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石榴花未开，醉黎无人伴
老陈的手突然从她的小拇指中抽走，他的脸色铁青，嘴唇惨白，扑通一声滚倒在地，茶杯被衣袖带倒在地，碎成几瓣。
周俗然收敛笑意，扔下手里只剥了半个的茶叶蛋，连忙上前扶起老陈。他的身体僵硬，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被不断地抽走，全身开始冰冷。
“俗然，你——你，没事吧。”
“老陈！我没事，老陈！你怎么了？”
“这，这，这里——有东西，快——别吃。”
“老陈？老陈？”
周俗然的瞳孔缩小，全身无力，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背。她跌跌撞撞地跑去睡房拿出自己带来的药，喂进了老陈的嘴里，但他还是没有反应，呼吸越来越微弱，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周俗然正打算背着老陈去寻医时，门口的阳光就被三个人的身影给挡住了。
“不是她怎么没死？”
“我——我看她吃了呀，我——我也不知道。”
周慈夏躲在三人的身后胆怯道。
“滚开！”周俗然止住哭腔怒气冲冲道。
“你不会还想着去救你的相好吧？哈哈哈，天真，他已经没救了。”
“是你们？”
“是啊，见面了怎么还不给老娘磕个头，还要你老娘我亲自来教你吗？”说完周洁就拿了一把小刀朝周俗然刺去。
周俗然背着老陈轻松躲过，她出满冷汗的手直接握住刀柄，反手朝周洁一挥，只听得见一声惨叫。
周俗然放下已经死去的老陈，用手背擦掉溅到脸上的血渍，那女子的白眼珠瞬间滚落在地，眼眶里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周俗然抚下老陈死不瞑目的眼皮：“老陈，我们的缘分好浅，浅到等不到石榴花开。“
周俗然擦掉眼泪转身，一把小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还没等拿刀的人反应，咔嚓一声，小刀掉落在地，拿刀人的五指直接骨折，指背紧贴着手背。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她的话重新说一遍给我听。”
秦香莲正卧在地上嗷嗷大哭，旁边另外两个女子已经被这场面吓坏了。汪歆全身发软跪倒在地，双脚抖得厉害。
“我不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主动送上门来？可难煞我了，别急。”周俗然拾起一堆药物中的锦囊和铜镜，锦囊中的魔气窜出被周俗然注入铜镜，铜镜发出耀眼的光，照得三人的眼睛直直流血，皮肤开始冒烟灼烧，溃烂至骨。
“求求你了，俗然，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被周
洁逼的。”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是你们怂恿，快不快起来，杀了她？”
“笑死了，什么逼的，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是，是周洁，都是周洁的主意。”汪歆跪在地上扭曲，想爬过来攥周俗然的裙角。
周俗然收起锦囊，从另一只手掌中抽出一把细长尖锐的刀，与其说是把软刀不如说是把刀鞭。刀鞭出手，一下就把汪歆的半截手指给斩断了。斩下的十截手指在地上抖颤了两下，她踩着手指和汪歆的头颅朝周洁走去。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杀人。”周慈夏蹲坐在地上不断地挠自己脸上的烂肉，阳光照在周俗然阴沉的脸上。
周洁和秦香莲叫得嘶哑，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妖怪啊！救命啊！你怎么还不下地狱，我要杀了你！我要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死？”
锅里的汤汁已经被烧干，一股浓郁的焦味遍布四周，原本的茶蛋香被血腥味和焦灼味替代。周俗然停下脚步，开口：“怎么样，眼睛看不见的滋味不好受吧，唉，真是太便宜你们三个了，不能像周洁一样彻底瞎掉。只不过我这人最不喜欢偏心，你们和我一起长大的应是最了解我的。”
“你这个扫把星，为什么你吃了什么事都没有？”
“那能怪谁，只能怪你们的好神祖没帮你们显灵呗。”
周俗然说着就从锦囊里拿出了个发光的立方体，朝地一掷，眼前一茅草屋赫然眼前。
“这是，这是——”
“是啊，就是那间寺庙，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呢？”
“什么，你把我们带到哪了？”
“呦呦呦，周洁，我们几个好姐妹里就冲你最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是你告诉我的。”
几人的脸早已面目全非，周洁狰狞地吼叫，刀鞭一下一下地抽着她，血痕爬满了她的脸，她在地上直打滚，衣服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干净之处了，地上的黄泥浆与她的血渍冗杂在一起。外头雷雨交加，一道闪电把周俗然的脸照得明亮煞白。她的神情恍惚，穴位的青筋暴起，眼里的血丝爬上娥眉。
“我本来都放过你们了，你们怎么还要这么做？还要不留余地？”
“俗然，求你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俗然，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这么做了，我们一定好好做人。”
“接下来是不是只要我说我原谅你们了就可以了。”
“俗，俗然，你能原谅我们吗？”
“原谅？你在说什么笑话，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这般对我？周洁，你娘早就要死了，我只不过给了她一颗药，那药根本不足以让她致命，那只是一颗缓解疼痛的草药，你硬说我是杀人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家麻烦，我家给了你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你让我跪我也跪了，你让我哭我也哭了，你让我骂我自己我也骂了，你让我把他让给你我也让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有你们三个，同流合污，七年前的这里我和自己说你们只是害怕，会帮我叫人的，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求你了，俗然，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周洁，汪歆，秦香莲狼狈地爬过来求饶，周慈夏曲腿缩在黄水坑中，神经叨叨地念着什么。
“能啊，怎么不能？我给你机会，那谁给过我机会？瞧你们一个个小嘴巴巴的，那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喽，我让你们活，就看你们想不想了？”
“想想想，俗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们现在就消失在你面前，这辈子都不会来招惹你，说你坏话了。”
“还有呢？我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还没给我补偿呢。要是全天下的罪孽都能用一句我知错了来解决，那受罪的人得有多亏啊，这里你们是不是也要补偿呢。”周俗然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
“那，那你要什么？钱吗？我有很多钱我都给你。”
“可我不缺钱。”
“那，那那那你——”
“我缺玩伴，我们小时候不是很默契的嘛，你怎么不知道我要什么？确实应该好好玩玩，找找我们的默契了。”
周慈夏忽地尖叫起来：“神族保佑，神祖保佑，神祖保佑……”
“神祖？闭上你的臭嘴。”周俗然拾起黄泥抛到了周慈夏的嘴里，“人们常祭拜，认为天上的神会保佑他们。神祖是圣洁的，看不得人间受难，他们溅不到泥渍。你们是圣洁的，因为你们看不到自己有多肮脏。”
“你们见过有人活生生地将眼珠子挖出吗？现在见到了，是不是很新奇？”
“你们住过满是粪泥的破庙吗？现在住到了，是不是很糟糕？”
“你们有过肮脏不堪的经历吗？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有了。”
“那天我朝神像呐喊了无数声，直到喊破喉咙，他依旧觉得我不够脏，不肯帮助我，那我求他有何用，你们求他又有何用？你们的恐惧出卖了你们，你们只会逃跑，见不得有人比你们好，你们怕变得和我一样，可我不怕。不是喜欢看吗？不是喜欢笑吗？不是喜欢跑吗？今天我让你们玩个够！”
随着周俗然的默念地上出现了十个相貌丑陋身材魁梧的男子。
“去吧，撕咬她们，把她们伺候得好好的才有奖励。”
“遵命，主人。”
雷雨交加的暗日，满是粪泥的破庙里传来一阵阵嘶哑的叫声。祭台上的神像布满灰尘蛛网，祭台下的血水腥臭。来势汹汹的暴雨淹没撕心裂肺的呐喊，雨水冲进破庙，径直流到黄水中。
周俗然瞬移到河边洗手，血水被河水冲走。坟头石碑前的鲜花未败，豆蔻年华的少女已逝。
周俗然从随身空间中回到木屋，她扑灭了灶头的火，将老陈埋到了那颗石榴树下，又将老陈的碑牌和他的妻子放在了一起，她的眼角滑落泪珠，昏睡在地。
那天流星划过天际，她默默许下心愿：尘埃落定，若是能活着回来，愿陪老陈到老。
醉黎下伴着露水的茶树日夜酝酿，遮篱上不肯懈怠的藤蔓爬上屋顶，这人间没有一点变化，门前的石榴花也还会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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