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才们的烦恼需要喝汤

陈初把白杨送进校园就拐到地下停车场。到了实验楼，没去实验室，直接去了刘远山办公室，老师一直在改论文，看到进来的是陈初才抬起头。

        “老师，我把最近的试验和研究分析整理了一部分，已经放到共享了，想和您谈谈我最近的一些新想法!”陈初拉了一个椅子坐下。

        “不着急，”刘老师和蔼的说，“先说说你自己的事，最近做实验的是菌群5813？”

        “不是5813，另外一株，是5814了，还是不太成熟，主要是因为。。。。。。”陈初一提起试验就滔滔不绝，就是这样专注于科研的一个好苗子，却不能留在科研所，只能在大学博士后留站，在学校实验室，受限于资金和设备短缺，被规矩约束，不能大展宏图。老刘虽然在这一行数十载早明白，不是所有的好苗都能成林，不是所有的好方向都能走到最后。

        “小陈，今天咱们不聊这个了，老师带你去个好地方！”

        被打断汇报的陈初乖乖站起来跟着老师出了门。

        春日和风，一路上碰到和老师打招呼的学生都是行色匆匆。陈初和老师不着急，慢悠悠走，路两边的新柳低垂，草坪新绿，桃花正艳。

        一路无话，到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是个二层楼上，抬头额匾，书写着：羲和茶馆！

        雕花窗，红漆门，竹帘半卷照壁见，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几尾锦鲤浮游莲花池缸添了生趣。

        教授和陈初落座。

        “这儿的馆主有点意思，这地方也安静，没事我常过来坐！”

        正说着话，馆主健硕的身躯就横过来了，手里端着茶壶，笑着说，“刚到的春茶，第一波，吃个新鲜吧！”

        一只肥手洗茶，暖杯，注水，一套坐下来不显啰嗦复杂倒有几分潇洒。

        陈初只觉得鼻翼飘香，一杯入口，好像鲜活的春天入了身体七窍，暖暖的舒服。

        “娃看着心里有事，咋了，你得是给娃压力了，看你一天带几个徒弟，忙出忙进的，干啥大事呢吗！”

        “能有什么事？大街上，拉出一个两个人，哪个身上没有一两斤大事，哪个心里不搁着点委屈，没心没肺的无忧无虑的那不是神就是鬼！”

        “师傅今儿个哈火大的不行，快把茶端上，看这好茶能把你拾掇不了，有啥事吗？哎，你往这儿一坐，学哈竹林七贤，当时都乱成马了，人家还照样坐坛论道，人么，不能憋着，进多少气出多少气，肚子里的哈哈气都放出去，有一事放一事，啥烂怂事要是都搁到身上，谁能背住！那还不把人弄日塌了！

        陈初听这人满嘴西北风，意思听了个大概，就是宽慰人！

        教授感慨的说，“有些事你不想招惹他，他来招惹你，躲不过！”

        陈初想着刚开学，系里肯定正在定工作计划，老师大概是遇到难题了。

        “小陈，这次回冰城，除了去g大实验室，你是不是回趟老家？”老师问。

        胖师傅一看俩人要拉家常，就转身忙别的了。

        “不回了，老家也没什么人了！”回答。

        “你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吧？”

        陈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你认识我外公外婆？”

        “啊，算的上认识吧！你师娘和你外公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前些年校庆的时候坐在一起说起来才知道的，也是挺巧的！你外公当年可是经管系的大才子，毕业的时候捞了一桶金，直接创业，这四五十年过去，也是校友们眼里的传奇。”刘老师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点点头，“好茶！”

        “我和外公不亲，对他的事知道的不多，家里人也很少说！”陈初说。

        “你师娘可是个包打听，知道你是他的外孙，留意了一些他的事，我才知道，你父亲的案子怕是和他也有些牵连。”刘老师边思索边说，“可惜我在这种事儿上一向不掺和，认识的人都不投机，也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这次回去，你最好找他们当面问问！”

        “自从我妈走了之后，外公很伤心，他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过去惹他伤心。我父亲的事儿多了解也没什么用处，既然还在审查，需要我配合的时候自然会让我知道。”这么两年时间，最难熬的已经过去，一直被隔离审查的案子和偶尔风吹草动的消息，已经让人木然了。

        案子既然没下定论，就还没有实锤，有错补错，无罪自会释放。

        “也好，大人有大人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别因为他们，耽搁了自己！”老师说，“前阶段的研究成果我打算呈文汇报到院里，要么正式立项，要么就找个公司接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单靠这么点资源，太慢，晚了再有突破，也落后了！”

        生化这一行就这样，难说重大突破，比试验进程就比资源，谁够多，谁手快，一旦成了发布出来就算是你的，否则老是因为制剂试剂卡着进度突破不了，就变成夏雨之后才破土而出的竹笋，既不鲜美也不厚重。

        “黄庆伟那边怎么办，他能同意单独立项吗？”陈初问。

        刘教授一听到黄庆伟这三个字，就有点冒火，“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上次，把程峰挖墙脚，拔了萝卜带了点泥，也就这点出息！”

        陈初给老师的杯子里续上水，温声说：“程峰就是性子着急，直肠子，他巴巴的等着毕业，您这半天开不了题，也是急病乱投医。”

        “你这孩子，倒替他说起好话，他抄作业的时候可没提前告诉你！”刘教授了然的说。

        “说不上谁抄谁，他也很优秀，老师的眼睛没看到而已！”陈初解释。

        刘教授叹口气，“也是，有你在的时候，老师的眼睛里怎么看得到别人！程峰跟着老黄也不错，他俩志同道合。好地种什么庄稼都结果，走了萝卜来了西瓜，你看金恒，多好一颗苗，老师我也是慧眼一双啊！”说着说着自己得意起来，“这茶就是好，嗯，喝着人就舒服！”

        陈初想着金恒胖乎乎的脸，笑了。

        胖师傅端上了两海碗羊汤，撤走了茶具。

        “小陈，尝尝这个羊汤，这是茶馆要推的招牌，咱俩算是第一批食客，赶紧趁热，吃了给杨师傅提点意见！”刘教授脱了大衣，撸起袖子，拿热毛巾擦了手，掰起了地道的馍。

        陈初喝了口热汤，浓香的汤，没有羊膻味，香菜和肉的鲜味顺着舌、喉进了食管，肠胃一阵暖。掰碎的馍虽然吸满了汤汁，却还嚼着有滋味，好吃！

        “杨师傅，快，还差点腊八蒜！”刘教授吃的开心，对着后厨叫了一声！好在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

        胖师傅端了一个木制红漆的方盘，上面叠了四盏小菜，腌制的酸辣白菜，腊八蒜，糖醋蒜薹，还有时鲜荠菜。

        “来，尝一下，家乡小菜！我这儿新来的一个师傅会弄，今儿给你们都摆上，”胖师傅瞅着两人的嘴巴，问，“咋向？”

        “美得很！”刘教授竖起大拇指。

        胖师傅又瞅着陈初等着反馈。

        “味道挺好，”陈初说，“泡菜有点酸！”

        “酸，解油腻！”胖师傅说。

        两个人痛快吃完羊汤，浑身像泡进了热水里，出了一层细汗！

        看着两人抽出纸巾，擦着额头，杨师傅说：“呀，你带的这个娃，年纪轻轻身体虚的很么，吃了一碗汤，汗就流成这样，这羊肉最补，以后多让娃过来喝汤，喝上一个月，保证你娃睡得香，娃这脸颜色一下子就好了！你看现在，娃这颜色，白是太白了，该多出门见见太阳，天天圈到屋里可不行！我看你这学校美得很，大得很，吃了饭，转上一圈，活动活动！”

        刘教授点点头，“师傅说的对，走吧，吃饱喝足，出去转转！”

        陈初出去结账，前台说，已经给过了！回头问老师，老师说自己有vip，来了尽管吃就行。

        馆子里人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q大的学生，也有附近打工的各色人群。

        陈初撩开门帘出来，走了这么久，一路之隔就是q大，只是从没，来过。

        老师说的对，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有我的，之前种种，有父母的看顾，好与不好，难得自己做主。现在剩自己，虽然孤单，却也自由。

        身边有良师益友，不管未来怎样，迈开脚步向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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