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故事的女同学
第二天，黎舒顶着黑眼圈在沐风心理诊疗所茶水间煮咖啡。
丁晴一头栗色大波浪，一身黑色亮片修身连衣裙，蹬着红色的高跟鞋，径直走到她面前。
“我送你的眼霜是一点也没用吧？”
丁晴用食指挑起黎舒的下巴，盯着她诺大的黑眼圈无奈的摇了摇头。
“别仗着自己这张秀色可餐的脸就瞎折腾，再这样熬夜工作还不保养，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喊你黎奶奶了。”
“那你现在就叫来听听，我也不介意收你这个风华正茂的大孙女。”黎舒被她气笑，困意全无。
丁晴是她多年好友，两人是大学同学，现在又都在沐风心理诊疗所工作。丁晴负责诊疗所的行政管理。
如果说黎舒是一朵暗自芬芳的百合花的话，丁晴就是朵妖冶还带刺的玫瑰。
“说正经的，今晚金乐享ktv我组织聚会。有很多小帅哥，姐姐带你去开开眼。”丁晴挤眉弄眼的说。
“不去，你跟你的后宫佳丽们欢聚吧，做妹妹的就不去打扰了。”黎舒扶额，端起咖啡便想开溜。
“多见点新男生，你就知道这个世界比他江怀舟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心直口快的丁晴一把拽住准备离开的黎舒。
黎舒再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江怀舟”这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顿住，回过神来挣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个渣男都消失六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提到这个名字还是这幅鬼样子。”丁晴在她身后怒吼，对她这幅恨铁不成钢的守寡样子很是不满。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黎舒在洗手间隔间听到同事讨论晚上丁晴生日聚会的事。才想起来，最近一直忙着治疗阿良，把好友生日都忘了。
——
黎舒推开ktv包厢大门的时候，丁晴正跟不知道第几任男友喝交杯酒喝的正欢。
包厢里头紫红色的霓虹灯闪烁的晃眼，震耳欲聋的音浪充斥在每个角落。要不是闺蜜丁晴生日，她会立刻扭头就走。
丁晴看到黎舒到来有点意外和欣喜，仰头闷下手中的酒，径直走向大门，拉着她来到包厢东侧沙发卡座。
“黎大美女，颜值仅次于我，还是单身，大家不要错过哦。”
丁晴向沙发上坐着的一排年轻男性热情介绍，顺势将愣住的黎舒推搡到沙发中间。
黎舒对丁晴此刻迫切想要将她推销出去的行为颇为无奈，觉得灯红酒绿中的自己像极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周围几个年轻男性对在ktv里还一身职业装的冷艳型美人很感兴趣，频频向她示好，土味情话一茬接一茬，像极了《动物世界》里求偶时争奇斗艳的雄鸟。
只有角落里一个男子没有参与，一直在独自喝酒，偶尔拿余光扫过他们。
这个男子长的倒是一副玉面公子的样子，就是一头扎眼的红头发跟这张脸有些格格不入。
黎舒只想赶快摆脱这个局面，远处沉浸在和新男友浓情蜜意里的丁晴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用绝招了。
她突然用手扇风摆出一副燥热的样子，然后解开白衬衣上的两颗纽扣，扯低衣领。
附身去够桌上酒杯时，露出锁骨处显眼的烫伤疤痕。
“黎小姐，这儿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左右两边的男子好奇询问疤痕的由来。
“哦，这个呀，火灾烫伤的，身上还有很多。”她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听到这些，周围几个热情聒噪的男生明显话少了很多，有的离开座位去寻觅其他异性。
其实身上烫伤的疤痕都已经治疗好了，只有这一处是她特意留下的，用来躲避烂桃花倒是很管用。
黎舒原以为可以清净清净了，没想到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红头发男子向她挪了过来。
男子径直坐在她身侧的空位，一双桃花眼很是撩人，褐色的瞳孔凝视着黎舒，偏头说了一句话。
ktv里音浪实在太大，黎舒没有听清，倾身靠向他。
“我刚才说，我就喜欢你这种有故事的。”
红发男子眼睫微垂，靠近在她耳畔大声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黎舒突然僵住，意识抽离，头顶炫目的光晕斑驳，音浪渐渐平息。
——
自从那次暑假山地野营活动后，江怀舟对黎舒的接近越来越明目张胆。
早上为低血糖的她带早饭，称自己吃不下，体育课推拒别的女生，独独要夺她的水喝，引起了很多爱慕者的不满。
黎舒一直没放心上，只当这只敖翔九天的凤凰没见过自己这样灰头土脸的断翅家雀，一时兴起罢了。
过阵子失了新奇，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一日下午体育课结束，轮到黎舒值日。她正埋头在储物间整理同学们运动后乱丢乱放的运动器材。
初秋，银杏树叶依旧绿油油的。和煦的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空隙，透过储物间的玻璃，轻抚她莹润的脸颊。
她停下整理羽毛球的手，仰起头闭目沐浴这秋日暖阳。
听到窗外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她马上侧身躲在窗侧暗处角落。
“江怀舟，我喜欢你！”
听到江怀舟的名字，黎舒没压抑住内心的躁动，悄悄从窗角向外探去。
只见一个齐刘海的娇小女生紧紧捏着一封画着粉色爱心的信，拦住了刚打完篮球的江怀舟。
不远处还站着三个手挽手的女生，远远的看着她，比着加油打气的手势。
江怀舟单手转着篮球，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垂眸扫过女生一眼，没有止步。
从她身侧绕过去后，淡淡得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是黎舒，对吗？”女生转身质问江怀舟。
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向前走。
女生脸色涨红，由方才的羞怯转而觉得丢脸，进而滋生出异样的愤怒。
“她根本配不上你，你喜欢她什么，满身的疤吗？那些疤痕背后指不定有什么不清不楚、乱七八糟的故事。”女生尖声嘶吼。
江怀舟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缓缓向她走来。
他在女生半米处止步，扔下手中的篮球，弯腰取走她手中的情书。
一改之前冷淡的神色，他翻开情书仔细阅读起来，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女生方才羞恼的脸色转而放晴，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
“信中言辞之间表露出你家境优渥，外貌出众，成绩优异，与我极为相配。如若属实，你算是极为优秀的女生，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缺了。”
江怀舟噙着一丝微笑，将看完的情书折叠好，递到女生手中。
女生颇有些羞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的注视着他。
他突然冷下脸来，俯身凑在她耳畔幽幽的说：“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她那样有故事的女同学。”
——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ktv包厢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将黎舒拉回喧嚣的现实世界。
身侧红头发的男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双撩人的眸子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像极了深夜狩猎的猫。与她对视时偏头勾起笑容，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魅惑中又带有些纯真的少年气性。
包厢里忽然响起《今天我要嫁给你》的背景音乐，丁晴的男友单膝跪地，举着一枚钻戒深情的凝望着她。
面对此情此景，黎舒揉了揉眼睛，大感不妙，四处张望想看看有什么捷径能先脱身。
丁晴捂着嘴一脸震惊模样，笑容满面得取下戒指。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戒指扔进手中那杯还冒着气泡的香槟里。
“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不要回头明天要到白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全场欢呼声停止，只有背景音乐还不合时宜的唱着。
“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丁晴便转头拉着沙发上还没回过神的黎舒冲出包厢。
“刚开始谈的时候都说好不结婚只恋爱，才认识三个月，为什么要这样当众逼我呢？出尔反尔，男人没一个信守承诺。”酩酊大醉的丁晴在出租车上不断哭嚷。
丁晴是个不婚主义者和颇为坚定的丁克，人生座右铭是“为什么要暂停自己的人生去供养另外一个人。”
“我不是不喜欢家庭，不喜欢孩子。”丁晴垂着头，声音略带嘶哑的说，“我只是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一段没有争吵、暴力、狗血的婚姻，也不确定我的孩子会不会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些扭曲、挣扎。”
黎舒理解她的愤怒。父亲家暴出轨，母亲改嫁抛弃她，使得她从小就不相信婚姻、爱情、家庭。曾经尝试改变还被渣男骗钱骗感情，现在主动放弃以免自己再受伤。
丁晴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她说：“我能掌控的只有我自己。我能做的只有暂停自己，中断这些悲剧的可能性，你明白吗？”
黎舒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她，轻抚她的脊背。
窗外闹市区高楼大厦的悬浮投屏播放着广告，宣传着零度生物vr游戏初测正在招募志愿者。
“你有什么难以释怀的遗憾吗？你有什么想见却不能见的人吗？零度生物vr游戏帮你回到过去，迈向未来。”
悬浮投屏里不断播着诱人的宣传片，念着唬人的广告词。
“你想不想再见一见江怀舟，问问他当初为什么消失？”
丁晴靠在黎舒怀中，望着窗外的广告。
“都过去了，就算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人总是要向前看，你不也常这样告诉我。”
黎舒见丁晴毫无反应，低头查探，她已经在自己怀中睡着了。
看来又要收留喝的烂醉如泥的丁晴一晚，黎舒将她拖出出租车扛到自己住处安顿好。
她洗澡的时候，丁晴已经酒醒了一大半，摇摇晃晃的起身，打开卧室柜子翻找洗漱换洗的衣物。
突然，衣柜最底层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一箱子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是一些照片、衣物、礼物，都是黎舒跟江怀舟有关的回忆。
这些东西在江怀舟消失后，丁晴就没有再在黎舒屋子里看到过，以为她早就扔了。
黎舒平时从来不会主动提起江怀舟，装出一副早已忘记他的样子。但是每次旁人无意间提起的时候，情绪稳定的她都会短暂的失神。
丁晴始终觉得现在这个自信、坚韧、睿智的心理治疗师黎舒，可以治好其他人大大小小的伤，但却解不开自己心里的结，甚至一直假装它不存在，任由它烂在心底。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深更半夜的。”丁晴不满的嘟囔，但却没有人回应。
她从猫眼望出去，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门缝，只见地上有一个精美的黑底金边信封。
打开信封是一张零度生物vr游戏初测邀请函，丁晴拿着回屋，探头看到黎舒还在浴室洗澡。
回想刚才在房间看到的那些江怀舟的东西，回忆起黎舒平日面对情感的缄口不言，她决定先斩后奏。
蹲在茶几边，火速为黎舒填好了这份邀请函，起身投入门口的信箱。
关门后，楼梯转角阴影处走出一个黑衣黑帽的男子。
他抬起头正是刚才ktv包厢里向丁晴求婚的男友。只是不似方才的深情款款，此刻眉心紧蹙，神色凝重而警惕。
他取出邀请函打开迅速扫了一眼，对着耳机那头低声说：“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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