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头血

这一夜的梦魇折腾得我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每次惊醒时都觉得心口疼痛难忍，就连呼吸都牵动着心管一起抽疼。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便起身运气缓解疼痛，就这么折腾到天快亮了才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正午，锦鲤从水里钻出来上了岸，见到我昨夜宿在树洞内过了一晚，便在心里叹气道：“这妖也太死脑筋了，没地方去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他走过来轻轻推了我两下：“喂，快醒醒，你怎么睡这儿了？不是让你去道士那里睡吗？”

        我听见锦鲤的声音便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直起身，从树洞里出来伸了个懒腰顿时感觉腰酸背痛。这池边到了晚上实在太冷了，蚊虫也多，而道长却每夜都宿在此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受的。

        我不想麻烦锦鲤，随便扯了个谎含糊过去：“我看夜色不错就在此处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锦鲤看出我在说谎也没有拆穿，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今天出宫去吃？夜里太冷了，我想喝东街那家羊肠汤暖暖身子。”

        我听到“羊肠汤”这三个字就觉得油腻，于是咽了一下口水迟疑地问他：“大早上就吃这么荤吗？我…”

        “都中午了还早呢！而且羊肠汤荤吗？不荤啊，清淡着呢～快走吧，喝完全身都暖了，保证你一个冬天都不生病。”他不等我说完话，直接拉起我就要走。

        “你确定？这又是哪来的养生歪理…”我无奈地又被他拽着走。

        “确定啊！哎，我骗你干嘛，真的好喝！快走快走！”锦鲤一边催促我，一边又加了把劲拽着我快走了几步。

        来到东街，锦鲤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羊汤馆，语气熟络地跟店内的伙计交代道：“两碗羊肠汤不要香菜，有一碗多放醋，多浇辣子。另一碗什么都别放啊，那位公子早上要吃清淡一些～”他说着意味深长地向伙计指了指我。

        我顿时无语，心里想着这呆头鱼是不是对清淡有什么误解，难道在他的认知里，清淡就是不放辣子不放醋的羊肠汤吗…

        店内人很多，我和锦鲤还是在外面搬了椅子坐着等，不一会儿伙计就端了两碗羊肠汤递过来。

        锦鲤接过来急忙吸溜了一口，然后又冲着屋内喊道：“再加两张胡饼。”扭过头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喊道：“三张胡饼！”

        回过头来又吸溜了一大口，扭过头看见我还端着碗发呆，便用手肘怼了怼我说道：“看什么呢？喝啊，你不是要吃清淡的嘛。这汤多清～快喝！”

        我看着汤上漂着的一层羊油，咽了一下口水，实在是难以下口。

        他见我还是不动，又开口问道：“怎么了？不好喝？我就说清淡的没味道嘛～呐，你先喝我的，我拿这碗进去加料。”说完就将他的那碗羊汤塞到我手里，抢走了我手里的这碗起身进店。

        我抬起头看着他端着碗走进去，又低下头看着他塞过来的这碗羊肠汤，表面上除了羊油还多了一层红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抿了一小口。

        呃…果然好油，我不行了…

        锦鲤此时正好端着碗走出来，看到我只抿了一小口，便嫌弃地说道：“你学什么姑娘家小口抿，快大口喝！喝完了我陪你去找道士，一起商量一下小安安的事情。”

        “嗯？小安安？”我疑惑地看着锦鲤。

        “就是你画里的那个人啊，我看他的面相很是顺眼便就这么叫了。”锦鲤说着咬了一大口胡饼在嘴里，又喝了一口羊肠汤往下顺。

        我白了他一眼眼，看着他手里的羊肠汤见了底，就把自己这碗也递了过去。

        他顺手接过来直接送到嘴边吸溜一口，又嘀咕了一句：“怎么吃这么少。”

        我看着他一碗羊肠汤下肚，额头也起了一层薄汗，担心被风一吹再着了凉，便伸出手垫着袖子给他擦了擦，和他商量道：“今日我自己去找道长就好，你先帮我去问问编制的事吧，弄好了编制，我日后出入宫里也方便些。”

        锦鲤听我这样说便停下嘴里的动作，偏过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们有事瞒我？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我赶忙解释：“没有，道长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的。只是眼下，我也确实需要一个身份出入宫里。这也是件要紧事，你帮我跑一趟吧。”

        听我这样说了，锦鲤心里虽然疑惑却也只好点头答应，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交代道：“你自己去找道士，千万不能答应他任何事！我帮你打听完就过去，有什么事都千万等我去了再做决定。”

        我点头答应，又当着他的面起了誓。

        锦鲤这才放下心来，把剩下的一张胡饼用油纸包好塞给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吃不下了，你拿回去给他当早饭吧。扔了可惜了。”

        我看出他的小心思，摇头笑着接过来揣在怀里笑道：“好好好～”

        吃完了早饭，我又化作道长的模样和锦鲤一同回到宫里。他将我送到炼丹阁附近，又嘱咐了我几句才肯离开。

        我看着锦鲤走远了才推门进了炼丹阁，穿过小院进了阁内，看见道长此时正合眼打坐。我不敢贸然打扰，就静静地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见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便在心中感叹：“道长修习如此刻苦，真让人佩服。”

        正在心中敬佩之时，却听到道长打了个哈欠。我心下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随后就见到他睁开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还伸了个懒腰，一抬眼看到我站在门口便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呃…”我一时无语，只在心里想着：“这道长刚刚…莫不是睡着了？不会不会，应该是入了定太过投入，所以一时没察觉到我进来也是有的。可他刚刚是伸了个懒腰吧？还是我看错了？”

        道长看我还傻站着不说话，便猜出我的疑惑，打断我的思绪开口道：“想什么呢！道士也是人，又不是真的能修成神仙，道士也得睡觉不是？”

        我觉得道长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胡饼递给他说道：“锦鲤让我带给你的。”

        道长伸手接过胡饼，难掩眼里的笑意，就连嘴角都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我在一旁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偷笑。

        “咳咳…”道长发觉我在偷笑，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来吧，坐下和我仔细说说你的故事，我听后再帮你想办法。”道长说着便坐下来开始啃饼，准备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讲故事。

        我也跟着坐下，把无脸怪一族的由来和逃亡到中原以后的事都同他细说了一番。道长坐在一旁听着故事啃着饼，这胡饼干啃起来着实有些干，直噎得他接连喝了几大口茶水才送下去。

        等他终于费力咽下嘴里的饼，才开口对我说道：“倭国早些年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确实听说过曾经有一族的小妖本性纯良，终身不做恶事，拥有不死之心。不过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族突然消失了，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流传下来的记载。”说完他皱着眉思索着什么，又继续啃起饼来。

        “因为我们这一族一旦作恶，心脏便会开始溃烂，最终血脉枯竭而亡，所以我们才终身不做恶事。那些年我的族群为了活下去终日逃亡，最终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奋起反击烧了神社，全都葬送了性命。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离开小岛很久了，我也是后来从朝贡的倭国使臣那里听说的这些事。”我解释完看着道长塞下最后一口胡饼，又喝了几大口茶水往下顺，顿时也跟着噎得慌。

        他连喝了三杯茶，终于是将这最后一口饼咽进肚子里，长舒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此刻想到一味更好的材料入药，下月也不必试长生丹了。”

        “什么更好的材料？”我忙追问道。

        “我需取你三滴心头血，你可愿意？”道长神情凝重地看着我问道。

        我刚要开口答应道长，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吓得我和道长一起朝门口望去，只见锦鲤气呼呼地站在门口，一脸怒意地瞪着我们。

        “不愿意！”锦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见锦鲤这副模样，便猜到刚刚我和道长的谈话一定是被他听去了，刚想开口和他解释就被他抢先打断道：“我就知道你们背着我准没商量什么好事，果然被我猜着了！”

        “锦鲤，你先别急，你先听我…”我见他动怒赶忙起身解释。

        可锦鲤此时怒气上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没等我说完话就继续对着道长骂道：“好你个臭道士，还想要心头血？鲤鱼屁你吃不吃！我还当你还真的是好心帮忙呢！没想到啊！趁我不在就耍阴招，还想要心头血？我今天就撅了你的手指头，我看你拿什么取血！”锦鲤说着就朝道长扑过去。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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