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兴趣
夕阳的余晖将三五成群的身影拉的老长，从漫画中走出的少年骤然撞入眼帘。
“许渔，你等着，我们这就把顾知许带来。”
没等许渔发话，一群烫发的女生冲过去将人包围，蛮横地把顾知许拽进小胡同。
“顾知许来了，许渔，抓紧机会啊。”那几个女生嬉笑着把他推到许渔身前，少年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她身上。
女孩们早已跑到两米之外的入口排排站。
“你好啊，顾知许。”许渔言笑晏晏。
顾知许脸上有几分不耐烦，理顺被拽得几乎变形的校服，面无表情打量着她。
“我叫许渔，和你同一班的。我知道我长得好看。”许渔露出惯用单纯无害的微笑，一步步向他靠近。
顾知许干净的眼神中闪过疑惑，退后两步，后背触碰到墙壁，转身要走。
许渔比他速度要快，摆出和相貌不符的大姐大架势，手撑在他肩旁的墙上，“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呢。”
顾知许皱眉，低眸问：“有事？”
许渔对他的不悦视而不见，毫不顾忌地垫脚靠近，像看瓷器一样细细打量着他，甜笑道：“你长得也好看，和我一样好看。”
顾知许看她的眼神宛如看智障。
许渔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扫过，落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我很少去教室，才知道咱班竟然还有你这等美少年，要和我交往吗？”
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还能闻到顾知许身上如青草般的甘甜味道。
顾知许不着痕迹地推开她，冷淡拒绝：“没兴趣。”
那时他像一阵风，不肯为她停留。
胡同口的女生立即手拉手组成一道“人墙”挡住他的去路。
“让他走。”许渔向来暴躁，难得没有恼羞成怒。
人已走出老远，许渔后知后觉还差点什么，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不会放弃的，顾知许，你等着。”
晨光熹微，风吹动白色的窗纱。
许渔拿起手机，同学群里的消息已经上百条，大致猜得出说的是什么，为免尴尬，她没点开。
解酒药，防狼喷雾，保温杯，一件件检查无误后塞进包里。
今晚这单有点麻烦，替人应酬，饭局上可能会发生任何事，也可能无事发生，她已经习惯未雨绸缪。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许渔想了想，她没订外卖，一般快递也都要求放楼下站点，这时候会是谁？
猫眼坏了一直没修，打开一个小缝，房东阿姨笑容慈祥。
“小许啊，在家呢？”
“阿姨怎么会过来？”
许渔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没交房租，转念一想，月初才刚交过一季度的。
“房子住的怎么样？”房东阿姨像回自己家一样开门进屋来回打量，许渔没阻拦。
“挺好的。”
房子刚搬进来的时候重新装修过，比之前的白坯房要好上太多。
绕回到客厅，房东阿姨直奔主题，“是这样，我儿子快结婚了，我想把房子收回去给他当婚房，得麻烦你腾出来。已经交的房租和押金退给你，另外我再补偿你一个月的房租。”
听说过很多结婚收房子的事，许渔从没想过这件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阿姨，您看这房子是我自己出钱装修的，房租还有一年才到期。”
“我也知道这么做的确是亏待你，但结婚是大事，你也体谅体谅阿姨。”房东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换做以前，许渔一定发挥暴躁本性，死缠烂坚持不搬走，自从开工作室后，在和人打交道方面她的脾气收敛了不少。
“阿姨，您看我这么多的东西，立即搬走是不可能的，给我点时间。”
“要的要的，这不提前一个月过来通知你，就这么说定了，搬走的时候找我结算房租。”
送走房东阿姨，许渔颓然坐在沙发上，当初她是把家和工作室放到一起布置的，东西繁多，有的东西不方便假手于人，如果要搬家至少得腾出一周的时间整理。
搬去哪也是个问题。
手机铃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她探身从茶几上摸起手机，又瘫回沙发里，“喂……”
“怎么了？这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别提了，就是问问你方晓的婚礼要不要去？按理说虽然是同班同学，咱都没说过几句话，再说这么多年没联系了，结婚还非得拉个群，多大的脸啊。”
许渔想了想，几天前她莫名其妙被拉进群后的确收到了电子请帖，对着上面的照片盯了很久愣是没认出来，连这个名字听起来都陌生。
“不想去就不去。”
“不行啊，你没看她在群里说的话？当初你在胡同和顾知许表白的时候她也帮忙堵人来着，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不去理亏的就是你。”
有么？许渔想不起来了。
那几个小姐妹从她转学后就不联系了，之前玩的比较好的也只有秦荫荫，就是现在正在通话中这位，也是当初小胡同表白成功后乱支招的家伙。
“要不我去你别去了。”
“那怎么行？她都说当时咱们一起玩，我不去也不大好。哎，其实也就你表白那天她过来凑热闹，平常也没怎么和我们玩。”
提起表白许渔的暴脾气就上来了，尤其昨天还遇见了顾知许。
“我说，你都修成正果了，就别再揭我伤疤。”
“嘻嘻。怎么会是伤疤？我看有戏，群里给你和顾知许都盖了那么多层楼，你没看？”
“没有。”她不敢，怕忍不住口吐芬芳。
那头传来清脆的笑声，“不看也行，旁人看个热闹，当事人看了怕是会脚趾抠地，那行，婚礼就去一趟吧，当同学会了。”
“嗯。”
挂断电话，界面上的微信图标格外显眼，顾知许也在群里，他看了吗？
最好别看，许渔捏紧手机，都过去这么多年还被拉出来鞭尸，谁要是敢当她面开玩笑，别怪她毁尸灭迹。
刷了一天的房源，又处理一些订单，夜晚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今天原本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去陪投资人吃饭，小明星不想去，经纪人不知从什么途径联系上了她。
许渔画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妆，换上新买的裙子，按照角色打扮去赴宴。
明星陪投资人的饭局很微妙，许渔本不想接这单，耐不住钱到位。
她的座右铭是：“想赚钱，该出手时就出手。”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高级菜馆。
菜馆闹中取静，位于市中心一处园林深处，幽静，有格调。
许渔到门口报上包厢名，被服务员一路带到中式雅间门口。
服务员敲了敲包厢门，听到里面回应，替她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包厢的人齐齐看过来，五位男性，一位秘书打扮的女性，其中竟还有熟悉的身影，顾知许，他竟然也这，还是要明星作陪的场合。
许渔垂眸，掩盖住心底泛起的莫名情绪。
“这就是王老板口中的明星？的确漂亮，美的不像真人。”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目光毫不顾忌地在她身上打量，啧啧称赞。
被称为王老板的人并不认识许渔，一眼看出她不是本该来的明星，中年男人已经表态，他也不好说什么，起来拉开中年男人旁边的椅子，“过来，坐钱老板旁边。”
那位钱老板旁边有一个空位，空位另一头是主坐，坐的就是顾知许。
许渔面换上客套微笑过去落座。
身侧视线灼人，她抬眸对上顾知许疑惑的眼神，“怎么？顾老板有话说？”
王老板坐到钱老板另一头，瞧见许渔和顾知许搭话，笑呵呵地问：“认识？”
没等许渔说什么，顾知许道：“认识。”
“认识好啊，都是熟人，来，大家喝一杯。”
王老板撺掇着，叫人替许渔倒上酒，刚递过去却被顾知许接过：“她酒量不行，我替她喝。”
许渔：“？”
她酒量好着呢。
秘书倒酒的时候她特意注意酒瓶，是一款陈年好酒，这么好的酒哪有错过的道理。
许渔二话不说抢过顾知许的酒杯：“顾老板喜欢这酒直说，别抢我的。”
说完对众人举杯，“我来晚了，自罚一杯，大家随意。”
她一口闷，喝完把酒杯倒过来，滴酒未剩。
“好，姑娘看着乖巧漂亮，没想到这么豪爽接地气，来，大家举杯。”钱老板提议。
饭桌上的人纷纷配合举杯，唯独顾知许没动，许渔对上他的目光问：“怎么？这酒不合顾老板的胃口？”
顾知许眼中的笑意藏不住，摇摇头，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上一口，喉结耸动，许渔撇过头去。
没出息。
推杯换盏间，钱老板频频侧目，离许渔的也越来越近，一侧是烟酒夹杂的难闻味道，另一侧是不容忽略的男性气息，许渔不由自主靠向顾知许，牟足了劲灌酒。
钱老板有些撑不住，头左右摇晃着，即将倒向许渔，她不着痕迹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去下卫生间。”
包厢里处处弥漫着酒气，还有老烟枪身上那股难闻的烟釉味令人反胃。
出了包厢，许渔如获大赦深吸了口气。
顾知许不知何时跟出来，单手插兜侧头看她，“业务范围还挺广。”
“都是为了生活。”许渔敷衍道，她没去卫生间，走到走廊尽头靠在敞开的窗户旁透气。
顾知许双手还胸靠坐在窗台，目不转睛看着她，“你一个女孩敢独自出来参加这种饭局，胆子倒是不小。”
“哪种饭局？”许渔眼神单纯无辜，让人猜不出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不懂。
“那位钱老板是个好色的主。”
“哦，这样啊。既然是这种饭局，你怎么也在？我记得以前某人可是号称高岭之花，不屑于和人同流合污的。”
这句话多少夹杂着私人恩怨。
顾知许唇角微勾，“你不是不记得以前了？”
“分事情。”
许渔心虚声音弱了不少，漫不经心瞟向包厢，这钱真难赚。
“想走？”顾知许注意到她的心思。
“不劳顾老板费心。”
许渔回到包厢时，钱老板已经喝趴到桌子上，许渔坐回去，试探问：“钱老板？”
王老板看向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顾知许，“顾老板？要不咱先散了？”
顾知许点点头。
“那行，麻烦姑娘送钱老板回去。”
“她要送我，我醉了。”顾知许站的笔直，一本正经说着胡话。
王老板是个聪明人，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那是，那是。”转而对身后的秘书道：“小刘，叫司机送钱老板回去。”
“走吧。”顾知许双手插兜，转身出去了。
许渔跟过去，一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晚风吹动小径两侧的竹林刷刷作响，顾知许和许渔一前一后。
到小径正中，前后无人，顾知许突然停下，许渔在想事情，差点撞到他后背。
“怎么？”
“刚刚如果我没说话，你真的要送钱老板回去？”
“嗯。”
昏暗的路灯下，顾知许的神情不算好看。
“我的意思是，会叫车送他回去。”许渔补充道。
他拧着的眉头舒展开，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园林外的停车场，顾知许打开后排车门，许渔站着没动。
“我打车就行。”
“你答应要送我回去的。”
她没答应过，但意思差不多。许渔没再推辞，主动上车。
顾知许打了个电话后，绕到另一头开门坐进来。
车内没开灯，狭窄晦暗的车厢里，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渔侧过头，尽管看不清顾知许的脸，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下次不准再接这样的工作。”这样命令的语气是以前从没见识过的霸道。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许渔有意与他划清界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重逢后她总感觉顾知许对她的态度变了，和之前是两个极端。
“若我偏要呢？”
那你一定是贱。许渔忍住说脏话的冲动。
当初她用尽花样追顾知许他都无动于衷，现在搞什么名堂。
“顾知许，你变了。”变得对她过于热情，热情到让她多想。
“是吗？”
“嗯。”
可能是在思索，身侧的人没再出声。
良久，听他闷声道：“我的好友申请为什么不通过？”
“没看到。”
“说谎。”
男性气息靠近，带着微薄的酒气，不像钱老板靠近时那么难闻，反而清冽醉人。
许渔的每个细胞不受控制的叫嚣着，她想往旁边挪，顾知许掌心按在肩头，那股清冽的气息更近了，英俊冷漠的脸上能看出些许的不悦，眼神中却是侵占的意味。
他们近在咫尺，但凡有人稍稍动一下就能亲到。
许渔放在车座上的手握紧，大脑一片空白，忘了推开他。
短暂的停顿，令她眩晕。
“给个机会？”他的唇微启，有什么东西从她唇上扫过。
碰到了吗？许渔后知后觉，侧头躲开。
恰此时，有人敲窗。
顾知许视线自她唇上扫过，退回到那头，按下车窗将钥匙递出去。
许渔松了口气，往另一侧挪了挪，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饭局上还算清醒，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她好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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