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星河有点无聊，此刻距离石榴中学下课还有五分钟。
她踢着校门口的花坛边上的碎石子消磨时间。
她背着个米白色的帆布包，里面放着她给白枕月准备的礼物。
她有些隐秘的高兴，马上就又可以见到白枕月了。她在大海里没有什么朋友，更多的时候，她总是独自探索海底，或者，悄悄上岸收集海边沙滩上好看的贝壳。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海超过一天，只有五岁那年，遇见了白枕月和外婆，她第一次在岸上待足了三个月。可是代价是，必须回到她出生的海域休养，她当时年幼，长时间居住陆地带来的伤害让她不得不休养至前段时间。
她休养好后，就决定做这个礼物来见白枕月。
这个礼物耗费了她所有的藏品，有五颜六色的精美贝壳以及不同人鱼的眼泪。
人鱼的眼泪的来源还有些荒诞，自从她小时候发现不同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的珍珠也不一样后，就沉迷于收集人鱼的眼泪了。
如果遇上配合的那就万事大吉啦，如果不配合，那就只能打到他配合了。所以收集这些眼泪非常不容易，因为偶尔也会碰上一些刺头，倒打得星河扑簌簌地掉眼泪。
不过这个爱好在过了十五岁以后有所好转了，主要是她开始转向收集可以在上岸之后使用的东西了，比如，她身上这个帆布包。
她踢一会石子就朝学校里看一眼，就在她一不小心一个用力把石子踢飞了之后，学校里终于幽幽地传来了下课铃声。
大批的学生朝外涌出，有些人会好奇地多看她几眼，毕竟她金发蓝眸，在一众黑发棕瞳之间总是有些显眼。
感受到视线的星河紧张地捏了捏衣角，略微往后退了两步。可想找到白枕月的心还是占了上乘，她定在原地，努力在人群中搜索白枕月的存在。
在几乎整个学校都快走光了之后，她终于看到慢悠悠从教学楼里荡出来的白枕月了。
可白枕月没朝门外来，而是朝着在门口边上的车棚去了。
星河有些急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学校里冲进去了，不过好在她“捡”来的正好是石榴中学的校服，所以保安也没拦她。
彼时白枕月正低头翻找钥匙，等他抬头的时候星河已经冲到他跟前了。
白枕月很少会有这种感觉，身为一个美术生，平时听得最多的就是“美”。
感受美，鉴赏美，扑捉美，描绘美。
但那些大多是抽象的，所以人们也常会说所有和艺术挂边的职业都需要天赋。
可此刻，他觉得眼前的女孩将抽象的美具化了。
“噔噔！久别重逢的礼物！我亲手特制的风铃，贝壳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哼哼，好看吧！”
星河激动地介绍着自己的作品，她没讲这些年她是如何独自在海底度过的，没讲这个风铃用了她多少心思，多少个日夜，她都只能看着这个风铃，透过这个风铃想象着和白枕月的重逢。
她有点笨，她会觉得难过孤独，但看到白枕月她就全忘光了。
所以当白枕月一脸迷茫地问出，“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的时候，星河有点绷不住了。
“我是星河呀！”
她有点手足无措，尽管过去了十三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白枕月，她以为白枕月也会如此。
但她恍惚间突然想起来了人鱼禁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啊啊啊啊啊！我又忘记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你的好朋友星河！我是一条人鱼！”
白枕月有点惋惜，长得这么好看，可惜脑子有病。
接着他斟酌着开口问，“额，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星河有些着急，“是你呀，白枕月。哎呀，我们人鱼每次回到海里以后人类就会失去和我们有关的记忆。”
白枕月有点饿了，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不好意思，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星河有点生气了，这算什么事？怎么不相信我？
“说了是你，是你，就是你！！你胸下面是不是有颗痣，长得还有点像爱心。你五岁那年，外婆还自己做了小裙子给你穿，你可喜欢了！说什么都不肯脱，还非要外婆给你扎两个辫，唔唔唔……”
星河还想说结果被白枕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虽然白枕月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但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尤其，女装那件事，连陈若初和潘堇然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只有天知地知他和外婆知。
她连这件事都知道，鬼知道让她继续说下去她会说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相信你了，你是我朋友，你别说了！！”白枕月连忙道歉，观察起周围，还好他出来得晚，周围没什么人了。
“我等会把手放下来，你别再说了，好吗？”白枕月看着她，用眼神跟她交流。
星河给了他个坚定的眼神。
白枕月缓缓把手放下来，星河信守承诺没再说，只是拉起他的手臂说，“我好饿啊，我要吃外婆做的饭。”
白枕月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往家里带。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哎，你五岁那年还……”星河看他犹豫不决，摇头晃脑地就要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
白枕月仿佛被踩了一脚的猫，浑身吓得炸毛，“没有的事！！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起吧，一起吧。”
星河双手举过脑袋，大呼，“好耶！”
白枕月第一次载人，虽然星河很轻，但他仍然不敢骑得太快。
大中午的，大家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午休，公路上连车都少见。
白枕月载着星河慢悠悠地向家里骑去，平时十分钟就可以的路程他硬是骑了二十五分钟。
星河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少见地没有讲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后座，听着耳边传来浪声和白枕月蹬踏板的声音。
她觉得之前那些令她难受的情绪统统都消失不见了，此刻，她内心充盈，幸福得冒泡。
她蹭了蹭白枕月的背表示亲昵。
白枕月感受到后有一瞬间的僵直，但很快就恢复平常。
真的好像小动物啊……
到家的时候，外婆已经看着表守在门口了。
“臭小子！怎么今天到家这么晚！菜都凉了，你让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和你一起吃凉了的菜，大不孝！”外婆精神抖擞，一口气输出了一大段话。
“外婆！”星河从白枕月身后窜出，直直向外婆扑去。
外婆说到底年纪还是大了，恍了下神，等人都扑到怀里了，才仔细打量起来。
“这不是小星河嘛！”外婆惊喜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哎呦哎呦，怎么长这么大了，好漂亮呦，哎，你长这么漂亮，白枕月那小子怎么配得上你。”
说完这句话后外婆就开始从上到下审视了白枕月几下，最后叹了口气。
白枕月刚开始还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们是真的认识，随后就被外婆的话和眼神哽到了。
最后只能无奈地喊了声，“外婆，说什么呢！”
可这边外婆已经完全无视他了，“星河饿了吧？快进来吃饭，外婆去把菜热一下。”
“饭会不会不够啊，外婆。”
“不会，放心，小星河，白枕月那小子瘦得跟猴一样，每次饭也吃不了多少，每次都外婆都煮多了，你来了，刚好！”
“好耶！”
两人已经相亲相爱地进去了，徒留白枕月一个人在门口凌乱。
白枕月有点无语，搁平时外婆肯定叫他冷着吃算了，星河还有这待遇，而且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晾在门口了？
白枕月叹了口气，跟在她们后面进去了。
星河吃饭很乖，跟她的性格倒是截然相反。这是因为她认为要对食物敬畏，每一口都要咀嚼到位，不然就是种浪费和不敬。
外婆一脸慈爱地看着乖巧吃饭并且时时竖起大拇指夸赞好吃的星河再看向旁边吃了小半碗饭就准备收拾收拾去学校的白枕月，有点心梗。
“外婆，我去学校了。”白枕月背上挎包，回头看着还在吃饭的星河，这是第三碗了吧。
“快走！”外婆摆摆手，然后看向星河，“星河呀，等会吃完饭外婆给你量量尺寸，给你做几件衣服，再把二楼那个房间收拾收拾给你住。”
“她还要住我们这？”原本准备要走的白枕月震惊地回头。
“当然了，不然你让我们无依无靠的星河住哪里？”外婆说着就抱住了刚吃完最后一口的星河，星河也特别上道地靠在外婆怀里，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画面怎么这么像他在欺男霸女呢？
“随便你们吧。”白枕月无奈地转身走了。
外婆是石榴海出了名的巧手再加上她是个时尚弄潮儿，她做的衣服不仅款式好而且有新意，很多人甚至会专门请她去做衣服。
所以她做的衣服必然是好看且合身的，她画了很多设计图，连衣裙，半身裙，衬衫，短袖t恤，各种长度的裤子，她准备慢慢给星河做。
她拿出家里现有的布料，给星河做了条白色连衣裙。几款不同花色的白色蕾丝面料，加重质感，内里用了亲肤的雪纺布料。
“星河快来试试！”外婆做好后已近黄昏，星河本来趴在窗户框上看院子里的花，听到外婆的话后，飞奔过去拿起了连衣裙。
“好漂亮呀！”星河把裙子比在身上绕圈圈，眼睛亮亮地看着外婆。
“去房间里试试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外婆帮你改改。”
白枕月把车骑得飞快，今天街道转角处新开了家甜品店，开业买一送一，他想着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吧。
买了份草莓牛奶沙冰，但现在正值夏季，即使是夜晚，沙冰也以飞快的速度在融成牛奶，为了确保那个奇怪的女孩子能吃上沙冰而不是一滩液体，他踩得卖力。
到家的时候，星河正在和外婆一起看电视。
是故事情节老套的偶像剧，男女主因为一点错过彼此。
星河疑惑，“为什么他们不解释呢？解释了不就不会错过了吗？”
外婆摸摸她的头，“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白枕月咳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回来了，顺便把草莓牛奶沙冰放在星河面前，“路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买一送一，我吃不完怕浪费，带回来给你吃。”
星河眼神一亮，跳起来就要去抱他，白枕月连忙后退，耳朵悄悄地红了。
“还蛮会疼人。”外婆笑了一下打趣他。
白枕月摆摆手，这时他才看清了星河身上的新衣服。
星河身材好，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就没有。别人穿这条裙子可能会显得有点单调乏味，她穿愣是穿出了清纯清冷的味道。
“外婆，你做的？”白枕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外婆骄傲地点头，“是不是很好看？”
白枕月轻轻笑了一下，“嗯。”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阿月去把晒在院子里的衣服收进来。”
夏季雨说来就来，断不敢让衣服在室外晾晒过夜。
白枕月动身去收衣服，有星河今天白天穿的衣服，他才幽幽反应过来，她既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哪来我们学校的校服？
他一瞥发现袖口好像有什么痕迹，拿起来一看“crc”，这什么？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白枕月拿着衣服进去问星河，星河正开心地晃悠着腿在吃沙冰。
“你这校服哪里来的？”
“海边捡的，你们扔在海边的不都是不要的吗？”星河叼着勺子，一脸纯真地问。
白枕月一时语噎。
他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他和陈若初还有潘堇然的小群，听他们讲了今天发生的事，白枕月叹了口气。
陈若初有时候有点一根筋，刚入学的时候跟班里一些女孩子闹了别扭，她不觉得有什么，别人记恨得很，所以她在班上一直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怎么会校服都丢了呢？
等等。
陈若初，crc。
他颤抖着手打出字问，“初初，你的校服袖口是不是有你名字的缩写？”
得到肯定回答后，白枕月有点无奈，陈若初家就在海边上，星河肯定把人晒在外面的衣服误以为是人家不要的了。
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只能请他们来自己家里看。
白枕月有点牙痒痒，“星河，你不用上学的吗？”
星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人鱼不用上学。”
眼神真挚热烈，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我没跟你开玩笑。”白枕月扶额，他认为人鱼只不过星河的一个玩笑。
星河看白枕月不相信她，又有点生气。
什么嘛，搞半天还是不相信我。
她没说话，噔噔噔跑上楼，白枕月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过了七八分钟，星河站在楼梯口那里喊他，“白枕月你上来！”
白枕月稀里糊涂，但还是乖乖地上楼，他刚到二楼，就看见星河飞奔进浴室。
“你进来！”星河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朦朦胧胧。
“到底干什么！”白枕月摸摸后脑勺，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
这边说着但还是乖乖照做。
他推开浴室门，呼吸一滞。
星河此刻躺在浴缸里，蓝色的鱼尾对于狭小的浴缸而言过于巨大，尾鳍不得已全暴露在空中，缓慢地上下摆动着，看上去异样缥缈，像是空中一团蓝色的雾。
蓝色鳞片在水的折射下有些变形但仍就熠熠生辉，仿佛五光十色的玛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星河被渡上了圣光。
不开玩笑，白枕月当时差点要跪下来。
他家里现在居然真的养了个美人鱼。
https://www.biqivge.cc/book/72327845/2487009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