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肃清高空
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一股巨大的威压飞速地由远及近，褚云凛猛一回头，果然看见是镇恶从阴影处飞了出来，直挺挺插在了她身前的地上，掀起了一场旋风，似乎无形之中有一只巨大的手，向上撑住了直压而下的巨型血阵。
张寒令的脸紧跟着从那片阴影中显露出来。
“我劝你想清楚，编制人员受贿罪顶多判三年，但你现在要是利用中元节造成城市恐慌，那就成了恐怖袭击，组织内会将你划分为反社会高危群体，十年起步，终生监视。”他似乎很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已经有点不耐烦。张寒令走到褚云凛旁边，站定，然后将背上的剑匣取下来，搁置在地上。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一些。”
褚云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等到听到龙姜哼了一声时，才不太相信地扫了他一眼。
这道的是哪门子歉？
她百思不得其解。张寒令的出现似乎刺激到了江华，搜查局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头号憎恨对象。他眉间怨气上涌，吼道：“我管你三年十年，今天你们都跟这座广场陪葬吧！”
褚云凛摇摇头：“他神志被怨气感染，估计说不通了。但这聚阴合魂阵——”
“地面上交给我。”张寒令往前迈了一步，边递了个东西给她：“这是机械波记忆清灰仪，可以大范围消除人脑十分钟之内的记忆，使用方法——按下这个按钮就行。”
褚云凛莫名其妙：“干嘛？”
“我需要你帮忙肃清高空。”
她反应过来，随即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透过玻璃穹顶，肉眼可见天空中时不时掠过几只鬼影，它们在穹顶上空盘旋，甚至有几只已经扒在破洞边上往下看，看起来随时都会涌下来。
“可我要怎么上去啊？”褚云凛头一回感受到什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又不会飞啊？
张寒令迅速扫了一眼龙姜，“4896能带你上去。”
被指名道姓的人像是这才回过神，慢悠悠朝他们望过来。龙姜眨了眨眼睛，脸上一半写着事不关己，另一半写着爱莫能助。
褚云凛恍然大悟，他可是千年旱魃啊，既然能带着她从三楼下来，那飞个几百米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送我上去，快点。”她边说边拔出刀，见龙姜不为所动，不得不压低声音半哄半怒道：“等下回去给你买包薯片！”
龙姜眉梢一抬，很是不满：“包？”
“……一箱！”
他似乎还是不太高兴。
褚云凛催促道：“快点！”
龙姜发出一声轻哼，高大身影向她压了下来。
“坐稳了。”
嗯？坐？
困惑之间，龙姜已经伸出双手，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没给她反悔的时间，稍一使力，将褚云凛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疾速上升所造成的超重感顿时淹没了她的感官，褚云凛下意识伸手在龙姜脖子后面抓了一把，浇面而来的气流擦得她皮肤生疼。辽阔的黄昏中，天地间都是愁云惨淡，暮色红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来一点，远远看去像是洗不干净的血。
密密麻麻的黑影此刻已经趴满了屋顶，并且因为被聚阴合魂阵所吸引，源源不断有更多的鬼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像是一大片迁徙的黑鸦，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浑浊之中。
昏沉暮色中，龙姜从破了个大洞的玻璃穹顶掠至高空，像是一只直冲云霄的飞鸟。他所经之处，如箭矢穿云破雾，鬼影亡魂皆避之不及。
褚云凛被他稳稳当当抱在怀里，在四百米的高空中，阴风呼啸，气流变幻远超地面好几倍，她有些艰难地摸出一张符，往破魔刀上由上至下一抹。
刀刃上金色的纹路显现出来，像是被唤醒一般，褚云凛单手持刀，另一只手并拢双指抚上刀刃。
“天地自然，秽元分散，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随着咒文念诵，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波纹从褚云凛身上向四周扩散，像一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那一圈圈涟漪深入暮色之中，和空气中的层层迭迭的鬼魂相撞。
碰撞之间，以褚云凛为中心，无数魂影四散分裂，像撞上礁石的碎浪，迅速随风消弭。
她睁开眼睛，眸色隐隐发灰，嘴唇都因全力调动灵力而显得有些苍白。等到灵力传输稳定后，褚云凛才将清灰仪拿出来，按下上面的按钮。
刹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共鸣在深空中绽放，灵力、声波和磁场的碰撞下，连无线电都受到干扰，整个城市的灯火都为之闪烁。
底下广场内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哀叫，纵是隔了几百米远，依然非常凄厉。
褚云凛气息一乱，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静心凝神，别想其他的。”龙姜收紧了臂弯，将她抱得更紧，他身周凌空出现一个薄薄的护罩，将褚云凛乱泄的灵力笼罩其中。
“张寒令比你强，底下不会出事。”
虽然这话着实有些让人生气，但好像是不争的事实。褚云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维持住灵力的广域输送。
大约三分钟过后，高空中，肉眼可见区域内的鬼魂才逐渐被清理干净。随着怨秽之气的消弭，铅灰色的云层中慢慢透出许多小孔，太阳最后的金色余晖洒向大地。
天地之间如同被无数根金色的光柱连接，一时间美不胜收。
龙姜抱着她缓慢降落，回到广场大厅时，张寒令也已经完事了，聚阴合魂阵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而江华明显失去了意识，鼻青脸肿倒在一旁。
褚云凛刚走了两步，脑中一热，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下意识伸手捂住鼻子，手心中顿时一片温热。
视线中张寒令似乎朝她做了个伸手的动作，但龙姜离得更近，一把就将她扶住。
“头晕吗？”他的声音擦过褚云凛的耳畔，语调中确实非常担忧。褚云凛手心里落了几滴红——她流鼻血了。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进行广域灵力输送了，有点不适应。”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抽了张纸巾擦擦鼻子，然后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江华。
“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寒令将镇恶重新封回剑匣，说：“我亲自将他送回国区，再往后是法庭的事了。”
倒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押送，褚云凛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张寒令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回收龙姜。
张寒令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和4896的事情，等组织批复后我会转告你。”他边说边掏出手机，面无表情道：“加个微信吧。”
褚云凛犹豫片刻。
“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瞬间龙姜似乎又哼了一声。
和张寒令分开后，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因为他是组织的正式员工，和周边辅警的交接便都由他负责了，褚云凛这边一时间少了很多事。
她和龙姜站在空荡荡的街道边上，中元节的夜晚这个城市显得格外寂寥，路上基本没有行人，偶有来往的几辆车也开得飞快。
街边许多店铺都早早关门了，放眼望去，见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便利店还开着，褚云凛招呼龙姜一起过去。
“走吧，给你买薯片。”
龙姜头上看不见的耳朵竖了起来，但他脸上还是装作有些不开心，闷闷地也不说话，跟在褚云凛后面进了便利店。
“叮——”
便利店里除了收银台前的店员，一个人也没有。
褚云凛走到卖薯片的货架前，依次扫过那些种类繁多的薯片，有袋装的，有盒装的，有桶装的，牌子也是五花八门——她平时不喜欢吃零食，对这些品牌完全不了解，更不知道哪个口味好吃。
就在她犹豫不决不知道选哪个的时候，身后一股暖意靠近，龙姜的身体几乎是贴着她的背部，他伸长手，一米八几的海拔使他非常轻易就从最高那层挑出两盒红色的薯片。
褚云凛看了一眼价格，嚯，果然是最贵的。
不过她今天也不想计较这些了，虽然之前一直是自己在说不需要帮助，但龙姜这次的确帮了不少忙。
想到这里，褚云凛回头望了他一眼，问：“还想吃别的吗？”
龙姜低下头，两人脸和脸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了，他的手臂扶在货架上，加上两个人现在的站位，看起来像是他将褚云凛整个圈在了怀里。
她顿时反应过来这个姿势的暧昧，力竭过后有些苍白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淡淡红晕，非常明显。
龙姜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眉睫微微垂着，鸦羽似的投下一层阴翳。他观察着褚云凛的表情变化，眼中有戏谑的光闪过，龙姜微微欺身，向褚云凛压得更近。
他的嘴唇几乎是擦着她的鬓发，褚云凛大气都不敢喘，然后就感觉到他撑在自己身后的手往下一滑——从自己身后的货柜里又捡了一盒薯片。
拿着这三盒薯片，龙姜直起身来，和褚云凛拉开一道正常的距离，他唇边隐约挂着笑，但仔细看的时候又好像根本没有。
“就这三种。”龙姜望着她，边晃了晃薯片：“每种一箱，淘宝上买就可以。”
“……”
她没说什么，往另一边货架走了几步，问：“饮料想要吗？”
龙姜摇摇头：“我只喝手冲咖啡。”
好家伙，还懂喝咖啡。
龙姜也往另一边货架走去，只不过他停在了生鲜冰柜旁边。
“凛凛，”他从冰柜里挑出一盒冰冻的半鸡，回头问：“你等会儿是想吃土豆焖鸡还是水煮牛肉？”
褚云凛有些疑惑：“你会做？”
“白天的时候我研究了一下菜谱，感觉不难。”他露齿一笑：“试试嘛。”
褚云凛从一旁蔬菜货架上随手挑了颗土豆，她对做饭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大多数时候自己都是在点外卖，顶多煮个方便面加蛋。因此她不太确定两人份的土豆焖鸡到底需要多少土豆。
她掂量了片刻，实在拿不准，只能寻求龙姜意见：“一颗土豆够吗？”土豆焖鸡的主角毕竟是□□。
龙姜挑了一颗比较大的：“换这个吧。”说完又抓了一把葱，然后问褚云凛：“你吃香菜吗？”
褚云凛望着他，一时间没有回答，此情此景似乎勾起了她的陈年回忆，在很小的时候，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买菜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了，以至于此时想起来竟有些恍惚不辨虚实。褚云凛愣了一会神，才淡淡道：“我都可以。”
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龙姜也沉默下来。片刻，他忽然伸出手，将沾了土豆根茎上的泥土的手指，往褚云凛脸颊上飞快一捏。
“干嘛！”
褚云凛被他一碰，炸毛似的弹开了，龙姜只是看着她笑，手指上似乎还留存着那细腻丝滑的皮肤触感。
是人类的皮肤的触感，和自己……不太一样。
“我们今晚可以一起看电影吗？”他温顺起来像极了一只乖巧大猫，龙姜手指比了比，说：“我记得家里有陈老板那边的同款投影仪，上次你看的那部电影很好看，我想看部类似的。”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褚云凛一边擦脸，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那时候龙姜果然是在装睡，顿时觉得忍无可忍。
在柜台前买完单，龙姜仍没放弃，左手抱着薯片，右手拎着鸡，咯吱窝里夹着一根葱，追上大步走开的褚云凛。
“凛凛~”他撒娇的语调拿捏的愈发出神入化：“我都已经想好了，就看《招魂》的第二部！”
“不看不看！”褚云凛被他烦得不行，捂着耳朵快速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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