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愿
俞绾月随口一言，对面的两位女子纷纷变了脸色。
莫灵纤初来原州，自是不屑与什么商女来往，只不过何家与母亲颇有渊源，她这才勉强过来。自己屈尊前来，这人却说出这般不留情面的话。
莫灵纤缓了缓面色，一字一顿道，“俞家姐姐说笑了，灵纤自是比不上灵遥姐姐尊贵。”
虽是心中不忿，但想着那人快要到原州，‘不敬嫡女’的名声自是不能落在她的头上。
俞绾月颔首，“确实。”话说得直白，不留情面，没有顾及这人身份的意思。
见她如此，莫灵纤脸上反倒挂着笑，“俞小姐还是慎言，灵纤虽说身份比不上灵遥姐姐尊贵，但还是原州太守之女。”我虽庶女出身，但身份依旧比你这商人出身的尊贵。
俞绾月懒懒的抬眼，语气从容，“哦？我自是知道莫小姐身份尊贵。”尊贵二字，她加重了声音，听不出敬意，反倒夹着丝丝的讽刺。
莫灵纤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俞绾月，嘴边带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端坐在那的人眼眸一抬，眼里的凌厉毫不掩饰，她一时没了言语。
俞绾月收回目光，端起桌子上的茶，新添的茶冒着缕缕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她眼里的情绪。
何静华最是见不得她一副万事不放在眼中的姿态，假意劝道，“仅是聊几句，莫伤了和气。”话落，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轻轻地扯了一下莫灵纤的衣袖。
莫灵纤缓过来神，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心里给俞绾月狠狠记了一笔，顺着何静华的话应了一句，“姐姐说的对。”
何静华见有她附和自己，缓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俞绾月，眉眼弯弯道，“听闻顾公子高中状元？”她语气随意，彷如只是随口一提。
俞绾月放下手中的茶，语气不明的嗯了一声，看不出丝毫的失落，或是惆怅。
“如今原州城内谁人不说俞家妹妹眼光独到，路边捡个人，也是状元之才。”话落，何静华拿着手里的帕子，掩嘴一笑。
看似打趣的话，处处不怀好意。
俞绾月盯着她的眼睛，还未等她有什么动作，率先出声，“只是随手捡了个人罢了，便是那日躺在马车前的是位六旬老人，我亦会相救。”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将一个事实徐徐道来。
“妹妹这就说笑了，这不正是你们二人之间的缘份。”
俞绾月嘴角勾了勾，语气从容，“勉强够得上救命之恩罢了。”
听到这里，何静华捧着茶杯，状似随口道，“前些日子，姐姐看了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子，故事虽是老套，却也精彩。”
俞绾月应了一声，“哦？”
“讲的是那小姐救了一位书生，书生高中后迎娶小姐的故事，情节俗套，可结局倒是美好。”何静华假装不经意的将目光落在俞绾月的脸上，不想略过她的一丝表情，问道，“妹妹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手指抚上发间的珠钗，微微往里送了送，俞绾月的手自然的落在腹前，举动优雅，“姐姐既然知晓这故事落俗套，就该知道当下早就不兴这一套了。毕竟以身相许，还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
何静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那妹妹和那状元郎之间可是情愿。”
这话一出，船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在场诸位对于此次游湖的目的心知肚明，却也未曾料想到何家小姐竟会如此直白。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更多的是落在俞绾月的身上，端看她怎么回答，视线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俞绾月面色没有丝毫的异常，声音从容，“姐姐说笑了，那状元郎的心思，妹妹如何猜得。至于妹妹，自是没有那所谓的情愿。”
这话俞绾月说得丝毫不虚，那状元郎是何心思她不知，也不想探究，只是她自己，自是不会嫁这所谓的才子。
只要她不想，便不会委屈自己。
“妹妹话说得漂亮，是姐姐过于沉溺那话本子了。”何静华也发觉自己方才有些过于直白，连忙补了一句。
“要说这话说的漂亮，妹妹还要多向姐姐学习。至于那话本子，姐姐还是少看为妙，省的落人口舌。”俞绾月淡淡道。
“妹妹说的是，姐姐晓得了。”虽说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是何静华还是应了一声。
本是想看这俞绾月遭人抛弃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谁知这人丝毫不在乎，竟是连那状元郎都看不上眼，只是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所想。
不过这样也好，现下众人皆知这俞家姑娘心气高，状元郎都不放在眼里，看这原州城内谁人还敢提亲。
俞绾月望了何静华一眼，瞥见她面上的神情，不甚在意的转过头。
船在二人说话间已经靠近岸边，俞绾月起身，而后扶了身边的俞昕一把。
待二人站稳，她看向何静华，“船既已靠岸，我们姐妹二人便告辞了。”
何静华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要走，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柔柔，“妹妹不与我们再游玩一会儿？”
“近来燥热，身子总是犯懒，就不扰诸位的兴趣了。”俞绾月回道。
“那我送送妹妹。”
“不劳烦姐姐相送，妹妹此次游玩的也是颇为得趣。”俞绾月止住何静华要相送的动作，带着俞昕转身往岸上走去。
何静华站在船上，看着二人远去，眼底微暗，想到那句颇为得趣，手里的帕子紧了紧。
温热的茶水倒入茶杯，宛若碧玉置于杯中，茶香自马车内散开，俞绾月放下手中的茶具，含笑看着对面的俞昕，“堂姐尝尝，这可是上好的云雾茶。”
俞昕低头，杯中的茶汤色黄绿澄亮，茶香清冽，她抿了一口，滋味浓醇，回味甘甜。
将手中的茶放下，俞昕颔首，“确实不错。”
“这是父亲好友前日里送来的，堂姐若是喜欢，晚些时候，我遣秋语送些到府上。”俞绾月见她喜欢，主动开口。
能得自家堂姐喜欢，自是再好不过。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先在此谢过妹妹好意。”俞昕没有拒绝，姐妹二人有来有往，这些小事倒也不必来回推迟，免得伤了情分。
“堂姐客气了，我们姐妹二人不必如此。”俞绾月尝了一口手中的茶，眉眼微弯。
俞昕面上带笑，眉眼温婉，想到方才船上的试探，她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那位状元郎？”
她本不想提这件事的，只是近来城内传的沸沸扬扬，她也怕自家妹妹暗自伤神，如此，还不如说出来的好。
俞绾月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碰的声响略有几分的清脆，只听女子声音笑意满满，“堂姐知晓的，那状元郎在我眼中，顶多算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不同。我在船上所言，皆是我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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