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归于好
冒雨而来的人,竟然是玄望舒!他的身后跟着青霜,还有许鑫等几名侍卫。
玄望舒看到星儿好端端的站在面前,顿时舒了一口气。
他们刚到碧叶宫,星儿就跑没了影儿,之后很快下起雨来。在夏季,山体吃透了雨水,很容易发生塌方。所以玄望舒一看到雨,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坐都坐不踏实。
他知道自己在担心星儿。怕她淋雨倒是还在其次,更怕的是万一遇到塌方,她会被活埋!
他越想越慌,便叫来自己最信任的几名侍卫,冒雨出来寻她。这一路上,他们只要看到空的房舍就会进去找,路上有落石,也会推开瞧瞧。不仅找得十分辛苦,心中更是担忧焦虑。
现在,看到星儿全须全尾的站在面前,玄望舒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但是紧接着,就是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真想把这个不省心的臭丫头给胖揍一顿!
他这样想着,说话的语气自然严厉:“你是有多疯?那么大的一座碧叶宫,竟然圈不住你?你是属脱缰野马的吗?”
星儿被他劈头盖脸的骂,心里不爽,当即反驳:“我出来的时候明明是晴天,我又不是神仙,哪儿知道会下雨啊!”
玄望舒听到她回嘴,心里的火气更盛:“就算你不知道会下雨,可是天阴下来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回家吗?”
“天变得太快了,我来不及嘛!”星儿毫不示弱,说话的音量也大起来。
俩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流苏和青霜不约而同的走上前来,拉住了各自的主子。
青霜劝着玄望舒:“您急吼吼的出来寻找郡主,难道就是为了骂她一顿吗?”
流苏也劝着星儿:“四皇子一片好心,您就忍忍吧,别回嘴了。”
玄望舒强压怒火,没好气的打开蓑衣,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布袋,扔了过来。
流苏连忙伸手接住了。打开一看,里头是件丝绢制成的油衣,精致小巧,明显是给星儿这年纪的女孩用的。
星儿看到这件防雨的油衣,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不过,她这副娇贵小姐的脾气实在难改,让她立马变一副面孔也是不可能的。她虽然心里暖了,脸上却还维持高冷的表情。
她瞧了一眼门外的雨势,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就说:“等雨停了再走吧。”
玄望舒看她冷着脸,又不肯穿油衣,就以为她还在闹脾气。登时,他心里的火儿又压不住了:“你给我把油衣穿上!现在就走,立刻马上!”这声音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活像是野兽的低吼,透着一股重重的威压。
星儿哪里见过他这样?她被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住了,只得讪讪的穿起了油衣。可是心里又觉得委屈,一直嘟着嘴,要哭又哭不出的样子。
玄望舒忍不了她这个表情,扭头朝门外走去:“你穿好了就出来!别拖拖拉拉的!”
星儿慢吞吞的往身上套油衣,突然注意到,宁紫阳一直在旁边站着呢!他虽然静静的没说话,却是把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星儿连忙收拾表情,对宁紫阳说:“你的外袍,我回头命人洗干净了还给你。还有,今天谢谢你。”
宁紫阳受宠若惊:“郡主言重了!奴有什么值得您谢的……”
“我出来玩儿,却赶上大雨,本来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可是因为你在这里,反倒变得十分惬意,所以我该谢谢你。”星儿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来,“这是谢礼。”
宁紫阳哪里肯收,连连推辞。
星儿执意要给:“你收下嘛!”
宁紫阳还想推辞,可是玄望舒在门口等着,早就不耐烦了!
玄望舒大步走过来,把镯子塞进宦官的手掌心:“郡主让你收下,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说完,他一把将星儿拉走了。
门外的雨不小,可星儿穿的油衣太薄,难免被淋到。玄望舒先把她抱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旋即打开蓑衣,把星儿囫囵个儿的蒙在蓑衣下面。这么一挡,雨就被彻底隔绝了。
星儿骑坐在马上,眼前是一片厚厚的蓑衣,后背贴着一片热烘烘的胸膛,顿时觉得又安全又暖和。她虽然还有些别扭的脾气,但也明白玄望舒是关心自己的,便乖乖坐正了。
玄望舒一抖缰绳,马儿哒哒哒的小跑起来。
这一路顺畅,很快回到了碧叶宫。
只不过,雨势也恰好是在这一路上逐渐变小的。到星儿下马时,大雨早已变作毛毛细雨,无需再披蓑衣、戴斗笠了。
星儿也是嘴欠:“你看我就说嘛!等一会儿再走,你偏不听,偏要冒雨赶路!”
玄望舒被她说得心情又不好了:“我不是不信。我是看你对个宦官温柔有礼,对着我就跟吃了呛药一样,我不爽!”
“到底是谁吃了呛药呀?明明是你!”星儿比他更不爽,“你一进门就把我骂了一顿,简直莫名其妙!”
玄望舒的一片好心被她当了驴肝肺,登时又爆炸了:“风!南!星!下次再遇到这种天气,我若是再去寻你,我就是狗!”他把蓑衣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这个笨丫头,居然也不知道拉住他?
他突然原地站定,猛地回头一看,正看见星儿在朝他吐舌头、做鬼脸,还摆出一脸的傲娇表情:“哼!!”
玄望舒当场气懵了。
都气得上头了。
第二天,一行人马离开碧叶宫,浩浩荡荡继续前进。
星儿这几天一直在骑马,偏偏今天闷在马车里,懒洋洋的不肯骑马。
玄望舒正相反,之前明明爱躲在马车里,今天却全程骑马。摆明了是在跟马车里那位大小姐赌气。
青霜骑着马,跟在玄望舒左右,一路憋着笑:“主子,奴可从来没见您这样过。”
的确,玄望舒少年老成,待人接物总是很妥帖,何曾有过今天这副样子?就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个炸了毛的猫一样。
青霜劝道:“郡主年纪小,又被家里宠着。花朵般的小姑娘,哪儿经得住您发火?要不,您就让着她一些?”
玄望舒听得直皱眉头:“我还要怎么让啊?昨天我巴巴儿的冒雨去寻她,还不够吗?”
为一个人担心得坐卧难安,为一个人冒雨出门跑山路,这种傻事,他这辈子不会再做第二次。
“可是主子,您为郡主做了这么多,最后却大吵一架,还落个埋怨!要我说啊,您还不如把好人做到底……”
“你想让我怎么样?找她道歉吗?我贱不贱呐?”玄望舒两腿一夹,马蹄哒哒的加速跑开。
前方不远处,是玄望云和玄望霓并排骑马前行。兄妹俩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和谐友爱。玄望舒看了这画面,觉得更扎心了。
他从来都不喜欢玄望云和玄望霓,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对兄妹一向相处融洽。别看玄望霓对别人飞扬跋扈的,可偏偏对亲哥十分信服,她一到玄望云的面前就变乖。
玄望舒看着玄望霓那乖顺的模样,心中暗暗升起一股子不甘来:“别人家的妹妹,都是那么尊敬哥哥、信赖哥哥,可为什么星儿正相反呢?她在外人面前又乖又可爱,在我这里却总是调皮……”
刚一想到这儿,玄望舒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星儿面前好像也跟平常不太一样。他一向擅长控制情绪,可是在星儿这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失控了。
前阵子在描绘母亲的画像时,他就当着星儿的面,又是撕画像又是捶桌子,失态至极。昨天又是这样,心中冒出一股无名邪火,根本压不住。
回顾着青霜方才说的话,玄望舒也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活该。明明一片好心,却在最后关头情绪失控,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只怕长此以往,星儿也会厌烦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哥哥,甚至再也不理睬他……倘若真有那一天,可怎么办呢?
他想到这里,又猛的摇了摇头:“不理就不理呗,我又没损失!难不成还指望我服软吗?笑话!”
另一边,马车里。
流苏在教育星儿:“……这事儿得怪您!昨天四皇子冒雨来寻您,您可倒好,把人家的好心踩在脚底下践踏,难怪人家生气!”
星儿出身风家,对于工程事宜有不少了解。她知道,像昨天那样的雨、那样的山,玄望舒出来寻她的确是冒着风险的。这样一想,她就越发的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不壮。
“四皇子一路寻来,定然是忧心忡忡。一看您平安无事,才忍不住说您两句!”流苏仗着自己比星儿年长两岁,拿出了姐姐的架势,“要我说呀,四皇子也没骂错!您确实太冒失了。人生地不熟的,还跑那么远。倘若遇到歹人,可怎么是好?”
星儿被她说得臊眉耷眼,不自觉地把帘子掀开一角,朝玄望舒瞧去。
可是,他就那么悠哉游哉地骑着马,竟然一次都没有回头。
多么气人!
她放下帘子,对流苏抱怨:“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嘛?亏我还叫他一声哥哥,他呢?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星儿这样说着,其实心里虚得不行。她很清楚自己的灵魂已经十八岁了,假如年龄大的就该让着年龄小的,那也该是她谦让。
流苏一脸的无奈:“小姐,咱们关起门来说真话。”
她突然不再叫“郡主”而是叫“小姐”,这就是要掏心窝子的意思了。
“您被送进宫,说是婕妤的养女,可是咱们自己心里得有点数,您说到底也只是郡主,而不是公主。
“您在私下里叫两声‘哥哥’,拉近跟四皇子的距离,这个法子是不错。可是您不该拿这个称呼当真!您这样耍性子,闹脾气,就真像普通人家的妹妹对哥哥一样了!
“您得明白,四皇子即使再不得圣宠,他也是君。您在家里再受娇宠,您也是臣。君臣关系,哪儿能跟兄妹关系相混淆?”
流苏历来懂事,她说话,星儿总能听得进去。这一番话,果然把星儿给说清醒了。
星儿倒不是认同“君臣有别”那一套,而是认同“不该把兄妹的称呼当真”。
于她而言,上一世的记忆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每当她的精神放松下来,就刺得她生疼。似乎在反复提醒着她,玄望舒对风家的威胁并未解除。
至于玄望舒,他至今不愿向她坦承身世,这又怎么能算是把她当成“自己人”呢?
他和她,距离真正的“一家人”还差得远呢!
所以她现在到底在干嘛?惹怒他、推远他,好让悲惨的结局再度上演一遍吗?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傍晚,抵达了又一座行宫之后,星儿再也无心看美景,一头扎进屋里。
她已经决心要向玄望舒道歉了,只不过,这个歉应该如何去道,让她犯了难。
一进屋,她就拉着流苏商议:“四皇子好像气坏了,所以这个道歉得郑重一点。但是我又觉得,我和他从名义上是一家人,太过郑重了又显得见外……”总之,分寸不好拿捏。
流苏给了个建议,让星儿找一件礼物,亲自给玄望舒送过去,以显真诚。又因为是一家人,这件礼物不宜贵重,但应该温暖贴心。
俩人正在商议选什么礼物合适,这时,窗外传来一个柔和动听的男子声音:“请问,这是陵光郡主的住处吗?”
流苏闻声,出来应门。
来者竟是宁紫阳,他的背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宁紫阳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星儿的贴身侍女,于是二话不说打开布袋,把里头的东西展示给流苏看。
“山间野果多,奴这一路上捡了很多的野栗子,送来给郡主尝尝鲜。这东西确是好东西,奴只是担心,郡主娇贵,怕是没吃过这样粗鄙的食物。”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星儿出了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禁笑道:“怎么会?我虽然鲜少出门,却也知道野果儿最是新鲜味道好!多谢你呀!”
宁紫阳一听她又对自己道谢,登时吓了一跳,生怕她又褪下个镯子来。他连忙对星儿施个礼,逃也似地跑了。星儿“哎哎”的叫他好几声都叫不住。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星儿和流苏都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也觉得,这个宦官心地纯良,对他的好感倍增。
星儿看着地上摊开袋口的野栗子,心头忽而一个闪念:“流苏姐姐,星儿记得,你会做一种超——好吃的栗子糕?”
流苏一听她叫姐姐,心中暗叫不好。再一听她说要做栗子糕,整个脸色都变了:“没戏!做那个可费劲了!”
“可是我想用栗子糕去跟四皇子道歉嘛!他吃到那——么好吃的点心,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流苏快哭了:“郡主,您行行好,放过婢子吧!万一四皇子也像您一样,爱上这一口,以后成天命我做,婢子可就要活活累死了啊!”
“不会的,四皇子是好人,不会那样的!流苏也是好人,求求你啦~~~”星儿颠着流苏的胳膊撒娇。
流苏被她缠得没辙,只好豁出了一夜的功夫,先是大锅烧水,把栗子煮熟,晾凉后剥壳、细细捣成泥,再加入牛乳、蔗糖,用油炒。炒成团之后,又用模具压饼,再晾凉、脱模。最后,淋上蜂蜜,撒上葡萄干、干果碎作装饰……她折腾了溜溜儿一宿,这道甜点才终于完成。
第二天一大早,玄望舒起了床,青霜侍奉他用早膳。
青霜一个劲儿的给他夹甜点:“主子,这道栗子糕新鲜可口,您多吃点。”
玄望舒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太甜了,我不爱吃。”
青霜又给他夹了一块:“哎呀,甜点嘛!不甜又怎么能叫甜点呢?”
玄望舒看他一副殷勤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这栗子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青霜不说话,做贼似的笑。
这时,星儿像只兔子似的,从门外探出个脑袋来:“哥哥,好吃吗?”
玄望舒扭头看她,面露惊讶:“这道甜点,是你做的?”
“我哪儿会啊?是流苏做的!”星儿倒是诚实,“不过呢,是我让流苏做的!因为我…我…”
玄望舒含笑看着她,耐心等着她。
星儿硬着头皮走进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嘴里嗫嚅着:“哥哥,我们和好吧。”
玄望舒故意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星儿凑近了他的耳朵,深吸一口气,亮开嗓门儿大吼:“我!们!和!好!吧!”
玄望舒的耳膜差点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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