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09
怎么平时不见班里人对语言这么敏感？
这话一落下，大家瞬间都跟发现了什么盲点似得，投来诡异的视线。
裴可期：“我——”
“刚才路上梁老师有跟我说过裴可期同学的。”纪见秋突然开口。
“‘坐在窗边第四个’，第一组第四个是男生，”少年说着又开玩笑般缓和着气氛，”我应该不至于区分不出男生和女生吧？”
大家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真诚的脸上，看起来确实是陈述了事实。何况裴可期上学期去参加了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还拿了个一等奖，梁燕是逢人就要提一句，会主动跟纪见秋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样啊……”那个女生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状若思考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如果认识也没理由瞒着我们吧。”
裴可期看纪见秋面不改色的样子，差点真信了他的说法，只心虚地嗯了两声，转回去喝了口水，试图平静自己的内心。
纪见秋笑着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似得：“如果认识这么优秀的裴可期同学的话，我一定巴不得告诉你们。”
心里把纪见秋骂了无数遍的裴可期听了这话差点被水呛到，旁边有人应声：“可期还是我们班的门面担当呢。”
“我们班一直差个男门面，现在有了！”
被这么一打岔，凑过来的几人又很自然地谈起了别的话题，纪见秋时不时不紧不慢地接几句，实在很难不让人有好感。
裴可期心情并不是很好。有一种，明明是她要求两个人装不认识，可结果事情搞砸了，还要纪见秋来处理的感觉。
直到数学老师拿着试卷和教具走了进来，纪见秋周围的人才散去。
大概是还不知道班里来了转学生，数学老师进来后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让人把试卷发下去。
“拿到试卷先订正，订正完了的预习一下新课，等会我把错率比较高的几题讲一下，其他人有问题课后问同学或者来办公室问我。”
试卷被按组传下来，裴可期都没回头，把卷子反手往后递，生怕跟他多说一句话又被班里的福尔摩斯发现。
纪见秋也配合得很，安安静静当个传试卷的工具人。翻试卷的声音海浪似的传来，纪见秋没有课本也没有试卷，只能侧头看同桌的。
他的同桌是个腼腆的女生，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一直埋在书里，似乎注意到了纪见秋的目光，她才把书往纪见秋那推了推，小声道：“给你看。”
“谢谢你。”纪见秋冲她一笑。
“不、不用谢。”姚书真低着头，有些结巴。
纪见秋看了眼教学进度，心下有了大概，瞥见姚书真正咬着笔头看自己试卷上的错题。
卷子的主人字迹很秀气，就是后面大题写得很凌乱，例图上也是各种黑色的线条，不过旁边都是红色的问号，看得出来是思考过，但过程是一通瞎写蒙上去的。
纪见秋顿了顿，往她那边凑了凑，伸出笔尖在她试卷上点了点。
姚书真下意识侧头看，猛地发现少年距离自己就一截手臂的距离，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脸瞬间浮上红晕。
“你……”
“这一部分是对的，就是这里中点你看错字母了。”
少年微微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姚书真低头，看着试卷上被她画乱了的例图，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把旁边的e看成了中点，这才导致后面都乱了。
“我，我改改。”
这个错误太低级了，姚书真浮上一丝莫名的羞耻，埋着头，脸更加烫了。
“准备一支铅笔比较……”合适二字还没说出口，纪见秋莫名感知到什么，抬起头。
只见他的前桌，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正看着他。
本来只是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跟纪见秋太避嫌反倒显得莫名，同学间有借有还的也是常事，何况对新同学稍微热情点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看见两个人凑在一块的脑袋，裴可期心里打了几遍腹稿的那句“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借给你”卡在喉间，还是吞了回去。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裴可期下意识错开了纪见秋的目光，佯装无意般从他脸上略了过去，看向他斜侧方的钟，为掩饰尴尬般，侧了侧身，像是和顾文星说话似得，嘴里念念有词：“噢，还没到下课时间。”
顾文星笔下动作顿了顿，侧头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裴可期僵硬地捏着笔，假装没看到，耳尖通红。
……
……
她在干什么啊！！
安静的氛围下，裴可期越回想越尴尬，窒息到想立刻消失，根本没心思订正试卷。
没过两秒，背后突然被人碰了下。
裴可期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地认为是后桌的书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往前挪了挪。
停了一会，自己的后背又被人戳了一下。
裴可期突然想起来，此刻自己的身后坐着的是纪见秋。
同时，纪见秋有意控制的气声在身后响起。
“裴同学。”
裴可期捏紧了笔，装没听见。
“裴可期同学。”
对方这会喊全了她的名字。
旁边的班长大人又侧头看她一眼。
裴可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顾文星都听见了，她也不好再装聋，只把头往后靠了靠，示意有事就说。
女生的黑发有几缕落在课桌上，纪见秋可以闻到极淡的馨香，微顿后，他压低了声，问：“裴同学，可以借我一块橡皮吗？”
裴可期脑海里突然出现刚刚少年跟姚书真和谐相处的画面，简直称得上是中国好同桌。
她动作一顿，假装自己在翻书，没回头：“姚书真没吗？”
后面安静了一瞬。
姚书真本人声音小小的：“我忘记买新橡皮了。”
裴可期回头，看见纪见秋表情无辜，重复道：“她忘买橡皮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顾文星突然默不作声地往后递去一块橡皮。
还是崭新的。
纪见秋看着那块橡皮，正要说话，顾文星微微点头示意：“不用还了。”
一顿，他才笑了笑，接过橡皮：“那就谢谢班长了。”
与此同时，数学老师章悦从讲台上走下来检查大家的订正情况，走到顾文星旁边，她满意道：“这张卷子班长只错了一个小题，两个班，就顾文星答得最好。”
夸完了，又想到什么，章悦有些恨铁不成钢：“有些同学，在家做就随便应付我，要是算分自己能不能及格？这个时候了，每一张卷子都要认真对待，当中考对待，知不知道？”
稀稀拉拉的“知道了”中，章悦继续往后看，刚走一步，就瞥见后面两人用的一张卷子。
她站定在姚书真旁边，轻敲了一下桌：“你们谁没卷子？”
纪见秋刚抬起头想要解释，后桌就有人喊：“章老师，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
章悦这才注意到这是张生面孔，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大家热情得很，安静的教室一下活跃起来，人人都抬起了头。
纪见秋点点头：“这是我上的第一节课，我叫纪见秋。”
章悦：“那你进度能跟上吗？这份卷子是期中卷。”
“应该是可以的。”他话没说满。
突然有道男声接口：“章老师，那就看看新同学实力呗！等下让他来讲讲这些题吧。”
纪见秋闻声看去，对上一双似乎带了些敌意的眼神，愣了愣。
章悦讲题时习惯跟人互动，一定要请几个同学来回答问题，尤其是做错的同学，还要让人来说一下自己错误的思路，大家也都不想喊到自己，纷纷起哄附和：“可以呀，正好探探底。”
章悦目光掠过格外兴奋的同学们，正想让大家安静点，却想不到面前的少年不仅没有胆怯的意思，反倒还点了点头，声音在喧闹的教室中很是清晰。
“我可以试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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