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恋
程橙心中一暖，脑海里跃出那晚林祁淮陪她去海边散心的画面。
他真的帮了她很多。
严律师把这些资料整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交给程橙：“目前来看，问题还是比较棘手的。”说到这，他顿了顿，想到林总交代的话，没直接说穆延许瞒着她做过手脚，委婉暗示，“毕竟这三四年中穆延许在程氏集团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程橙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攥着资料的手微微用力：“我知道了，谢谢严律师。”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了下来：“严律师，您能把林先生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严律师不由地愣住了，他见林总这么上心程氏集团的这件事，还以为两人是关系很好的熟人，没想到程小姐连联系方式也没有。
他很快回过神，把林祁淮的手机号发给了程橙。
出了律师事务所，程橙在路边拦辆出租车。
她看着那串数字组合，手指犹犹豫豫地停在屏幕上方。
林先生帮了她这么多，总要请人家吃顿饭。
正要复制下来那串号码，一个来电提示措不及防地跃出屏幕。
是照看妈妈的护工阿姨。
大概是因为上次程辉去医院看妈妈那事，程橙心里隐隐有些紧张。
“阿姨，怎么了？”
“程小姐，”护工阿姨高兴道，“你妈妈醒了！”
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程橙猛地挺直背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阿姨，你帮我告诉妈妈，我，我这就过去。”
-
京城仁和医院。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进医院停车场，片刻，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从驾驶位走下，宽肩窄臀的好身材以及出众样貌，引得路人频频投以视线。
林祁淮稳步进了住院部，乘电梯抵达顶层的某间vip病房。
病床上坐躺着一个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床边有位美妇正弯腰细心地为他掖被角，听到门开的声音，连忙回头。
“小淮来了啊，你爸爸从上午就一直在等你。”
林祁淮像是看不见沈易彤这个人一般，一进门便把目光停留在林世铠身上。
“你这是什么态度？”林世铠看到沈易彤尴尬地低下头，心里隐隐冒火，“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沈阿姨都是和我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法律上她就是你的妈妈。”
林祁淮的神情因为这句话变得阴沉下来，黑眸冰冷得宛如高原积雪：“如果你今天把我叫过来是为了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那我也不必多留。”
“站住，我话还没说咳咳咳——”林世铠重重地咳嗽起来，额头青筋浮现。沈易彤慌忙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摸。
林祁淮停住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才缓缓停下。林世铠闭目仰靠着床头，有气无力道：“郑家那小子现在住在你那？”
林祁淮没回答。
“郑老爷子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了，他们家的事你跟着掺和干什么？”林世铠忍着气，“你赶紧把人交出去。”
林祁淮：“说完了？”
林世铠一噎，又要发火，沈易彤轻声劝道：“你忘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了，别总轻易生气。郑家那孩子爱玩，自然不想这么快结婚。他们年轻人讲究义气，小淮又跟他关系好，会帮他也是情有可原。”
林世铠听了不屑地冷哼一声：“什么义气，京圈里真能交心的有几个人？程家出事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尚能因为钱撕破脸，更不要说什么朋友了。”
林祁淮忽地冷笑一声：“那也是我的事情。”
“你是我儿子！”林世铠皱眉。
“林深才是你儿子。”林祁淮冷冷道。
一旁的沈易彤脸色一僵。
“林祁淮你再说一遍？”林世铠气得眼前发黑，“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的！”
林祁淮直直地与他对视：“我有说错吗？生我的人是我妈，养我的人是外婆，把我丢到江南不管死活的才是你。”
“混账！”林世铠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狠狠砸了过去。
林祁淮微微侧身，水杯砸在他背后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小淮啊，你好好和你爸爸说话。”沈易彤上前想去拉林祁淮的胳膊，却被男人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收回手。
这对父子十次见面，至少有九次在争吵。
林祁淮不想再呆下去，转身离开。沈易彤看了一眼病床上气得不轻的林世铠，赶紧跟出去想去拦。
“小淮你留下来陪你爸爸吃个午饭吧。”沈易彤温柔劝道，眼睛里流露着对林世铠的心疼，“你们两个人都各退一步，别再——”
“可以，”林祁淮停在走廊门口，往里面探了一眼，“只要你们离婚，我就退一步。”
沈易彤红唇颤抖，后半句话被林祁淮死死地堵在喉咙里。
她努力这么了久，怎么可能和林世铠离婚。
林祁淮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得骇人：“你要真是关心他的身体，就别再在他面前提我的名字。
他要真的有什么好歹，你，你儿子，一分钱也别想从林家带走。”
最后一句话落下，沈易彤的脚被牢牢地定在原地，不敢再和男人耍心眼。
电梯上的红色数字缓缓跳动，随着楼层的下落，林祁淮的情绪逐渐回笼。到了大厅，电梯打开，人群尖叫吵闹的声音蜂拥而至。
林祁淮微微蹙眉，循声看过去。
就在离他站的地方不远处，有个男人手持着水果刀，胡乱挥动，情绪十分激动。
“什么狗屁医院，你们收了我的钱，还害死我的妻儿，你们就是吸血鬼！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没完！”
几个医生好言好语地安抚着男人的情绪，可惜根本没什么用。
林祁淮淡淡瞥了一眼，抬步绕过人群往外走。
他只觉得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吵闹。
然而等他快走到玻璃大门时，四五个保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其中一个人不小心撞到林祁淮的肩膀。
这力道不小，林祁淮被撞得斜过半个身子，视线再次落在医闹现场。
保安们过去后，三下五除二就把男人制伏，两个人压着闹事的男人往林祁淮这边走。就当大家都以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掉了保安的桎梏，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小刀，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对母女。
那母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恐交加间忘记了逃跑，但胳膊下意识地揽住女儿，把人紧紧地护在怀里。
刀尖堪堪停在半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用力攥住男人的肩膀。
林祁淮对着男人的膝盖毫不留情地踹了下去，一声惨叫，男人单膝跪在那对母女面前。
“我操你妈！”男人愤怒地骂道，毫无章法地挥动手中的小刀。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林祁淮的暴戾，他阴沉着脸，直接伸手攥住刀刃，另一只手握着男人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折，男人的五官瞬间因狰狞起来，松了刀柄。
保安们见伤了人连忙上前按住还在挣扎的男人。
手心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五指迅速滑落，冷白皮肤上浸染上鲜红，即使看不见伤口，仍然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有医生赶忙上前要带他去包扎。
相比其他人的慌张，林祁淮淡定得诡异。他扔了小刀，从兜里拿出手帕按住伤口，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先生，你等一下！”
“先生你的手受伤了，要去包扎一下。”
“先生”
噪杂的声音还在继续，林祁淮置若罔闻。
忽然。
“林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落入耳朵，不由自主地，他停下了脚步。
林祁淮垂眸往身侧扫过去，衣角被一只纤纤玉手小心拉住，视线缓缓上移，映入眼中的是程橙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女孩微微蹙眉，水灵澄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林先生，你现在需要包扎一下伤口。”
语气又轻又柔，不像是在劝，更像是在哄。
-
看着林祁淮跟医生走后，程橙匆匆乘电梯去了顶层。
电梯一开，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妈妈的病房。
房里站着谭简的主治医生，见程橙着急忙慌的模样，宽慰她几句，领着护士离开了。
程橙呆呆地站在床尾，看到谭简对自己招手的一瞬间，日月累积的思念铺天盖地涌来，泪水夺眶而出。
“妈妈”她上前挪动半步，又倏地停住脚，内心的惊喜交加让她产生了一丝胆怯。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有过这般场景。
谭简刚醒没多久，身子还很虚弱，面色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橙橙，”她费力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站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这个恍如隔世的声音，程橙的泪流得更凶。
她不是她不是一个人了。
程橙上前小心抱住谭简，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好想你，妈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她小声啜泣，“妈妈，我好害怕，我害怕”
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害怕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谭简眼里也噙着泪花：“不怕，妈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扔下我的橙橙就离开呢？妈妈还没看你成为著名的服装设计师，还没看见你嫁人橙橙不怕。”
程橙担心谭简刚醒过来，情绪起伏太大对身体不好，拼命忍住泪，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谭简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眶，心疼不已，便想着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听护工说，你快要毕业了？”
程橙轻轻点头，把要去法国进修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她。
谭简欣慰道：“我就知道我们程橙很优秀。”
母女两人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围绕着程橙这三四年的生活。
直到最后，谭简才开口问起她爸爸程明章。
程橙垂下长睫，声音哭得有些沙哑：“爸爸他走了。”
谭简醒来后一直没敢问身边人有关程明章的生死，她不敢问。
因为她太清楚答案了。
出车祸的一瞬间，程明章死死地把她护在怀里。她自己尚且差点醒不过来，更何况保护她的程明章。
“别哭，”见程橙的泪水又要落下，谭简伸手轻轻地给她擦去眼泪，“等妈妈出院，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好不好？”
程橙悄悄咬住下唇里肉，点头。
-
谭简醒来没过一会儿，又昏昏睡去。医生说只是太虚弱了，并没有大碍。
程橙还没吃午餐，趁谭简还在睡觉，便想着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个面包简单充饥。
付钱的时候，有两个女孩从店外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店里。
“刚才那个男的好帅啊！欸，好想上去要微信啊。”
“别了吧你，那男的气场两米八，刚才从他旁边经过，我差点冻死。”
“我也就说说而已，不过他好像抽烟抽得有点凶啊，你问到没？烟味挺重，不过还挺好闻。”
“十五。”收银员说。
程橙往外看了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再买一样东西。”
付好钱从便利店出来，程橙没着急回医院，在周边逛了一圈，很快在转角处看到想要找的人。
林祁淮把车停在路边，那只没受伤的手夹着烟，探出车窗。他这会儿没在抽烟，仰头倚着座椅，眼皮半阖，是程橙从未见过的模样。
压抑又颓废。
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没等她彻底靠近，车里的男人已经警觉地掀起眼皮，斜眸扫了过来。
那眼神冷冰冰的，像是隆冬深夜的寒雪。
然而仅是一瞬，看清来人后，林祁淮短暂地愣了下，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疏冷悄然无声地褪去。
程橙把一只手伸到林祁淮眼前，他垂下眼睫，在她掌心中放着一把橙子味的水果糖。
“林先生，总抽烟不太好，”程橙轻声道，“这个糖很好吃的，你可以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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