气，但更坚定了他要参加皇宫中秋诗会的决心。

        他要在诗会上通过数术崭露头角，获得皇上皇后赏识，得到一官半职，施展他满腹才能，让世人证明他顾远虽不会玩弄文字游戏，但真实才干做个宰相都没问题！

        他深邃的眼睛划过一抹决绝，决定在即将开始中秋诗会上，哪怕是冒着杀头大罪，也要让皇上看见他的才能！

        大丈夫存于世，与其憋屈平庸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干一番，哪怕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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