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钠
凌问天杀了齐旷原。
为防齐旷原反扑引起太大动静，他出剑的同时还直接开启了掌门御令，在燃合峰之巅辟出一方单独的空间来。
受了云重剑当胸一剑，鲜血从齐旷原胸口喷涌而出，又顺着云重剑身一滴一滴地落下，很快在地上积了厚厚一滩。
齐旷原还在难以置信地瞪着凌问天，他动了动手指，想要御诀召出自己的灵器，云重剑却在那瞬间剑气化形，不光顺着他的灵脉绞碎了他的灵根，还钉死了他的神魂。
“你——”齐旷原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彻底没了气息。
一直不敢出声的郝勉之咬着嘴里的手帕，拼了命地往角落里缩，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凌问天收回云重剑，没看齐旷原的尸体一眼，视线落在秦簌身上，眯着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自己是玄武命骨？”
这世间修士皆有灵根灵骨，灵根决定修行天赋和修行方向，例如你是适合做剑修还是医修，灵骨则决定适合修行的功法。
灵骨通常按金木水火土划分，却另有四种灵骨被称为四大命骨，除了同时身具五行，还额外有特殊天赋。
例如玄武命骨，便是主防御和治疗，可活死人，扛天劫。
修士修行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大乘、渡劫八大境界，每一次破境都要受天劫，越到高境界天劫越难捱，到了元婴期往上，每一次历天劫都是九死一生，许多修士便是陨落在破境之时。
修士天劫通常要靠自己力扛，别人要是想为其分担，也顶多只能替其扛去三成天劫。
玄武命骨却不同。
若是拥有玄武命骨之人心甘情愿与人结下挡劫之契，便能替契约另一方扛去十成天劫。
只不过世人皆知玄武命骨可活人白骨，却不知其也能替人挡劫。四大命骨万中无一，一般人对其都了解不多，甚至都不知鉴别之法。
凌问天却因为女儿凌音音体弱，一直想为她找来一个合适的挡劫替身，所以恰恰对玄武命骨做过深入的研究。
他能发现秦簌，可秦簌自己却未必会知道自己的天赋。
她究竟是从何而知自己是玄武命骨，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凌问天心中闪过无数思绪，看向秦簌的视线多了几分审视。
秦簌道：“当然是因为家传渊源。”
听到这话，凌问天反而放下心来。
“这一千多年来，世上没有出过一个玄武命骨，你哪来的家传渊源？而且玄武命骨主防御和治疗，可没有那个能力帮你杀了齐修泽。你能唬住齐旷原，却未必能唬住我。”
见秦簌不语，似是被他看穿，凌问天接着道：“你没有灵根，命骨再强也无法为你再生灵根助你修炼，它在你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这活人白骨的能力会让你成为无数妖魔趋之若鹜的药鼎。”
秦簌轻声问：“是吗？”
“当然，你以为那帮你杀了齐修泽之人，会是好心救你吗？你是玄武命骨之事，随意外泄是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的。”
说到这里，凌问天突然抬手，指向角落里的郝勉之，五指成爪手腕一转，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他收回手抚掌含笑，眉目和煦得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瞧，如今这世道，危险太多。你啊，又太弱，最好的办法，是为自己求得一个靠谱的保护伞。”
当着她的面轻轻松松杀死一个元婴后期修士展示力量，又随手捏死一个凡人暗示她就如这凡人一般脆弱渺小，最后告诉她，她需要一个保护伞。
秦簌觉得凌问天这手段好眼熟。
“别怀疑，你对何亥也是这么做的。”天道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秦簌：……
她诚恳发问：“那么我该如何求得这保护伞呢？”
凌问天负手道：“普天之下，能护住你的门派不超五指之数，可并不是所有的门派都像我凌渡派这般五脉俱全，有冠绝天下的医修坐镇，所以愿意护你，又不对你的治愈能力心存觊觎的，就更是稀少……”
他洋洋洒洒绕着弯子说了大段的话，重点强调世界之危险，秦簌之弱小，保护伞之难寻，偶尔隐晦地提几句凌渡之强大又正义，他带她回来是出于惜才而非觊觎，否则一开始就可以将她炼作药鼎，没必要让她参加灵根测试。
秦簌听得太阳穴跳了又跳，反驳天道：“我对何亥可没这么啰里八嗦。”
她直接打断凌问天：“你意思就是说，只有你凌渡派可以护住我了？”
凌问天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主动提出求助，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虽算不得主动求助，但勉强也算接近他的意图，便止住话头，不紧不慢道：“你若是想求凌渡派庇佑，可要有点用处才是。”
明明是他想哄骗秦簌与凌音音结下挡劫之契，却非得让秦簌来求他，又作出一副有待考虑的模样，以此来把握主动权。
凌问天此人，真是深谙谈判之道。
秦簌问：“用处？”
凌问天道：“对，用处。我不需要你做药鼎，可我凌渡派也不养闲人。如今外面世界纷乱，你无处可去，若真想在我派中留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秦簌：“依我所看，恐怕只能是做我女儿的替身，为她挡劫。”
真正的谈判高手通常都不会一开始就将底牌显露，凌问天是欺秦簌什么也不懂，没有灵根也没有靠山，才放心大胆地一开始便提出挡劫之事。
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若是秦簌问他如何挡劫，挡劫会不会死，为什么要由她来做这个替身……这一系列的问题他都有应对的说辞。
可是秦簌只说了一个字：“哦？”
一下子就把凌问天满肚子的说辞噎住了。
他正要继续洗脑秦簌，却感到脚下又震颤了起来。
他眸光一凝，低头望去，见到震天的轰隆声中，山河一片片碎裂，缝隙之间，有无数砖石瓦块、梁柱飞檐生出，如石笋破土而出一般，一座占地千顷的洞府拔地而起。
而秦簌看着他，唇角微勾：“无处可去倒也未必。”
凌问天震惊回头：“是你？你有灵力？这不可能！”
秦簌摆摆手：“这不是灵力，是核聚变造物。”
“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
“你只需知道，任何人都不配让我做替身，更不必说为人挡劫。”
她伸出两指竖在胸前指向天空，一字一顿道，“而你，将要渡不过你的破境天劫。”
天空中有数道天雷带着磅礴之力跟着她的话音瞬时劈下。
凌问天来不及思索秦簌的话，头顶已受了一道天雷，磅礴的威压顺着他的七经八脉瞬间灌进他的身躯，劈得他站立不稳，膝盖一弯，咚地一声单膝跪地。
他突破化神，破境洞虚的天劫，竟提前到了！
天道在秦簌身边跳脚：“你做了什么？怎么可能？这天劫不是我下的！”
“对啊，是我下的。”
秦簌没看一眼跪在地上受天劫的凌问天，掐着手指细细地感知自己最近新感悟到的一种力量。
这力量最初源于她用天雷反劈天道之时，同为雷电，天道下的天雷与她却并不相同，好似在异性电荷之外还多了些别的什么力量。
秦簌的每一道术法都建立在掌控氢元素的基础上，她飞行是因为氢气最轻，感应万物是因为量子纠缠，造物与毁灭是因为核聚变与裂变。
可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掌握灵力，靠的却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无形力量。
它们不可用科学解释，好像不建立在任何物质的基础上，例如掩盖秘境的高阶术法，例如无形的神识。
见识过这些之后，秦簌常在想，她有没有可能也掌握这股力量，将其与自己的力量结合。
秘境里变幻的虚实万物给了她一些感悟，所以干脆借创造一座洞府的机会，从这世界真实的山川万物中去体会这世界的造物机理和无形力量。
这果然让她有所收获，直接将新感悟到的力量融进她的雷电当中，就复刻出了天道的天雷。
凌问天这个倒霉蛋，就是她的第一个试水对象。
抬手掐诀的间隙，她还有闲心问天道：“小天，如果我掌握了你的所有力量，你会下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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