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还没等第二次进城，就先迎来了秋收。

        江父为了这次秋收，可谓是付出了打量心血，白日往山上巡个三四回，生怕出现一点儿差池。

        所幸，这段时间江父跟隔壁林家的当家的轮流进山值夜，山里的水稻才没被野猪祸及到。

        不似村里的其他人家，有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没有安排家人到山上值守着，可就遭了秧了。被野猪踏弯半亩稻田算是幸事，有的一晚上两亩良田都被糟蹋完了。

        准备秋收的前两天，江父去田里的时候顺便将竹制的引水渠往田边移开，现下田里的土地已经干透，正适合去收割稻谷。

        一早，江父在家用过早食之后，就跟隔壁林家的林木头一起，二人合力先将江家的稻桶抬上村子东边的田地里，再合力将林家的稻桶抬上林家的田地里。

        稻桶是农户家用来给稻谷脱粒的工具兼容器，由松木制成的上宽下窄的四方形容器，搭上一块打谷板，届时，将收割好堆叠整齐的稻子用力往打谷板上面甩，谷粒就会从稻秆上脱落，一颗颗滚进稻桶里，待稻桶装得差不多了，再将里面的谷粒倒进准备好的麻袋里，再由江父一袋袋担着从山上担回家里。

        接下来就是进行更细致的脱粒、晾晒，村里人在进行秋收之前，都会看看老黄历，算算接下来几天的天气状况如何。

        接连晴天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遇上阴雨天，稻谷晒不干，往往容易因潮湿而腐坏。

        这日，江听云起得晚了一些。

        前一晚，她刚刚将构思好的话本写完第一话，用毛笔写字就是不方便，一页纸才堪堪写七八十个字，纸张还不能双面书写，不然容易渗透到另一面。

        这样一来，她从富文书斋买来的白麻纸，裁一半给江景明之后，剩下的只能裁成十二页，做成一个小册后，差不多写了近七百字。

        写完之后，江听云突然想到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文言文为什么这么言简意赅，说不定就是因为笔墨纸砚太贵了。

        摇摇头，将自己的臆想甩出脑海。

        因着昨晚睡得太迟了，导致她刚起床的时候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等她洗漱完跨进左室才发现江家其他人已经早早出发了。

        她赶紧用完早食，将厨房里的碗筷洗净之后，匆匆收从闲间找了一把镰刀出来，又提了个篮子，将镰刀放在里面，锁好院门后往东边的田地里去。

        待她到田里的时候，江父已经帮着将林家的稻桶搬上了山，江母跟江景明正一人拿着一把镰刀收割着稻谷。

        “娘亲，你们怎么这般早就来了？”见状，江听云挽了袖子跟裤脚往田地去，凑近江母身边。

        “妹妹怎么来了？”江景明在往上一块田里，听见江听云的声音，从田埂上探出头来，脸上沾了几道泥印子，头上还插了根稻草。

        看到江景明的样子，江听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当然是来帮你们一起割稻谷的呀。”她笑着回答，一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给他打着眼色。

        江景明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学着她的动作往自己头上对应位置摸了摸，果然捡了片稻草叶下来，他嘿嘿一笑，将叶子往一旁丢去。

        “你呀，在家歇着就好了。省得我们还要担心你会不会被伤了手。”江母含笑看着他们兄妹俩的互动，说明了自己今早没有叫醒江听云的原因。

        “就是，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可不要帮倒忙了。”江景明笑着挪揄她。

        听他这么瞧不起人的话语，江听云气得微微嘟起小嘴：“哥哥莫要瞧不起人了！指不定我割得比你还快呢！”

        江景明见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听云羞恼地朝他挥挥肉乎乎的小拳头，他笑得更大声了。

        “娘亲，我不回去，我也想帮你们。”江听云扯着江母的衣摆撒着娇。

        “今天的日头还毒辣着呢！你呀，不想回家就在一旁歇着吧。”江母显然很吃江听云这一套，愈发怜爱她，若不是现在手脏着，必然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娘亲，我整日里去山里跑，这点儿日头怕什么！”江听云继续撒着娇，“您就让我试试吧。”

        江母拗不过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父。

        “那你小心些，别被刀子伤到了。”江父明白这孩子的倔脾气，反倒不劝着，反倒是将她招到身边，细细叮嘱了她一番，并亲自教她怎么割稻谷。

        江听云仔细看了江父的示范，并记住了他的每一步动作。

        “爹爹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罢，她自己找了一处位置，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江父的动作，弯下腰开始动起手来。

        江景明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将自己手中的镰刀放了下来，更是将脑袋往田埂外伸了伸，仔细打量着江听云的动作。

        只见她左手虎口向下，肉嘟嘟的小手堪堪握住五六根稻杆，右手扬起镰刀，稍稍使劲，一小把稻秆就被割了下来，再将左手一翻，割下的稻杆便被穗朝外茎朝内放在地上。

        接连好几下，江听云愈发得心应手起来，左手边的稻谷也堆叠得整整齐齐。

        江景明被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唬到了，忍不住夸奖：“妹妹真厉害！不天天来割稻谷真是可惜了。”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江母听江景明这么说，瞪了他一眼。

        江景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说错了说错了，我只是想要夸奖一下妹妹，真是聪明！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一边说，还一边摇着手，生怕江父江母不相信似的。

        “你若是真有这种想法，我先拿鞭子抽死你。”这话触到江父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

        他努力攒着钱，为的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摆脱务农的境地。

        见江父有些动怒，江景明又说了好些讨饶的话，才转身继续割稻谷。

        江听云虽然比他们慢了些，但是动作干净利落，一早上下来竟也完成了江景明三分之一。

        “云儿，你随娘亲回家做午食吧。”江母看了看天色，已临近中午，便决定先带江听云回家去，“景儿也一块回去吧。”

        “娘亲，您带妹妹先回，我留下来帮爹爹一块打稻谷。”看着江父辛勤劳作的背影，江景明不忍将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

        “也好。”江母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竹渠上洗了洗手，便带着江听云下山去。

        “娘亲，咱家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呀？”江听云跟在江母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下着斜坡。

        江母思忱了一会儿：“今年的收成看着跟往年差不多的。怎么了？云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看您跟爹爹正在给哥哥凑束脩，便想问问还差多少？”江父江母做这些事情从未瞒着家里的孩子，江听云当即直接问出口。

        “唉，还差好几两银子呢。”想到这件事，江母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差这么多呀”江听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心里打着转儿。

        提起这件事，江母一脸愁容。

        “娘亲放心吧，这件事会有办法解决的！”江听云见江母脸上露出了无奈又难过的神色，心底暗暗做着决定，但是她不打算现在就跟江母说出自己的其他打算，只能出言宽慰着。

        “但愿吧。”江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希望年前能将家里那头猪卖个好价钱。”

        “那是自然！”。

        二人回到家后，江母将就着熬了地瓜粥，在煮粥的同时，在锅边烙了几块锅边贴，小炒了一碗咸菜。

        准备好午食后还不见江家父子回来，江母便料想到江父跟江景明并不打算回来用午食了。

        这段时间江父的焦灼她是看在眼里的，但是江父作为一家之主，向来内敛，将江景明的束脩看做自己的责任，一个人承受着压力。

        江母又是心疼，又拿他没有办法。

        她只好从闲间拿出食盒，将装好了的锅边贴、粥和咸菜装好，就要出门去。

        “云儿，你自己乖乖在家用饭，用完后歇息一会儿，娘亲去给你爹爹跟哥哥送饭去。”江母匆匆嘱咐道。

        “娘亲，还是我来吧。我将这些送去给爹爹和哥哥，您在家歇一会儿。”江听云赶忙阻止江母的动作，江母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江听云希望她能得空休息一下。

        “娘亲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江母说道。

        “娘亲，您早晨那么早就上山去了，又晒了一上午日头，不歇一会儿身子怎么受得了？我去走这一趟，顺便跟爹爹一块用午食，我还没在山上用过午食呢！”江听云伸手提过江母手中的食盒，任由江母这怎么说都不放开。

        江母拗不过她，只好放手由着她去。江家怎么尽出倔脾气，她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化作一抹无奈的宠溺。

        “那你路上小心些，莫要将东西洒了。”江母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叮嘱道。

        “放心吧娘亲，我会小心点的。”江听云乖乖应承下来，提着食盒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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