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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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可期几乎是立马后悔了。
她动了动手指，松开抓住的衣角，垂下来，有点不自在地捏了捏风衣袖口的扣子，干巴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纪见秋没沉默多久，“我知道姐姐没有恶意。”
裴可期又开始愧疚了。
她对他的恶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但凡纪见秋要是态度强硬一点，她都不会有内疚感。
她经常这样，要是有人做了让她不顺心的事，她可以跟于清吐槽一整天，但事后对方一旦跟她道了歉，或者态度对她好了点，她就立马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会她也认不下这句话，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今天要升旗，到时候外套都得脱了，也没必要再换，我们走吧。”
纪见秋很快恢复如初：“好。”
两人依然是先后进入的校园。
裴可期率先到班里，班里人来了大半，还没开始组织早读，她一眼就看见了换了位置的顾文星。
他们每周都要轮换位置，上周五放学时已经把位置拖到了靠门这一列。
裴可期反复呼吸了几次，才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坐下来才扫见他在做竞赛题。
裴可期轻咳一声：“不愧是我们班长，来的真早啊。”
顾文星笔下的动作没停，完全不吃她这套：“别拍马屁。”
“说的实话，怎么能叫拍马屁呢。”裴可期干笑两声，把书包翻到面前，想起来什么，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心疼地摸了好几下，才把它轻轻地放到顾文星的桌上。
这支钢笔是她爸裴松先生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是托德国的朋友带回来的，好几百块一支呢，她一直也没怎么舍得拿出来用，所以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顾文星终于放下笔，微微抬眼看她：“贿赂我？”
被这么直白地戳穿目的，裴可期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哪有，我们是同桌吗，也没送过你什么，不就是支钢笔，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龌龊！”
她的声音提的有些高，后桌的姚书真好奇地抬起头，往他们这看了眼。
裴可期坐下，往顾文星那靠了靠，小声道：“反正，你就收下吧。”
毕竟拿人手短，反正拿了她的东西，顾文星就得守口如瓶！
没想到顾文星把钢笔推了回来。
裴可期有点急了，正要说话，顾文星看着她，有些无奈的样子：“我答应过你，就不会出尔反尔。”
闻声，裴可期转头，认真地和顾文星对视了几秒。
而后迅速把钢笔收回笔袋。
本来是想忍痛割肉的，但她的同桌为人实在太清正廉洁了！她怎么能强迫对方破戒呢！
裴可期说服了自己，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又觉得自己高兴得过于明显了，只能动了动唇角，控制了下自己的表情，试探道：“那不然，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她偷瞄了眼顾文星的表情，看他挑挑眉，也没拒绝，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的同桌真是个好人！
裴可期由衷这么觉得。
那只钢笔一看就价格不菲，无功不受禄，他不可能收下。顾文星转回头，笔尖刚落在纸上，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让他不自觉抬起头。
身形看起来单薄的少年隔着窗户正往这边看，见他抬了头，冲他笑了笑，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刚才他的感受是错觉。
顾文星一顿，转头，才发现后门不知道又被谁关上了。
纪见秋从前门走进来，视线掠过正在抽屉里翻书的裴可期，不自觉想到刚才路过窗边时看到的景象。
顾文星微微侧身，转头面对着女孩，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看见裴可期愣住的模样，随后很快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笑得弯弯的，从顾文星的位置上拿了什么，放到了笔袋里。
是极少在他面前展露的笑颜。
纪见秋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碍眼。
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
就好像……他费尽了努力从妈妈那得到的一个苹果，转头却看见有人能轻而易举地，被妈妈笑颜相待亲手塞进怀里。
少年眼皮垂了垂，手指捏紧了衣角，目光短暂停留，才侧眸和顾文星对上视线。
少年松开手，什么都没发生似得一笑：“班长早。”
“……早。”
顾文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临近十月一日，嘉实也即将迎来这个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周三的最后一节课，大家显然都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大抵灵魂都已经飘往了月考结束后的七天长假，甚至有人已经偷偷收拾好了书包，打算铃声一响就背上冲出教室。
梁燕觉察底下学生躁动不安的心，放下手中的讲义，拍了拍黑板。
“急什么，讲义上这些题目都会了是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底下齐刷刷的一片“会了”，梁燕被气笑了：“那我改到的那些错题是鬼做的？”
有人小声道：“梁老师，外面天都要阴了，等下可能要下雨。”
哀嚎声此起彼伏，梁燕看了眼外面阴下来的天，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是叹了口气，把讲义往旁边一放。坐着的学生一个个都跟人精似得，看见她这动作，身板瞬间坐得挺直，一个个都盯紧了她的嘴。
“行，我就当你们会了——都给我坐好了，我说下课了吗？”梁燕一顿，看见后排的几个男生偷偷挪回位置，才继续道：“不会的问也给我问会，明天的月考，你们都给我上心点，回去好好准备，听见没？”
大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答应得特别快，拖着长音，整齐极了：“听——见——了——”
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这帮学生都很难听进去，梁燕无奈摆摆手：“放学。”
与此同时，铃声恰好响起。
梁燕转身要出教室，目光划过班里一众学生，想起来什么：“裴可期，来办公室一下。”
裴可期收拾抽屉的动作一顿，对上梁燕的视线，点点头。
班里后面两桌的人几乎瞬间消失了个精光，于清拉上书包拉链，往后靠了靠，有些兴奋的样子：“十一我们出去玩啊。”
裴可期起身，想到上周贺枫的消息，应道：“挑个好天气。”
于清收拾好东西，也跟着站起身，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裴可期身后的纪见秋，他微微低头，正在拉笔袋，似乎觉察到这边的视线，抬起头看了眼。
于清连忙错开视线，头贴过去，小声道：“那他呢？”
裴可期动作停了下：“……再看情况吧。”
“其实，带他一块也不是不可以。”于清娇羞道：“喊个陪玩都要花不少钱呢，他免费作陪，是我们赚了。”
裴可期：“……你最近又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脑子里净是些常人想不到的内容。
于清嘿嘿一笑，背上书包，跟她道别：“那我先走啦。”
“快走吧你。”
纪见秋的手机已经修好，去办公室的路上，裴可期就顺便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先走。
到了办公室，梁燕递给她一张报名表。
是之前讲的英语辩论赛。
裴可期一边填写，一边听梁燕透露：“听说到时候会有一中的老师来旁听，你好好表现，多拿些奖也好保送。”
嘉一中是嘉临最好的高中，裴可期的理科是弱项，但是英语足够出色，只要不是太偏科，一中是没有问题的。
“谢谢老师，”裴可期笑了下，把填完的表递给梁燕，“我会努力的。”
梁燕欣慰地看着她：“你跟见秋正好可以互补，见秋的理科基础很好，你稍弱一点，趁这两个学期再多努努力，之后高中也好跟上。”
明明才没多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燕在单独跟她谈话的时候总是会提一嘴纪见秋。
在家也就算了，怎么在学校里，大家的注意力好像也被纪见秋夺走了。
裴可期捏着书包带，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子，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有什么东西突然飞进了她的眼睛里。
裴可期下意识闭上眼，眼里传来异物感，她伸手揉了揉，用力眨了眨眼睛。
耳边突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那小子出来没？”
“大哥，我盯着呢，应该还没有。”
“盯紧了，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他老子欠的，都得他还！”
裴可期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勉强睁开一只眼往声源处看去，瞧见不远处站着三四个高矮不一的男人，穿着流里流气的衬衣，其中一个叼着烟，脸颊下方一道疤，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学校附近怎么会出现这种人。
他们，是在蹲谁？
裴可期动作一顿，心里浮上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突然听见有个男人喊道：“大哥！他出来了！”
裴可期不自觉往校门口看去。
这个点，学生应该都走的差不多了，从里面出来的就只有一个人。
裴可期盯着往门外走的那人，遥遥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对方突然有预兆似得抬起眼，视线和她交错。
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江禹……”裴可期无意识地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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