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理由

　　操！
　　凌霄想起来了，靳薄这人见人厌的倒霉蛋哪里来的朋友啊。
　　他还没来得及去追，手下便打电话来说兽王带着自己被欺负的小崽子来讨说法了。
　　靠！
　　真不想跟那混球扯皮。
　　凌霄还没走到临时据点，就听见兽王振聋发聩的声音：“你们负责人呢？我家小崽子被吓出来的毛病谁管呐？”
　　凌霄那叫一个头疼啊，心说要让她知道负责人是自己，指不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他站在门口，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谁知那家伙鼻子太灵，直接嗅出他的气味：“这令人作呕的梅花香，你的上司是凌霄？”
　　凌霄：还没进门就被认出来了，这可怎么躲？
　　无奈之下他只能推开临时据点的门，就看到棕发绿眼，身材高挑的兽耳女孩叉腰站在房间中央，身后还跟着个泣不成声的小狼崽。
　　负责接待苦主的执行专员见他进来想向他说明情况，“科长……”
　　“我都知道了，辛苦，去忙吧。”凌霄摆手让他离开，而后转头跟那女孩说：“小够，怎么着也得等我们调查出结果再说吧？”
　　女孩凶神恶煞的眼神丢过来：“小够也是你能叫的？要称我为兽王！”
　　“行行行，兽王大人，小的叫错了。”凌霄不愿因这点小事跟她起争执，就事论事道：“你甭着急，这事儿一理清我就给你答复，不会让你们兽族受委屈的。”
　　“切，等你理清楚黄花菜都凉了。”小够毫不客气的贬低他的能力，“我家小崽子分明是被言灵捉弄了。”
　　凌霄眉头一紧：“这话可不能乱说。”
　　言灵是什么他们都清楚，那可是曾经祸乱世间的邪神才拥有的能力。
　　小够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亲自下场救人，与言灵打过交道，还能有假。”
　　凌霄严肃道：“不是我敷衍，审判刚来，地形都没摸清楚，言灵这俩字代表着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总得提前确认吧？总不能你说什么是什么，你忘了上一次在上阳搞得人心惶惶，结果乌龙一场，我们审判在来羿天子面前丢尽了脸。”
　　“那行吧，你们也得警惕着点，这次出任务明显慢的没边……”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不过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指责他们越来越懒散，关键时刻靠不住。
　　小够此来也不是非得强求个结果，她只是想提醒审判居安思危，别过久了安生日子，就忘记自己身上担负着怎样的责任。
　　“行了知道啦。”这都逼得对手主动上门告诫提醒了，凌霄觉得尴尬极了，“兽王您就回城吧，这狼崽子留下来，我还有话要问。”
　　听他这话小够心头一紧，道：“要不你还是问我吧？它都吓成这副德行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霄挑了挑眉，小够逃避的态度让他感觉这里边有瓜可吃，于是他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跟狼崽子交流：“跟叔叔说，你们为什么会被人用言灵欺负呀？”
　　有兽王在身边，狼崽子虽然哭哭啼啼，但好歹神智还算清醒，它边抹眼泪边回答：“我们就是帮王请个先生，又没干什么坏事，你们太欺负狼了！”
　　哟，小够居然还想请个人类先生，就是不知道要学什么。
　　凌霄继续哄问：“你们的王请先生做什么呀？”
　　小够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比她左脸生而就有的红色胎记还要艳。她轻声威胁那小狼崽道：“狼七，这可是咱们兽族的最高机密，不许你告诉他！”
　　狼七畏畏缩缩的看着自家王的脸色，死活不再开口。
　　凌霄无计可施，便只好转向兽王本人询问，“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遇到的人什么样子，我才能知道该去调查谁吧？”
　　小够：“……”问题是她没看到凶手的面目呀！
　　她纠结了一阵，最后直接抱胸站到了一边，十分不自在道：“狼七，你……你就告诉他吧。”
　　狼七得了许可，便将进入鬼都山后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从它的描述中凌霄可以确定其中一人是靳薄，只是不明白小够抓他做什么？
　　凌霄实在是太好奇了，于是偷偷问狼七：“你们为什么要追他呀？”
　　狼七心想刚刚王都说可以告诉他了，于是傻乎乎的坦白道：“我们王说要向人类男性学习如何追求喜欢的女孩子。”
　　“噗！哈哈哈……”凌霄笑得肚子疼，“你要学怎么追人？哈哈哈，你怎么也不找个靠谱的人呀？靳薄那家伙母胎单身二十三年，能教会你什么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唉等会儿……”凌霄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追求女孩？我的天不会吧，你还……”
　　凌霄转去看她的反应，小够一脸撬人墙角被抓包的羞愤，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是真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头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够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女朋友，凌霄无奈讨饶：“兽王大人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靳薄将睡着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放进出租车后座，思来想去决定先带她回自己住宿的酒店，有什么问题等她醒来再说好了。
　　花开离忧则是在梦中再次见到了编号3651，她心想几年不见这人还能长耐了，都能入她的梦了。不过既然是她的梦境，梦中一切皆由她掌控，她念头一动，给自己造了个舒舒服服的轮椅坐着。
　　花开离忧将胳膊撑着轮椅扶手上，托着下巴将下午遭遇的一切用走马灯回放给他看，“这就是你说的，被十几个兽族逼到了山崖底下，无路可逃？”
　　就那十几只瑟瑟发抖的兽族萌新，能把靳薄逼到哪里去？
　　花开离忧冷声责问：“你是不是不明白无路可逃什么意思啊？”
　　“这个……”编号3651搓着手替自己辩白，“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嘛，请您谅解。”
　　“那你继续说吧，我还等着听你说那黎家兄妹内斗的故事结局呢。”花开离忧抬眉道。
　　去见靳薄前，他讲的就是黎伽洛和她哥哥争夺审判主司，而后自相残杀的故事。这事儿她比他还清楚，毕竟他们三人算是名义上的兄妹——都是审判前任主司黎释从外面领回的孤儿。
　　因为逆转未来的缘故，她还挺想知道黎伽洛的命运有没有改变。
　　编号3651接着说：“后来审判的人找到了黎嘉木丢失的天眼，从天眼保存的数据中为黎伽洛洗脱了叛徒的罪名，再然后，稷山爆发战争，黎伽洛临危受命，成为审判主司。”
　　花开离忧吃了一惊：“稷山？你说的是我的稷山？”
　　“是。”编号3651回答，“最后结果是审判胜。”
　　花开离忧抬了抬眼皮，提醒他：“你还没说是谁在我的地盘上整事？”
　　编号3651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最后我们赢了。”
　　花开离忧自然不信，她之前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呆在稷山守株待兔，编号3651既然说任务成功，那稷山的事儿必然已了。
　　搞不好那场战争就跟那任务有关。
　　花开离忧冷哼一声，不去戳穿他这比纸还薄的谎。编号3651明显不想让她知道那几年发生过什么，所以才会在她询问过去时东拉西扯，甚至拿出靳薄做挡。
　　她等着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K总，您现在只剩灵魂了。”编号3651只是斜斜看了她一眼，便明显察觉到花开离忧的灵魂比刚开始暗淡了些，他想估计在人间的那一小会儿，她使用过言灵。
　　花开离忧深恨他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姿态，“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编号3651：“您记忆有缺，灵魂不稳。我将您的灵魂放在一位少女的身体里，那女孩天生痴傻，这段时间您先休养生息，而后取而代之。”
　　“那你呢？”
　　“我自然是替您去寻找恢复记忆的法子。”
　　明明是在跟她对话，他却一直垂着头。
　　花开离忧才发现，自始至终，编号3651从未正面与自己对视，只是偶尔会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她扭了扭腰，换了个姿势，道：“抬头看我。”
　　编号3651垂首：“属下不敢。”
　　一连串的欺骗加上此刻的违逆，让花开离忧有些愠怒：“编号3651，我命令你，抬头看我。”
　　编号3651似是纠结了很久，最终抬眼看向花开离忧：“K总，我现在有自己的名字，请叫我凯。”
　　花开离忧哼了一声就当作答应了，以手托腮饶有兴致地打量编号3651……哦不，凯。
　　眼前这人的模样与数年前一致无二，只是那一头乱糟糟的披肩长发变成了淡金色。也不知这几年有什么奇遇，凯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引人注目的光晕。
　　凯本身受因果限制，难以被人察觉存在。
　　若是将从前的凯比作一个难以被人所察觉的小透明，现在的凯就是一个背后开了LED灯特效的难以被人察觉的小透明。
　　所以……破奇遇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亮瞎她的眼。
　　花开离忧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上。
　　她一直相信眼睛其实是会“说话”的。很多时候眼神传递出的情感抵得上千言万语，阅历深的人往往能通过一个人的眼神窥视其本心。
　　花开离忧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渴望，执拗，疯狂。
　　那是那十一年，一直陪伴着她的情绪。
　　凯像极了镜子里的自己。
　　花开离忧在梦境中与凯交谈，少女身体里原本的灵魂被靳薄叫醒。
　　靳薄在酒店前台满是怀疑的目光下将女孩背进自己房间，他感觉再不叫醒她，等会儿自己要是被这里的工作人员当成人贩子抓走都没人帮他辩解。
　　醒来的女孩怔愣住了，但是粗心的靳薄根本就没瞧出什么端倪，只是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需不需要他帮忙送她回家。
　　女孩慌乱回答：“我叫尤悠，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有些内急。”
　　靳薄跟她指了洗手间的位置，然后看着女孩小跑着进去关上了门。洗手间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靳薄觉得啥都不干就这么听着显得自己很变态，于是便去楼下餐厅要了些吃的。
　　等靳薄带着吃的回来，女孩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了。靳薄将吃的摆在桌子上，而后将手中的筷子分给她一双，“我叫靳薄，刚刚谢谢你帮了我。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尤悠接过他给的两根筷子，攥在手里半天没动。
　　靳薄以为她不好意思，又道：“快吃吧，别客气。”
　　她还是没有动作。
　　靳薄只能当着她的面每样菜食都夹着吃了一口，尤悠看的认真，但是等他吃完她还是不动。靳薄又问：“你肚子不饿吗？还是不喜欢吃这些？”
　　尤悠低头，敲了敲手里的木棍，道：“我……不会。”
　　靳薄：原来是不会用筷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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