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聚阴合魂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下非常明显，褚云凛双眉一拧，与此同时背后一阵阴风逼至，她回身一刀，见是又一个人偶，眼珠子狂转着，木头手指掐住她的刀，朝她咧开一张嘴。
喜欢吓人是吧？
褚云凛原本就很不喜欢木偶类的东西，她脸色极差，抬起脚，一脚将人偶踢飞，紧跟着就听见，四周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借着手电筒和符纸燃烧的光焰，她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偶动了起来，它们起初动作很僵硬，咯吱咯吱活动着四肢，从一排排的衣架后探出个头来。
但走了两步后，它们的行动立即变得非常迅速，像突然上了发条般，一边转着眼珠一边张牙舞爪冲上来。
瞬间，整个服装店里黑压压都是活动的人偶。褚云凛面色一冷，她将手电筒叼在嘴里，双手持刀以便发力，一步也不退，迎面横着一刀劈出，破魔刀的天罡之气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一排人偶砍裂，罡气触碰到物体，更以其作为介质，通过灵力共振引发出更雄浑的气波，将后面几排的人偶也掀翻在地。
她没有片刻停顿，回身又是一刀，在有限的空间内，罡气和灵力来回振动撞击。褚云凛纵是在层叠包围中仍是毫无惧色——这些人偶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它们充其量只是炮灰，或者说是吸引她注意力的工具，褚云凛心里非常清楚，肯定有更麻烦的东西蹲在阴暗里操纵着它们。
连着几刀砍出后，地上一片全是人偶的肢节碎块。褚云凛挥刀一顿，她视线飞快在四周环视一圈，大声喊道：“别躲着了，赶紧出来，我好早点送你上路。”
没有任何回应，寂静的空间内，只有一阵接一阵的滋滋的声音。
出于多年和鬼怪打交道的本能，一股强烈的心悸从她心里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褚云凛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一刹那间，她看见深处电机房里似乎有黑影一闪。
电光火石之间，褚云凛动作比思域更快，她飞速抽出张符，念道：“万神朝礼，驭使雷霆！”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无数股电流顺着满地的电线朝她光速汇聚，瞬间产生的高压电将地面都打穿了一个洞，离褚云凛最近的一排衣架甚至直接被电击至汽化了。
她被另一股环形电流屏障护在其中，服装店内，整个空间似乎都被电流所包裹住了，在强电磁场里，褚云凛发丝都飞了起来，周身密密麻麻遍布着令人不适的麻痹感，但这和被高压电瞬间蒸发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她面色铁青，这明显是要她性命，而且手段非常狠辣。
空气中夹杂着细微电流，地面那些刚被她砍碎的人偶碎片，竟在带电的空气中缓缓上浮，一点点重组在了一起。
褚云凛有些惊诧，她正提刀准备再战，电机房内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瞬间所有电流都消失了，刚才重组好的人偶也随即再次分崩离析，紧跟着熊熊火焰腾地窜起，火舌卷着电线，从深处电机房里破墙而出。
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面隔着电机房和服装店的墙壁猛地一震，原本就有破洞的墙体像遭到了极大的作用力，轰隆一声，就见一只脚踹烂了墙体，然后从那扩大的墙洞中走了出来。
火焰瞬间顺着大量涌入的空气烧了出来，褚云凛一愣，见龙姜手里似乎拖着什么东西，从熊熊烈火中缓步踱出。在他后面的电机房里，所有东西都被烧得焦黑，唯独他全身一尘不染，半点火星不沾，姿态非常从容。
他走了几步，上前了一些，手一用力，将手里拖着的那具烧得几乎炭化的东西往前一扔。
即便已经面目全非了，褚云凛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一具陈年的尸体，四肢一样长，头已经不像人类，更像某种兽类，但它看起来不是实物，像是由浓烈的怨气汇聚而生的。
龙姜拍了拍手，似乎非常嫌弃和它有过接触。
那尸体没有熟透，手指动了动，似乎还想挣扎，被龙姜一脚踩了上去。
“想对她动手，当我死的吗。”龙姜面色森冷，语调更像冰一样。
褚云凛抖了抖有些麻痹的手腕，问：“刚才操控电流的就是它？”
“不错，剩下那七个冤魂的残影都在这了。”龙姜垂眸瞥了它一眼：“有人将它们强行粘合在了一起，才弄成这幅模样。”
她有些发冷，是浑身过电留下的后遗症。褚云凛心有余悸，如果刚才再慢半秒，可能真的死了。
虽然知道几百年的冤魂杀心都很重，但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的感觉仍是不太舒服。
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既然七个残影已经在这里了，那江华在哪？
“你看到江华了吗？”
龙姜指了指门口：“外面躺着。”
褚云凛望着他，本来以为这人一声不响不见了是不想帮忙，不料他居然真把人找到了？
看来刚才是错怪他了，她心里泛起一丝歉意。
一出门，褚云凛四下环视一圈，没看见江华影子。跟在后面出来的龙姜也有些奇怪，他走到走廊边沿，往下一望，啧了一声。
“他跑到下面去了。”
褚云凛也往楼下望去，一楼大厅内，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大理石花岗岩拼成的多角星图案非常清晰。
江华站在那巨大图案的中心，正仰头望着这个方向，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背后突然一阵阴风逼近，龙姜目光一沉，眼疾手快将褚云凛往旁边一带，紧跟着，刚刚那具烧焦的尸体猛地冲了过来，由于扑了个空，撞破了围栏，从三楼摔了下去。
“找死是吧。”褚云凛骂了一句，见那尸体摔到一楼，骨头都错位了，它的身体在地上诡异地扭曲了几下，然后爬起来，卧到了江华脚边。
“有种站那儿别跑！”
她说完，转身就要下楼，旁边龙姜却忽然向她靠近。褚云凛一回头，正好对上对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他一言不发，也不提前说一声，径自伸手圈上褚云凛的腰，另一只手往围栏上一撑，也不管这里有三层高，往下一跳。
褚云凛毫无准备，自由落体的瞬间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了——但他的身体在空中异常轻盈，像一片羽毛一般，轻飘飘落地。
龙姜笑眯眯看着她：“怎么样，是不是比走楼梯下来快多了？”
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是不是还想自己夸他啊？
忍住揍他的冲动，褚云凛侧身望向江华。几日不见，他额间已经全是黑气，看来将那七个冤魂合为一体的就是他了，他身上沾了不少怨气，此刻显得有些阴森。
“看来拘留所饭菜不合你口味啊。”褚云凛盯着他：“我最后劝你一次，不要试图反抗，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回去？”江华冷笑一声：“你们害死了我搭档，还真敢在我面前出现啊？”
“你们私自和龙姜进行跨级匹配，应该早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现在人死了你却把原因归结在我身上，不合适吧。”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4896本来是属于我们的！”
褚云凛觉得他不可理喻。不是说搜查局这几年做了大量的人妖平权培训吗？怎么他的思想觉悟完全没有提高。
“他不属于任何人，就算是妖怪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们用来提升灵级的工具。”
龙姜侧过头，在褚云凛说出这段话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我没听错吧，你在和一个妖怪共情吗？”江华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不过也是，你们这些天生s级的，没有阶级压力，自出生起在圈里就高人一等，走到哪都有单位抢着要，不用像我们挤破脑袋往上爬，当然有闲情逸致去跟妖怪谈什么权益条件，还美名其曰众生平等——”
他说着，眼中光芒愈发癫狂：“我们和这些非自然的东西本来就是异类，怎么可能平等？我和明哥矜矜业业守护这座广场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搜查局不辨是非，甚至不给我们辩驳的余地，直接将我们开除了，这难道就合适吗？”
“你们私下受贿，而且未经允许就想和龙姜匹配，你们组织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褚云凛神色冷静：“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要是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应该回拘留所老老实实呆着。”
“然后呢？被遣送回去，上幽灵法庭，被判个三年五载，出来后还会有圈内单位肯要我吗？”
江华说完，表情更加凄厉，那只焦尸匍匐在他脚边，身上冒出的黑气正源源不断渗入江华的身体中。
见他明显破罐破摔了，褚云凛也不费口舌。天空中黄昏将至，乌云密布，囤积在广场内的阴气也越来越重。
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皱着眉问：“你到底想干嘛？”
江华那张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此刻全是狠绝，他挑唇笑了一下：“今天不是中元节吗，我想热闹热闹。”
说着，他抬起手，一口咬破了左手的中指。
空气中刹那间充满了腥甜的气息，豆大的血珠子从他指尖上渗了出来，随着引力下落，却并未掉到地上，那一颗颗的血珠在空中悬浮着，突然一齐窜上高空。
血珠没入了茫茫暮色中，似乎是消失不见了，然而紧接而来的是高空传来的一阵剧烈的爆破声响，血雾扩散，迅速在上空结成一个猩红色的八卦图。广场内庭平地而起的大风，裹着腥味旋转成一片巨大的涡流。
褚云凛脚步一退，面色惊诧：“聚阴合魂阵？！”
看见这个血色法阵，龙姜似乎也来了兴趣，他低低喟叹一声，脸上全是一副看事不嫌事大的表情。
“哇，这在十年前就是搜查局严令禁止的禁术啊，”他语气中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看来他确实不想混了。”
褚云凛心中骇然，聚阴合魂阵是利用人血吸引死魂，将人和鬼怪的魂魄融合的一种阵法，违背人伦而且非常邪恶。加之今天是中元节，不知有多少游魂野鬼飘荡在外，这聚阴合魂阵一出，怕是趋之若鹜。
一旦这成千上万的游魂和江华的生魂产生融合，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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