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阴兵烧粮
吴妙才转过脸,看着自己的表哥,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去干什么?”
“我想看看舅舅被审讯时的笔录!”
“笔录?”
“对,舅舅在审讯时一定会把自己当时的所见所闻做一番交代,笔录里会对此进行详细地记录。”
事发之后,吴妙才也试图找过人为家奔走,虽然到处使银子,无奈兹事体大,没有人敢出手直接来帮助吴家,最后还是自己的老师荀向出面通过书院内的人脉买通了审讯的文书偷偷打探到审讯的消息,才知道详细的审讯情况。
吴妙才平静地说道:“我看过父亲的呈堂笔录,里面父亲确实对整个事故前前后后的情形做了一番交代,可是这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李俊本想说为了破案,但是担心吴妙才不肯相信自己,毕竟原主是个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的废柴,害怕吴妙才一口拒绝不给他看,随口改道:“我就想知道发生火灾那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想留下遗憾,就是死也要搞清楚怎么回事,总不能死得个稀里糊涂嘛,说不定还能想到办法。”
若是平时,吴妙才对表哥的话一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火烧眉毛,眼看全家就要集中关押蹲大牢,想到母亲和妹妹怎么能忍受监牢里那恶劣的环境,对李俊的话半信半疑:“你?真的有办法?”
“暂时还没有,你把整个过程告诉我,说不定就有了。”
吴妙才用鄙夷地目光看着自己的表哥,我都找不到门道,你还有法子,又在吹什么牛。
李俊看出弟弟的想法,说道:“文佑,只要你能告诉我过程,一个字都不要漏掉,我们还可以坐下来分析分析前因后果嘛。你不告诉我,那可就真是一滩死水。你告诉我或许死马当成活马医,还有一线生机,你想怎么可能三个仓区,方圆几里一下子同时都着了火,这其中必有猫腻。”
“猫腻?”
吴妙才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太相信李俊,但是有一点他们的认识是一致的,那就是他也对军粮台大火被定性为重大安全事故心存疑问,曾经也想过去解开心中的疑惑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此时此刻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见表哥和他所见略同,心里对李俊抱有一线希望:“好,我说给你听。”
李俊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最好还是写出来,这样才能看出有没有细节上遗漏的,再好的记性也不如烂笔头嘛,只有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思考,才能在字里行间的草蛇灰线中发现破绽找出问题,逻辑思维上推理分析讲究得就是一个严谨。”
“啥,啥玩意,逻辑思维是什么?”吴妙才一脸懵逼地看着哥哥,不知所云。
李俊意识到以表弟古人的认知能力去给他讲明其中的道理,就像给普通人讲相对论,讲宇称不守恒原理一样,怕是到最后自己会被当成疯子来对待,说不定还会被视为异端邪说分子给烧死。
李俊正色道:“你也崩问为什么,把过程给我写下来就行了,赶快!”
也许是被兄长的语气唬住了,也许是没有想到一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会突然一反常态认真起来,反倒有些可怕,吴妙才拱了拱手,道:“兄长勿急,请稍等片刻。”说罢转身离开,李俊看着表弟瘦弱的背影远去,不停地搓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能不能看出破绽找到线索,弄清楚火灾起因破案翻盘,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他既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刑侦培训,也没有学习过诸如犯罪心理学、法医学这样的课程,前世他只是一名普通高校的工科大学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唯一的一点基础就是读书时看书多,经常在熄灯后打着电筒在被窝里偷偷看过不少侦探推理小说,他知道小说的主角在破案时都会根据证人的证词去试图还原事情的经过以便分析。
天正国还处在中世纪的状态,没有高科技的智能识别摄像头视频监控技术,没有实时影像存储和大数据分析的手段,自己现在到不了现场,只有从文字资料里去寻找蛛丝马迹。
虽然有想法,但是心头还是有点心虚。
万一,万一……
“管球他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就算翻不了盘也算死个明白,大不了这一局game over!说不定会再穿越到其他地方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俊搬了圆凳,坐在厢房门口,默默地等候,门前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三两只麻雀在门前叽叽喳喳跳来跳去捡着地上散落的秕谷。
半个时辰过去,远处的回廊传来脚步声,吴妙才手握一卷熟宣纸匆匆走进来。
吴妙才没有理会李俊,直接跨过门槛走进屋,把宣纸摊开在长方桌上,从怀里取出玉狮子镇纸压住。李俊上前看,宣纸上的墨迹还没有完全干透。
李俊看了看弟弟的字,果真古人的字写得就是好,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放在前世绝对可以秒杀某某协会会员。
咦,怎么看不懂。哦,从左往右是前世的风格,现在是从右往左,还得竖着看,感觉挺别扭。
“时间紧迫,字迹有些潦草,顾不得那么多了,除了父亲的呈堂笔录外我把现场目击兵士的证词也默写了出来,我都记下来默写在这儿,也许对你有用。”
真TM是个人才,竟然能过目不忘,回想起前世背诵《逍遥游》真是句句崩溃,想到这儿,对自己的表弟李俊暗自佩服。
看来之乎者也背得多对提高记忆力还是有好处的。
李俊喜出望外立刻坐下来,先通读两遍,然后一字一字认真研读,反复推敲,在字里行间中还原事故的整个过程,事故的整个过程变得清晰:
大兴二十六年八月辛酉也就是七天前,巳时二刻,甲字仓值班长首报日巡时发现四号窖与六号窖之间的巡道上似有缕缕白烟升起,吴充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前去查验,可得到回复没有看到什么白烟,一切正常。
半刻不到,又收到丁字仓值班长报告说丁字仓二号窖有大量白烟从窖顶冒出,吴充还没有来得及派人检查,丙子仓值班长火急火燎地送来消息说丙字仓五号窖失火走水。
吴充立刻组织救火队亲自带领前往救援,半路上又收到丁字仓几个窖着火的消息,一时间甲、丙、丁三个仓区都着火。
李俊看到这里,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他知道每个仓之间有专门的夯土隔火墙,为的就是隔绝火源,防止出现火烧连营的情况,这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是每仓窖与窖之间有巡道,巡道宽三丈有余,当年修建军粮台时巡道层层夯压,压得至今巡道上都寸草不生,即便是某个窖着火,也不会殃及到同仓里的其他粮窖。
吴充一下慌了手脚。慌了神的兵士有的竟用水去浇灭竹棚上的火焰,火焰在水里居然继续燃烧,火焰的颜色变成诡异的蓝绿色荧光。
忽然间妖风大作,火苗中腾起大量白色妖气,妖气所到之处人员尽皆倒地,轻则出现头晕,呕吐,双眼红肿,神志不清的状况,重者昏迷死亡。
下面一段记录看得李俊毛骨悚然:
兵士倒地恶心呕吐,秽物中带有荧光,尸体上散发出大蒜一样的气味,身上被烧伤的皮肤变成褐色。痛苦不堪的兵士哀嚎着,眼睛流着血变成两个血窟窿,从眼窝里冒出白烟,紧接着从里面喷出黄绿的火焰。兵士们拼命地狂奔想逃离,可是已经看不到东西直到这火焰从里面燃遍全身……
惨不忍睹,惨不忍睹,笔录最后的结论是阴兵所为。
除了吴充的口供外,还有兵丁的佐证,李俊一一认真研读。
所有人的供词中,都提到了“白烟”从地上钻出来,走近却什么也没有,然后猝不及防间,大火很快就燃烧起来,让人没有一点点准备,也没有一点点防备。
李俊看着供词,陷入沉思中,在他的记忆里,军粮台仓庾的窖仓有着一整套完备的防火防潮防小动物的措施,粮窖着火也并非很容易的事情:所有的粮窖都是用厚实的木板围成,里面铺着两层板,最底下一层离地面整整有十五公分,在第二层木板上铺上一些草席,装袋的粮食就放在草席上,防止粮食受地面潮气而受潮发霉。
窖顶用竹子编成的锥形顶盖像斗笠一样罩在上面,从粮窖顶部里冒出烟显然说明这火不是从外部失火燃起而是从窖里面开始燃烧的。
这个世界上能够放火的法术很多,鬼国阴兵的邪火术,道家的真火术,佛门的业火术,儒家的心火术,不论哪派哪门只要能入品入阶基本都具备放火的能力,可是能从物体内部燃烧起来,似乎却是只有鬼国阴兵的邪火术——无心之火。不过阴兵已经绝迹几十年了,怎么突然冒了出来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粮窖里藏有某种易自燃的引火之物。
想到这里,李俊合上笔录,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嘴里反复念叨着供词里的字眼:自燃,黄绿色的火焰,蓝绿色荧光,呕吐,妖气,神志不清。
莫非?难道是中毒?
如果是中毒会是什么让兵士中毒的呢……前世时倒是学过不少能让人中毒的东西,既有能见血封喉瞬间要人性命的氰化物,又有不少能杀人无形的慢性自杀的化学品,
如果是某种化学物质导致的火灾?那会是什么呢?
李俊走到桌前,拿起笔录端详一番,又放在桌上,随手拿起一只红笔在笔录上勾勾画画,把关键字据圈出来,梳理这个事故的三个关键点:
一是自燃。窖顶冒烟,兵士双眼冒烟乃至喷火,说明这种物质有腐蚀性,燃点很低,常温下可以自燃。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能在水中燃烧,至于蓝绿色的荧光嘛,有可能是在水的作用下产生的氢化物造成的。
二是有毒。产生的烟雾有剧毒,吸入会破坏神经系统和血液循环,能致人死命。
三是亮点,被烧伤的人的身上、呕吐物上都出现了光亮的东西,说明这种物质的特性。
自燃,有毒还产生亮点的东西……
“难道是它?”
李俊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一怔随之又瘫软下来。
不对,不会是这东西,若是这玩意,这么大的用量,那又是如何瞒天过海,把它运进军粮台,况且也不便运输保存……
“难道真的是阴兵烧粮?”李俊有些动摇,一下又没有了头绪。
李俊盯着桌上的笔录陷入了苦苦思考之中,四围一片寂静,仿佛空气都已凝滞。
屋外,传来一阵责骂声,李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像是舅妈发现了正房外天井中央的滴漏里的水没有了又没有及时补充,导致滴漏里没有水记错了时间,正在训斥妙寒表妹。
“水?我明白了!”
李俊突然发现了什么,眼前豁然一亮,忙拿着笔录出门去找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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