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既然打算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过日子，闻渐就琢磨起该寻个什么样的营生了。以前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却是不行了。

        小傅这个人内向羞涩，说什么做什么，看着是个好养活的，但实际上却挑剔得很。主食能吃大米就不碰高粱，菜还都得有点油水，隔上几天还会用晶亮亮的眼神瞅着他想要吃点甜甜的零嘴。

        闻渐一个乡下庄稼汉哪里负担得起这个，他只能尽量满足，即使是这样小傅也日渐消瘦，愁得他直叹气。

        小傅当然是很体贴的，他会努力吃那些自己不喜欢的食物，每每嘴里包上一大口努力咀嚼，咽下去的时候直皱眉。

        闻渐看得心绞。让屋里人日子过得这么操蛋，这不是明明白白地说是他这个大男人没用吗？

        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接受小傅，因为他觉得自己先是喜欢女子，若要改了取向还是得有个过程。但每天看着小傅那秀气的脸，听着他细声细气地讲话，闻渐的心还是忍不住疯狂跳动。

        幸亏小傅也是心悦我的，要不然那可就太尴尬了哈哈哈。闻渐庆幸地想，容着自己沉溺在第一次心动的感觉中，心情酸涩而甜蜜。

        进山到底有些危险，闻渐没点功夫傍身心里还是发怵。最终他选择去给村里的富贵人家打打短工，偶尔也会帮别人搭房子，工钱一日一结，每天都能回家。

        他觉得两个人迟早都得在一起，于是就主动提出让小傅来帮他洗衣服。那天晚上他满心忐忑地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小傅定定地看了他很久，闻渐那一瞬间甚至有种被毒蛇锚定的感觉，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不过后来小傅还是答应了，闻渐从此日日都能穿上心上人的浆洗的衣服，心中充满了甜蜜。

        怪不得村里那些小伙子十五六岁就张罗着娶媳妇儿，原来有人疼的滋味竟然这么令人着迷。可笑他曾经还在想两个人一起生活只会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对此嗤之以鼻。

        闻渐只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一巴掌。

        不过遗憾的是小傅从来不给他做饭，家里做饭的一直都是他。但这些都无伤大雅，能让小傅吃上他亲手做的饭菜，闻渐心里也很高兴。

        正午的太阳很毒，闻渐穿着个褂子在田里摘棉花。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男人，他们都是在一个举人家里打工，区别只在于是长工还是短工。这附近的几亩地都是那个举人的，采完棉花闻渐能挣个五十文，算是很划算的一份工了。

        那些个长工都是娶了媳妇的，大中午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挎着个小菜篮来到田埂上，放开嗓子喊着自家男人过来吃饭。

        田野里很快就只剩闻渐一人了。他没管那么多，依旧埋着头摘棉花，手上动作很快。他带了干粮，打算等会儿再过去吃。这么大日头他舍不得叫小傅来给他送饭，虽然他也有点羡慕那些长工就是了。忽然田边一个女人冲他招手，大声叫着：“大渐哥，日头这么大你快过来——”

        闻渐疑惑望过去，发现是同村的一个姑娘。他不想理，只是那姑娘还在大叫，不少人已经促狭着在他俩之间来回看了。

        闻渐不得不过去。

        “大渐哥，这么大太阳你都不知道避避。你呀，就是一个大傻瓜!”

        闻渐尴尬一笑。

        那姑娘把手中的菜篮塞给他：“还没吃饭吧，你掀开看看。”

        闻渐拒绝，无奈道：“二妞，我都说了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想法，你别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不值得。”

        二妞不开心：“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小时候你还说过长大了要娶我当媳妇儿的，你难道忘了吗？”

        闻渐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面上拒绝的意味还是非常明显：“你拿走吧，以后别来了。小姑娘这么大日头跑出来晒晕了怎么办。”

        两人一番争执后二妞终于拎着篮子走了，然后顺道去了另一块田，把篮子塞给了站在树荫下面无表情的爹：“爹，娘让我带给你午饭，你快点吃，吃了我把篮子带回去。”

        气得她爹当场吹胡子瞪眼，指着她的鼻子使劲戳了戳，然后扭过头狠狠瞪了眼闻渐。

        其他庄稼汉一时捧腹大笑起来，田野上满是快活的气息。

        一个长工坐地上冲闻渐喊道：“大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这么俊的姑娘你就娶了吧!”

        “是啊，娶了吧!”

        二妞也起哄：“是啊！大渐哥把我娶了吧！”

        “娶娶娶娶个屁!姑娘家家的知不知羞!我吃完了，快把篮子带回去别杵在这丢人现眼!”

        庄稼汉们又是一阵爆笑。

        过了一个时辰太阳渐渐小了，众人这才回到田里重新摘棉花，这一摘就摘到了暮色降临。工钱是摘完棉花再一起发的，闻渐收拾收拾就打算回家。

        经过小河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水刚好没过他的肩膀。经过一天的暴晒，河水现在还是温温凉凉的，用来洗澡再舒服不过了。

        河流清澈见底，河坝上的鹅卵石颜色缤纷，圆润剔透，看着很是漂亮，闻渐觉得那些富人太太佩戴的玉石珠宝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他认真选了个最漂亮的石头，形状是椭圆形，经过流水的冲刷没有一个棱角毛刺，颜色则是半透明玉白色的，很是漂亮。他打算把石头带回家给小傅，哪怕小傅不喜欢放在卧室当个摆件也不错。

        忽的他的脚趾传来一阵刺痛，闻渐连忙爬上岸去。抬起脚一看发现原来是个大螃蟹，几乎快有成人脑袋那么大，此刻正挥舞着螯钳耀武扬威。

        螃蟹：臭男人一脚把老子媳妇儿踢开你很得意哈看老子不让你痛彻心扉！我夹!我夹!我使劲儿夹!

        然后闻渐脚上的老茧被压了一个大大印子。

        闻渐小心把螃蟹揪下来，正要扔回河去，看着它这肥肥胖胖的身体不自然就动了些心思：这不是送上门的晚饭吗，我干嘛要拒绝

        于是闻渐喜滋滋地抽了条稻草把螃蟹五花大绑。他还嫌不足，又重新跳河，深吸一口气扎了进去，又逮了好几只大螃蟹扔到岸上。

        母螃蟹：老公!你怎么被绑架了!

        公螃蟹：此仇不报，我誓不为蟹!

        闻渐又摸了几个大河蚌上来，还眼疾手快地抱了一条巨肥的草鱼。他把河蚌用衣服兜着，其余的都拿稻草串起来，然后高兴回家。

        河蚌和鱼可以先养养，今晚就做个香辣蟹吧。闻渐心想，小傅嗜甜也不知道吃不吃得贯。

        到家的时候傅鄞正在晾衣服。头发用一支闻渐削的木头簪子简单盘在脑后，身上虽穿着农家的粗布短褐却像是隐士仙人。木桶里放了洗净的衣服，他弯腰把衣服拿出来抖开，然后晾在竹竿上，来回往复。

        他像是听到了动静，直起腰向门口看去，一缕青丝半落在脸侧，眼神温柔清朗。

        宜室宜家，闻渐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词：“小傅，我回来了。”

        傅鄞低头笑了笑，看见他提着的鱼和蟹眼睛一亮。

        闻渐也注意到了这一小小的变化，举起手中的河货朝他大笑：“哥今晚给你做香辣蟹！”

        傅鄞歪头：“那我期待一下”

        闻渐：“那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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