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拿什么换
我跟着锦鲤在寒风里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起来。
一路上锦鲤都黑着脸不说话，只气呼呼在前面飞奔，我紧紧跟在后面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于是快跑了几步追上他，在后面试探着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等道长回来？你不是说道长那边有消息吗？”
锦鲤听了我的话突然停住脚步，我没来得及刹车，重重地撞到他背上，顿时撞得眼冒金星。
“等他回来？你知道他今天还回不回来？那都是哄四脚的话，我不知道臭道士干嘛去了！”锦鲤说着更生气了，便低着头开始踢脚下的石头泄愤。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还在生道长的气，只能揉着额头无奈地问他：“那九尾怎么办？没有消息我们怎么找她？”
锦鲤听我提起九尾，神情便稍微缓和了一些，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九尾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更不会长时间让四脚见不到她。如果连四脚都找不到她，就只有一种可能…”锦鲤说着神色暗了下来。
“什么？”我急忙追问道。
“那就是九尾不想见他。”锦鲤回答完就又快步赶路。
我还是不明白，急忙小跑追上去问道：“不想见他？为什么？哎，你慢点，等等我…”
锦鲤不再回答，又继续情绪低落地愤愤走着。
快走到太液池边时，我远远地看到山石上坐了一个人，那人的身形和穿着好像是道长。于是我急忙快走几步，拽住在前面低着头赶路的锦鲤，提醒道：“哎，抬头！”
“哎，你又干嘛！”锦鲤被我一扯，有些不耐烦地对我嚷着。
我此刻想捂住他的嘴也已经晚了，道长听到声音就立即回头看到了我们。“这么晚才回来，又是去哪疯玩了？”道长起身朝我们走过来，像是在询问锦鲤，但目光却犀利地落在我身上。
“我疯玩？我去炼丹阁找你了！反倒是道长你，这么晚了还来我这湖边坐着，是约了哪家的小姐游湖赏灯？”锦鲤上前一步逼问道长。
道长为了等锦鲤回来，一个人在湖边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本就心气不顺。此刻又听见锦鲤这么误会自己，顿时气的涨红了脸。
他压低声音，强忍着怒意说道：“这几年来我每夜都在此打坐修炼，你竟忘了？你去炼丹阁找不见我，难道不会动动脑子吗！我今日参加宫中宴席，中途还未结束就偷跑出去找你，见了你一面又匆忙赶回来为天子卜卦，结束了又急忙过来湖边守着，整整折腾了一晚上。我真是傻了才会坐着吹几个时辰的冷风，就为了等一条蠢鱼！”
道长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又提高了些音量逼问锦鲤：“你几时见我疯玩？倒是你自己日日跑出去惹事！”
锦鲤被道长逼得后退两步，结结实实地踩到我的脚上。
“哎呦…”我没忍住，疼得叫出声来，惹得他们二人一起回头瞪我。我被看得心里发慌，只能弱弱地说道：“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我走到离他们不远的草地上，另找了一块石头靠坐下去。回过头看他们二人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了，便将包裹里锦鲤买来的小玩意，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好。然后又将画卷打开，对着画中的安一件一件地介绍起来。
我实在太想念崔安了，好想让他快点醒过来，日日陪我。
那边道长正和锦鲤争辩着，忽然余光扫到我这边，看到我正对一幅画手舞足蹈。于是停下了争吵，拉着锦鲤好奇地往我这边走过来，边走边问锦鲤：“他这是在干嘛？有什么隐疾吗？我听说最近有一种疯病怪吓人的…”
锦鲤没理会他，只跟着道长一起站到我身后，我只顾投入的和安说话，并未察觉到他们二人已经悄悄地靠了过来。道长在后面仔细辨认了一番画中的人，心中盘算着：“这男子很是面熟，怎么好像是在哪见过？”
道长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当目光再次扫过我的脸时心下一惊，迟疑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和画像说什么？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画像…”
我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回过头惊恐地看着他们，手中的画一下没拿稳也掉到地上。
“你们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我没好气地抱怨道。
道长走过来，从地上捡起画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惊恐地抬起头，看着我问道：“这画中竟是活人？”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我因为只能点头承认。
道长见我点头，又继续问道：“他为何在此？”
我只简单回答说：“他此前遭遇大火差点丧命，我为保他性命，便将他养在画中并设下结界加以保护。”
道长听我说了缘由后面色更加凝重，对着我发怒道：“胡闹！凡人生死皆有定数，你这样强行留下他，这可是逆天而为！”
我从他手中夺回画，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道长见我不答话便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情绪方又开口解释道：“况且…他是凡人肉身，你的妖气又在画中常年聚集，时间久了难免浊气入体。若真是如此…只怕救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我听后愣了几秒，呆呆地念叨：“这么说…安没救了？怎么会这样？我从未做过坏事，妖气清灵不曾有过浊物。道长，你再看看…绝不可能有浊气入体的。”
道长听了我的话没有回应，只是皱着眉沉思起来。
见道长没有回答，我便跪了下来，拉着道长的道袍继续祈求道：“道长…我听说长生丹能救他对不对？你下月多炼一颗给他好不好？我求你救救他…你想让我用什么来换都可以，我这条命也可以给你，你拿我炼丹也可以…我只求你救他一命，他若没了…他没了，我…”我此时再也忍不住，任由眼泪一颗一颗的流了下来。
崔安沉睡的这几百年来，我从未落泪。因为我始终坚信，一定会有办法让安好好的醒过来。可此刻，道长的话击碎了我长久以来唯一的信念。由于情绪波动太大我的心口又开始疼得要命，我伏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再没力气爬起来。
锦鲤见到我这副模样，也急忙跟着跪了下来。他将手放在我背上，一下一下地捋着后脊为我顺气，然后又对道长埋怨道：“你好端端地和他说这些干嘛！反正我已经允了他的愿望，你就说你帮不帮忙，别扯那些虎人的屁话！”
随后又低下头，凑在我耳边轻声安抚道：“不哭不哭，没事的。我和你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救他的。不哭了啊。”
道长看着地上的两个麻烦精，一个跪着一个趴着，任凭什么道理都说不通，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锦鲤一直跪着为我顺了很久的气，直到我不再捂着心口大口吸气，方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道长恳求道：“你就帮帮他吧，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道长见锦鲤居然跪在地上帮我求情，面色更加阴沉。于是上前一把拉起锦鲤，忍着心中的不悦淡淡地说道：“我下月匀出一颗丹给他便是，虽不一定能让画中之人醒过来，但暂时补一补气血也是有益的。”
我听后急忙起身行礼，嘴里不停念着：“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锦鲤也凑过来，拉着我一起开心地傻笑。
“咳咳咳…”道长在一旁轻咳了几声打断我们的傻笑，缓缓地开口问道：“但我需你用一物来交换，你可愿意？”
锦鲤听见道长这么说，便将我拉到身后，代替我回答道：“我知道你的规矩，我替他交换。他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只会变脸，你想要的稀罕之物恐怕他也拿不出来。我代替他用我的金鳞来交换，行吗？”
“不行！”听了锦鲤的话，我和道长异口同声地拒绝。
锦鲤有些蒙了，看着我反问道：“为什么不行？他想要的你未必能给。我这金鳞便是拔几片给他也没什么的。”
道长听到锦鲤要拔金鳞，觉得这蠢鱼真是不可理喻。鲤鱼一族的金鳞是何等稀罕之物，每五年才长能出一片来，如今锦鲤也才生出三片来，而且每次金鳞成型之时都要承受烈火灼肤之痛。平日里更是碰一碰都叫疼，如今竟然说拔金鳞没什么？
道长此时越想越气，用鼻子哼了一声便愤然离开。
我见道长走了就急忙追上去，叫住他说道：“道长留步，要什么来换只管开口便是。只要这画中之人能够醒过来，就是要拿我的命来换，我也是肯的。”
道长见我追上来，脚步也放慢了一些，他回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锦鲤，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此事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还需要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妖，从哪里来，灵力修为如何，这些都要详细地说与我听。今日不便细说，你明日单独来找我。”道长交代完又回头看了锦鲤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我看着道长走远了才转身走回锦鲤身边，他此刻正蹲在那里摆弄着地上的物件，眼神却不自觉地向我这边瞟着。
看见我走回来就举起花灯向我招手，兴高采烈地说道：“快过来，咱们把灯放了吧！”
我看着他刚刚还在和道长置气，此刻竟还能笑得如此灿烂，全然不被先前的事所影响。心中暗自疑惑：“这鲤鱼精的记忆难道真的只有七秒？”
我和他一起放了好几个花灯，抬头看着花灯越飞越远，心中的阴郁消散了大半，身体便开始觉得有些疲惫。
锦鲤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对我说道：“我要睡了，你没地方去的话就到炼丹阁休息。明日我去找你。”
我看着他说完就扎进水里又变回鲤鱼，在水里摆着尾巴向池底游去，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我望着锦鲤甩下的涟漪愣了会儿神，并不想去打扰道长。于是绕着池边找了个树洞歇下，在心里盘算着：“明日上元节结束后宵禁就会恢复，再想趁乱出入宫中就困难了。我还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行，不如明日先去入了编制，日后进出也会方便一些。”
这样胡乱想着，不知不觉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夜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崔安站在大火里同我告别，他对我说：“画康，求求你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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