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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外相劝


宦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何子仁,见他是真想听自己的想法,便没有再吞吞吐吐,沉声道:

        “陛下,老奴也不太懂各大臣之间的那些关系,只是觉得肖宇把张大人和公孙叛贼来往的书信交与申大人这一点,很是可疑,而且第二日肖宇便死了,算是死无对证,照理来说,这事儿确实怎么都扯不到申大人身上,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可疑,那晚回去的路上,老奴就不禁想,要是那些书信根本就是不是肖宇给申大人,而是申大人自己伪造的,那肖宇一死,这件事可就真的是只有鬼才知道的事了。”

        何子仁点点头,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他总认为何子易交代得人就是靠得住的,所以一直没有真正去怀疑申嘉钰,经宦官这么说,他才幡然醒悟,确实也有这样的可能。

        说起信任的人,除了何子儒外,也就只有这宦官是何子仁真正靠得住的了,毕竟上位之路上,也有这老东西的不少功劳,而且又官位特殊。

        暂且将心中杂念抛开,何子仁难得虚心的继续问:“那你觉得寡人怎么做,才最为稳妥。”

        “陛下眼下的做法,便是最稳妥的,张大人的密信并未送出,如果他真与公孙叛贼有来往,就会再想办法将密信送出,一旦发现,便也就明了了一切,如果他一直未有动静,也是好事,说明他确实没有勾结外党,当然,也可能是悬崖勒马,总之只要密信不送出,就不会有大麻烦,当日申大人主张将计就计,如果陛下一直未动,他自然会再出招,旁人也是,长久以来都会耐不住性子的。”

        “老东西,看的还真清楚!”何子仁笑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向后寝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侯着的传话官走了进来,说是申大人求见,何子仁一脸烦躁,但还是重新坐了回去,让人把申嘉钰请了进来。

        申嘉钰进来连礼都忘了行,欣喜道:“陛下,王爷还活着!”

        “王爷?”何子仁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过来“你说的是老三?”

        “是啊!”申嘉钰看起来有些激动。

        何子仁沉吟了片刻,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臣也是偶然见听家丁说的,说城南的那家医馆又开了,坐诊的是名女子,臣就想到了素姑娘,心疑之下就让人去瞧了瞧,果真在医馆后院有了收获,臣听那家丁的描述,十有**就是王爷!”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何子仁笑了笑,这次可是发自内心的笑。

        待申嘉钰走后,何子仁的嘴角还一直挂着笑意,看起来心情甚好,那宦官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子仁扫了眼他,一边褪去外衣,一边说:

        “你是不是想提醒寡人,肖宇的尸身就是在城南的一家医馆发现的。”

        “原来陛下记得,倒是老奴多虑了。”

        “你这老东西,还真跟寡人想到一边去了。”何子仁坐在榻前,脸色瞬间阴沉。

        “泉德,如果之前你的猜想是真的,那申嘉钰这可就是冲着老三去的,他想把老三再次拽进来,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孟家、张家、申嘉钰,都和老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之间又各自有着什么关系?人心呐,还真是有趣。”

        宦官叹了口气,劝道:“陛下,早些歇息吧,当心身子,您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事情明日再想这些也不迟。”

        何子仁点点头,躺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眼睛闭上的一瞬间,孔言的那张脸就蹦了出来,何子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急促的喘息着,那宦官关切的问,他也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抬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竟被孔言的脸吓成这幅样子。

        直到不久之后他才明白过来,他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他真的爱上了孔言,爱上了自己的弟妹,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终究是情难自控。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在不久之后,因为那个让他一直都无法忘却的女子,与弟弟再次兵戈相向。

        第二日一早,素因等人就离开了医馆,原本不需要这么急的,但孔言昨晚的记忆错乱让何子易慌了神,他不想再停留在驺业,卷入那些争斗中,他想远离这个地方,守住和孔言的那方净土,趁着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之前离开。

        不过他并没能安安静静的走,因为在离开医馆不足百米时,他就被拦了下来,原本他以为会是申嘉钰的人,却不料竟是宫里的人。

        只见那人腰身弯着,白净的脸上满是笑意,嗓子有些尖细,他极力将声音压到最低,对何子易恭敬道:

        “三爷,二爷请你叙旧,对了,还有”

        泉德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即便聪明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孔言。

        既然是何子仁相邀,那何子易理应是要去的,但他并不想让何子仁与孔言再相见,就算他心胸再宽广,也终究抛不开那些过往,濒死时的托付是一回事,怨不怨又是另一回事。

        思虑再三后,何子易还是拒绝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平民,不想再和王亲贵胄扯上关系,就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为过去吧,他想和孔言有一个全新的开始,真正舍弃过往的一切,即便孔言恢复之后会怨恨他,他也想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有外力所扰。

        勾心斗角,将人心和人性利用了二十多年,他真的有些累了,余生,他愿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孔言一人身上,只为爱而活。

        泉德似乎是之前就得到了何子仁的嘱托,所以并未过多言语,便放几人离开了。

        出了城后,何子易终于见到了申嘉钰。

        “见过公主殿下!”申嘉钰十分恭敬的行礼,不过这称呼却让何子易有些不悦,却也说不上是为何,只是感觉申嘉钰对孔言,更或者是对她南国公主的身份,太过于恭敬与在乎。

        孔言疑惑的看着申嘉钰对自己行礼,然后抬头问何子易“他是谁?”

        “这”申嘉钰皱起了眉。

        何子易不动声色的把孔言让到身后,让素因带着她与众人先行一步。

        其实他跟申嘉钰并不熟,也未曾深处过,只是不谋而合的合作过几次,算是神交,又因为是孔祁旧部,何子易信他,不想让他满腔热血与才能无用武之地,这才引荐于皇兄。

        可他归他,孔言归孔言,何子易并不想让人知道孔言现在的情况。

        “申兄,看你如今的风姿,相信孔祁也可以放心了。”何子易故作随意的扯开话题。

        “不能辅佐殿下,是我一生的憾事,即便现在已有一番作为,也是唉,算了,不提也罢”申嘉钰适时收口,转而问何子易“王爷打算就这么走了吗?如今驺业”

        “那已不再是我的天下!”何子易打断了他,见孔言在不远处一直在眺望,便没再停留,抬脚准备离开。

        “肖宇死了,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何子易脚下的动作便有了片刻的迟疑,不过他并未止步,而是继续向孔言走去。

        “肖宇是被人害死的,身上的血生生流干了!”

        这句话,终究还是让何子易停下了脚步,可他并没有转身,只是背弯了一些。

        申嘉钰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兹通前线的外敌还未除,驺业内部就又出了乱子,何子易,你当真能放心离开吗?你真的已经不关心这天下了吗?”

        “我”何子易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想起了那日医馆的血腥气,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肖宇在竹林外对他俯首称臣的样子。

        他信任自己,所以将身家性命托付,可自己呢?给过他什么?什么都没有,最终还让他惨死他人剑下。

        但

        但就算自己再次返回驺业,能改变得了什么?那里已经有了个王,平言王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是那句话,他不是救世主,没办法凭一己之力解救世人于水火,之前的一切,不过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山不容二虎,驺业有皇兄一人便足够了。

        “我”何子易睁开眼睛,看着孔言隐隐透着担心的脸庞,豁达的笑了。

        他说:

        “那个长袖善舞的何子易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介布衣,是她的丈夫,你既已为齐国人臣,就该好好辅佐齐王,申嘉钰,悬崖勒马,方得始终,你可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做申宣的孩子。”

        “悬崖勒马呵,方得始终?”申嘉钰笑了,看着何子易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嘴角的笑慢慢消失,然后转身向驺业,向那个权利的最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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