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魂落魄

“一起拍？”程希狐疑地抬头看向两人，有些诧异。

        c&n只是d家刚成立的一个子品牌，钟以安却是d家的全球代言人，她和钟以安的咖位和title显然都不太匹配。

        导演提出这样的建议——也不怕引起钟以安的不满？

        “来吧，反正到时候还要剪辑到一起。”钟以安也在旁边说道：“既然今天这么巧碰上了，不如一起拍掉算了。”

        出乎意料，钟以安毫无意见，甚至出声附和导演的想法。

        一起拍就一起拍，也算给自己提升咖位了。程希自然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下来。

        “咱们先来远景镜头啊！”导演指挥道，“以安你站到那头去，希希你过来一点。”

        “对，这个距离差不多，然后你们往对方走过去。”

        “不要停下，一直往前走，眼神直视前方，就要那个擦肩而过的感觉。”

        远景镜头的拍摄内容非常简单，但是两人的拍摄效果竟然十分惊艳。尽管没有一点儿互动，两人的气场却形成了巧妙的碰撞，张力拉满。

        “接下来拍一组近景啊。”导演走到一旁指挥布景，挥挥手让他们去换服装，嘴上提醒了一句：“等会儿的拍摄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程希径自走回了化妆间，也没将导演的话放在心上。拍个广告片罢了，尺度最多不过就是搭个肩，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然而当两人换好衣服坐到一起，程希却察觉到好像并没有自己想得这么容易。

        钟以安自觉得很，都不用导演开口，就紧靠着她坐下。

        他神情自若，手臂放松地搭在她身后的长椅椅背上，身上带着点干净清朗的香气，周身散发出的温暖气息像是要将她包围。

        “钟老师，虽然但是，你也没有必要靠得这么近吧……”程希忍不住轻声吐槽道。

        就算对钟以安已经没了之前的爱慕，但是毕竟此刻肌肤相贴，气息相融，气氛暧昧异常，程希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僵硬起来。

        钟以安看出她有些抗拒，想到程希出道以来其实没跟异性拍过什么亲密戏份，和沈子靖的两次合作名为荧屏情侣，实际上戏份全是争吵与别离，因此只当她是害羞，绅士地往外稍微挪了挪。

        然而程希仍嫌不够。

        如果是旁人，其实靠近些也无妨，可他是钟以安——

        原主爱恋多年却被狠狠伤害的钟以安，营销号新闻里屡次被自己“碰瓷”的钟以安，近来对自己态度反常甚至行为暧昧不清的钟以安。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再也不想有任何瓜葛的钟以安。

        人生不会有第二次重来，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1】，她只想替原主好好活下去。

        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头的人，牺牲锦绣前程，着实不值得。

        程希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紧张与尴尬，干脆自己往一旁退了退。

        然而导演哪知道两人复杂的心里活动。“这部分短片是情侣主题，你再往后躲，就成牛郎织女了！”他看着两人越离越远，有些不高兴起来。

        程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下子被导演的话语点醒。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她平日里怎样避嫌都无妨，但是工作中却不能掺杂私人情感。

        不过是搂腰搭肩一阵，自己的反应实在有些不专业。

        程希挥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平复了一下呼吸，重新朝钟以安那边靠去。

        钟以安自然地搂过程希的肩膀，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程希配合地将身子倚靠过去，只当做是在片场，两人是饰演情侣档的演员。她渐渐舒缓下原来紧绷的身体，将自己的情绪代入陷入爱河的小女生。

        眼看两人渐渐进入了状态，导演满意地点了点头，指导道：“眼神要对上啊。”

        “希希不要眼神闪躲，你要回看以安！”

        程希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直直地对上一双含情的眼眸——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高冷如钟以安，眼神也能温柔至此。

        白色的高定裙映在他的眼眸里，像是皎皎明月坠落人间，洒下无尽光亮。钟以安嘴角的笑意清浅，手虚虚地环抱着她，两人此刻亲密得当真如同一对爱侣。

        “只是这笑意有几分是真情，又有几分是假意，想来他自己也未必知晓。”程希心里这样想着，原本因为近距离接触而不自觉发烫的脸颊也冷却了下来。

        自己如此不情愿尚且能逢场作戏，三金影帝钟以安，演技想必只会在自己之上。

        “卡！”导演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拍摄结束：“效果很好啊，你们俩不搭一次情侣档真是可惜。”

        钟以安内心不舍，浑然不知程希内心的复杂情绪，只看到程希原本含情脉脉的神色一秒变冷，于是也只能绅士地松开手，往外靠了靠。

        徐徐图之，他压下心底的情绪，反复告诫自己。

        拍摄时将她环绕的气息逐渐远去，暧昧的氛围也一点点消散在初秋的微风当中，程希舒了一口气，揉揉发僵的脸颊，迅速逃离尴尬的现场。

        “希希！”钟以安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程希，“既然碰上了，一起吃个饭？”

        “不了，”几乎没有思考，程希下意识地拒绝道：“等会儿还要回学校一趟，谢谢钟老师。”

        那日在烤肉店里苦涩的心绪重新开始翻山倒海，钟以安垂下眼眸，掩盖住内心的情绪。

        比起被拒绝的难受，更让他无法适应的是——她一口一个钟老师，给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分明的界限。

        仿佛在她心里，那些两小无猜的情谊早已被岁月磨平，如今他们只是在工作场合偶遇的前后辈。

        他最终难以压抑内心的难受，上前拉住程希的袖子，执拗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叫得这么生疏？”

        “为什么再也不是哥哥，只剩下一句客套的老师？”

        十几年的情谊，到头来沦为一句‘钟老师’，他没法甘心。

        程希看向他眼神里难以读懂的哀伤，顿时觉得讽刺。

        自幼相识，多年暗恋，也等不来他一个回眸，一句温言软语。倘若沈子靖对自己的情谊是青春悸动，钟以安莫名其妙的殷勤落到程希眼里，就全部被划为了狗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程希。

        那些温暖炽热的爱意、心甘情愿的追随全部湮没在了命运里，今时今日，她再不会为一个人折腰进尘埃，付出一片赤忱只为一个回头。

        “钟以安啊，”她踮起脚尖，蛊惑的声音在钟以安耳边炸开，吹得他心尖发痒，“怎么？喜欢上我了？”

        钟以安已经开始脸颊发烫，心意蠢蠢欲动，终于按捺不住，点头承认。

        他紧张地观察程希的反应，她却扑哧一笑，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说道：“没什么好佯装深情的。”

        “跟在身后这么多年的妹妹突然对你不屑一顾了，有点失落也算理所当然。”

        “但是呢，”程希眼神清明，毫不闪躲地直视着他：“男人恶劣的占有欲也好，你口中真假难辨的喜欢也罢，其实我已经不在乎到底是什么了。”

        “出道这一年，往日情谊全被扔在地上践踏，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你造成的伤害已经足够我死心。”

        “并不是你勾勾手，我就一定会回头。”

        程希凝视着钟以安，一字一顿道：“钟以安，你已经没资格跟我谈感情了。”

        说罢，程希也不顾钟以安作何反应，径自潇洒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钟以安僵在原地，久久缓不过来。

        他内心早知道程希的回答，然而面对她直白的控诉，却依然毫无招架之力。

        原来末日审判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做不出无罪辩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给自己判下死刑。而陨落的感情，罪责确实由他一人酿就。

        晚上九点，钟以薇接到钟以安的电话，被嘈杂的背景音吓了一跳。

        自家哥哥上一次出入酒吧，恐怕还是成年那天被自己拉去猎奇。深夜买醉这种事情，竟然有一天也会和清冷自持的钟以安挂上钩。

        钟以薇无奈地披上衣服，还是去酒吧找他。

        穿过嘈杂的音乐和人群，挥手应付掉黏上来搭讪的男士，钟以薇好不容易才再吧台找到了钟以安。

        “你疯了！”钟以薇夺过酒杯，尖叫出声，“长岛冰茶和伏特加混着喝！钟以安，今晚不要命了？”

        “我心里难受，”钟以安垂着脑袋，像只委屈的大狗，声音颤抖，“别吵，陪我坐会儿。”

        钟以薇鲜少见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上一软，估计他是真遇上烦心事了，于是缓了音调问道：“到底怎么了？”

        “以薇，”钟以安终于抬起头来，“已经造成的伤害，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

        “那要看什么事情？”钟以薇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渣了谁了？你不是还单身着吗？”

        “希希，”钟以安艰难地说出压在心底的名字，“希希说，她绝对不会回头了。”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但是好像结果并不如我所想。”

        钟以安神色悲怆，眼睛里像是埋了一块碎掉的水晶，他举杯将苦涩的酒液一饮而尽，内心无限后悔。

        如果代价是失去她，那些成长的风雨他一人承受就好，他宁愿她一辈子做那个长不大的孩子，被他呵护在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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