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城实验室

第二天一大早，直飞冰城。

        太平机场离市区不近，等车到岗上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冰城的三月还有些冷，背阴处的路面残留着冬日的冰雪，已经发黑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然而太阳所到之处，已然有萌动的春意。

        刘教授早就和g大的荣格教授打好招呼，陈初对这里也熟悉。不等接他的李成蹊出来，自己就从东门进了学校，顺着无名路像主楼走去。

        这里的建筑多少受了隔壁前苏联现俄罗斯的影响，不像q大那许多的中式园林多有半月石桥碧波流水，此地建筑尖顶帽子居多间隔处多用草地填充，充满了浓郁的外乡人情调。

        路边种的是丁香，花苞已经结成，还未吐露芳蕊，就隐隐有暗香袭来。高大的黒杨已经挂满了毛毛穗，北风过来时，吹落一地，白云高挂在蓝天上，缓慢的移动。偶尔有两只麻雀飞过，落在树梢上。

        闻着这熟悉的冷冽空气，陈初快走两步，他看到李成蹊已经站在大楼门口。

        看着穿着大衣，一阵风走过来的陈初，李成蹊张开大手把他揽了过来，“你这家伙，想死我了，怎么摸着，这肉又少了，哎，京城水土不养人，还是回来吧，三哥带你吃大骨棒去！”

        把胳膊从脖子上拿下来，陈初抱了抱李成蹊，“虎背熊腰仍在，三哥依旧威武！”

        “行了，这会儿人来人往的，咱俩别在这儿唠了，荣教授等着呢！”

        “不直接去吃饭？我肚子可真饿了！”陈初问。

        “接了荣教授一起走！”

        “不去吃食堂？”

        “好容易来一趟，找个好地方招待你！”李成蹊和陈初进了大楼。

        客随主便！

        “我想早点去看样本，这次回来，只有一个礼拜时间，如果样本没问题，还得你帮忙联系冷链运输！”陈初说。

        “这没问题，不过现在走不了空运，只能陆运，和我们经常合作的是通云冷链，他们在全国都有库房，但是你带走的样本不多，拼车混装运费低一些，如果专车的话，你们经费够吗？”

        “专车运输大概多少？”

        “五万左右！原本空运的特种运输报告我都写好了，临时通知说不行，还没来及告诉刘教授！”

        陈初知道现在资源和经费比较紧张，第一季度系里的课题没通过，等到下一批最快也是四月末了，“是现结还是月结？”

        李成蹊听出这话的意思了，敢情这经费是不够用了！“这我倒是不清楚，回头问好了再说！先别说这个，荣教授来电话了！”

        荣教授头发花白，原本已经退休，又被g大返聘，本来也不带学生了，却破例收了李成蹊做关门弟子。看到陈初走到跟前了，笑眯眯脸转作严肃，说，“小小陈啊，这小刘教授又苛待你了吧，看看这细腿细胳膊，”又望着得意弟子，“还是成蹊结实，搞科研可不是一天两天，没有好身体怎么能做长久呢！别顾着年轻，天天熬夜，这我可得和小刘教授好好说说！”

        荣教授已经八十多岁，每天都坚持健身，年轻时就是篮球队的主力，他挑选学生第一就是看体格，第二才是看专业素养。他总说，科研是个持久战，谁坚持得久谁就有突破的可能。人和人的智商差异并没有多少，能够潜心专注在一件事上，久而久之获得的就比一般人多了很多。许多人在年轻时，为了眼前看不到更远，996挖矿淘金升迁，早早消耗了健康；许多人迫不及待想要一步成功，转向新潮，随波逐流，却一辈子浑浑噩噩不知所终。

        荣教授不善言辞，只是埋头做事，虽没有许多荣耀光环，确是桃李满天下！

        李成蹊和陈初对望一眼，心领神会。

        陈初上前扶着荣教授一边胳膊，说：“这一个星期，我可就住宿舍了，和您一起锻炼！”

        荣教授的家离学校不远，就是原来g大的职工宿舍。这么多年，也不愿换房子，图的就是离学校近。每天早上六点，教授就到大操场晨跑，一只雄狮领着几只幼狮，李成蹊就是其中最壮的那只。

        陈初的行李箱就放在了荣教授的办公室，三人在附近的餐馆吃了饭。

        饭后，荣教授让李成蹊带陈初直接去实验室，他回办公室整理材料。

        低温实验室在一楼，这批培养的菌群在零下40度存活，两人穿上厚厚的防护服，由于菌群还在繁殖，没有单独的分离株，只能等这一批成熟了，再进行。

        戴着手套，在高倍显微镜下分离，操作不熟练很容易失败。

        一个培养皿，最后分离出十几株就算成功。

        荣教授说身体不好干不了这行一点没错。聚精会神坐下一忙就是两三个小时。就算防护服能保持体温不下降，但是僵坐的下半身常常没有知觉。更不用说戴着重重的防护服。

        提取细胞的时候，需要用包氏吸管吹打组织使其成为细胞悬液，经过层层稀释，也可以把细胞接种到平皿上，制备培养液，标记。

        盯着显微镜下一个个细胞，看到他们运动起来，才算成功，这些操作，有时候按照正常流程就可以成功，遇到特殊习性的经常需要边做边摸索，极不容易！

        这一批是两三个月前开始培养的，这种菌群的特点就是生长的慢，周期长。今天过来确认

        一下动手的时间，看这速度，和预料差不多，陈初修正了生物钟，现在的倒计时显示还有72小时20分14秒，三天之后。

        李成蹊示意时间还早，两人就出了实验室。

        关上厚重的隔离门，两人脱下防护服，在里面只待了五六分钟，护目镜已经有了薄薄一层哈气。在里面呆的久一点，出来就不能直接脱衣服，必须要在热风机前吹拂三分钟，直到防护服表面温度也上升到室温，才敢动手脱掉。否则赤手挨着了冰冷的衣服，被粘住脱一层皮都有可能。

        实验室环境要求无尘无菌避免污染原材料，而为了保证试验人员身体健康，有标准的作业指导规范。每个实验室略有差异。陈初虽然来这边实验室次数不多，但早对操作流程的差异有了计较，毕竟不同的实验室环境是不一样的，为了保证试验结果的一致性，对实验环境进行比对分析差异也是日常的一部分。

        没做过试验的人可能不理解，实验环境能有什么差异呢，不都是一样的温度控制，湿度控制，背景气控制，水循环，培养液不都一样的参数要求吗？

        不过既然你能理解，这世上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大概也就能理解这世间万物都是有差异的。而在实验研究的范畴，控制精度就很有必要了，偏差是允许的，有好的控制边界就行。比如，要求温度在40摄氏度，那么无论是通过中央空调还是独立供暖，温度只要在正负3摄氏度波动就可以满足要求，为什么定义是正负3不是正负1或者别的，这里面就有另一层学问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探索，或者私信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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