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只是不在意

　　从唐晴家出来后，黎嘉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能怪她谨慎，因为曾经的花开离忧简直将算计人心的本事做到了极致。
　　她在稷山身死魂消之后，竟还能操纵着一群至今仍未查清身份的手下，在来羿的京都上阳，将诸多皇室权贵，还有审判的一众精英耍得团团转。
　　黎嘉颜不知道，今晚唐晴的自白，是不是也是花开离忧的提前安排——为她的复活铺路。
　　因为这时间实在是太凑巧了！
　　她刚发现她有要复活的迹象，就有人跳出来为她洗白过去。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在车里坐了很久，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当年在临江村发生的种种细节。
　　记得第二天醒来后，她除了埋怨花开离忧丢下一村病人任性离开，还问了什么来着？
　　“小离忧，你昨晚没回房间睡觉，是不是一整夜都在帮人瞧病呀，怎么不喊我给你帮忙啊？”
　　“没有，导师让我去平渡山采药了。”
　　是了，好像是有这么一段对话。
　　黎嘉颜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夏星辰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里，黎嘉颜还在想，花开离忧，我可不会再轻易上你的当了。
　　接到黎嘉颜电话的时候，夏星辰正在应对肖艾的每日一问：
　　“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和喜欢别人一样的喜欢？”
　　“是。”
　　肖艾这怪癖好多年前就有了，夏星辰一直不解其中意味，也尝试问过她原因，肖艾只说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讨厌她。
　　夏星辰知道肖艾性子孤僻，嘴巴还毒，可也不至于一句喜欢每天都要问吧？
　　可如果不乖乖回答她的问题吧，她能充分发挥她烦人精的本质，吵得人一整晚不得安宁。作为她唯一的同居室友，肖艾心情不好遭殃的永远是自己，所以夏星辰不得不配合她这特殊的癖好。
　　今晚的肖艾尤其不一样，因为她还多说了一句：“小星星，以后会不一样的。”
　　夏星辰：“？”
　　同居室友真的很莫名其妙。
　　夏星辰打发走肖艾，关上卧室门才接通黎嘉颜的电话。
　　“导师，当年研学修行，在临江村留宿的那晚，你有没有安排……”黎嘉颜顿了顿，“小离忧去平渡山采草药？”
　　“啊，你在说什么？”夏星辰直接被她问懵，“那天晚上，我和小离忧在赤水台，跟天女在一块儿啊。”
　　黎嘉颜：“！”
　　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说：“临江村虽然穷了点，但是该有的草药一样不缺，再说了，我学的是历史，药草什么的我也不懂啊。这么蹩脚的谎言，是唐晴告诉你的吗？”
　　听完这话黎嘉颜直接僵住。
　　……
　　天女的记忆到了尽头，靳薄缓缓从那似梦非梦的记忆世界中醒过来，便看到花开离忧慢慢划着天女的记忆胶卷。
　　“还要继续看吗？”靳薄问。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这黑白胶卷上显示的画面是这段记忆的缩影，你看，前面这些全是大木台。”花开离忧指着那一连串有大木台画面的记忆胶卷，“不难猜出，天女活了上千年，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
　　靳薄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然后呢？”
　　花开离忧笑了声：“所以你觉得，她当时了解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靳薄：“为什么这么问？”
　　“浮灵和人类一样，生而无知，很多东西，包括情感，如果没有人教，他们是不会懂的。”花开离忧解释说，她往后划了划记忆胶卷，看到天女在人类世界中的生活缩影，接着道：“她……过去的我给了她做人的机会，可是天女还是一心求死……是有多乐观，又是有多绝望，才会把死亡当作解脱。”
　　靳薄：“……”
　　不明觉厉！
　　“哦，对了，”花开离忧突然想起一件事，“走马灯虽然好用，但它终究是身外之物，不能太过依赖。其实只要掌握相应的炼金矩阵，叠加使用也能达到走马灯的效果。晓哥哥，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靳薄更加疑惑了，花开离忧会知道走马灯的功效就够离谱的了，居然还能教他如何用炼金矩阵代替走马灯。于是他问：“你为什么这么了解走马灯？”
　　“你猜。”花开离忧挑了挑眉，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直接回答靳薄的问题。
　　……
　　黎嘉颜跟夏星辰寒暄几句后便挂断电话。
　　听夏星辰话里的意思，那晚花开离忧和她一起在赤水台遇见了天女，并且导师也知道唐晴那一晚的所作所为。
　　所以，当晚发生过的事，只有自己不知道。
　　当时唐晴父女选中的人是自己，可是最后却变成花开离忧昏睡在唐晴房间。
　　谁会闲的没事做这种偷天换日的举动？
　　只是她主动替代。
　　黎嘉颜不愿相信眼前的真相，花开离忧死了几十年后，突然得知自己曾被她所救。
　　区区天女而已，黎嘉颜不信自己应付不了，哪儿用得着她暗中相帮？
　　黎嘉颜心说花开离忧品性恶劣，在看到她识人不清终害己以后，不说出言嘲讽也该那这事当成笑料宣扬好一阵儿吧？怎么会瞒着不说，还要用那么蹩脚的谎言掩盖行踪？
　　如果当时她直接去问导师，谎言不就直接被拆穿了？！
　　等等！
　　或许她等的就是自己去问。
　　黎嘉颜忽地想起稷山事发后，自己问花开离忧为何欺瞒时，她给的答案是——“黎嘉颜，我给过机会，是你自己不在意。”
　　可不就是给机会？不然第二天一早就不会说那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导师让我去平渡山采药。”
　　呵！
　　且不说夏星辰是个考古系教授，对医药一窍不通……深更半夜让人进山采药，导师是嫌花开离忧活得太久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别只知道怪我，你也有责任。”
　　可当时为什么就信了呢？
　　真蠢！
　　真的不全怪她，是自己太蠢了！
　　怎么就没注意呢？
　　——“因为你们谁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便决定不再将你们当作朋友。”
　　这是花开离忧的原话，黎嘉颜当时听来只觉得十分矫情，明明大家都是朋友，之前谁也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反而是她瞒着身份极尽算计陷害。
　　她凭什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指责他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她这么说确实有几分道理，她蹩脚的谎言，或许是求救的信号。
　　黎嘉颜心头涌上几分涩意。
　　自己本该是极其敏感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赶在洛翔宇之前察觉黎伽洛的伪装。
　　只是因为不够在意，所以才会疏忽。
　　黎嘉颜忽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自嘲一声：“黎嘉颜，你才是寡情之人！”
　　如果当时没那么蠢，直接拆穿花开离忧的谎言，是不是后面稷山血祭就不会发生了？
　　小离忧也就不会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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