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逝

这一日来得太快。

        向来体弱多病的丞相夫人郑氏，自入冬来病情突然加重，卧床数周最终敌不过病痛折磨，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令人叹惋。

        “娘亲，娘亲醒醒……”

        庄严肃穆的灵堂里满室低泣声里，唯有年幼懵懂的袁恬珍紧紧拉着郑氏的衣袖不放，执拗地唤她醒来。

        不忍再看，袁斋湘挥手招来婢女，嗓音低沉吩咐道：“带二娘子回房休息。”

        年纪较长的丫鬟快步走上前，嘴里说着“二娘子跟奴婢回去吧”，就要伸手去抱袁恬珍。

        然而孩子有时实在敏感得吓人，仿佛明白现在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娘亲，袁恬珍娇小的身子努力抱紧了郑氏手臂，大声哭闹起来：“娘亲快醒醒！我不走，我要陪着娘亲！”

        丫鬟一时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

        今日前来府中吊唁的宾客众多，若再让袁恬珍继续哭闹下去，会有损丞相府颜面。

        眼看父亲皱起眉头就要开口训斥，袁歆姬心里暗道不妙，正想起身替妹妹求情，便看到前面的陆姨娘走了过去。

        陆姨娘微微摆手让婢女退下，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袁恬珍的发顶，温声道：“二娘子乖，转过来让姨娘擦一擦小花脸。”

        小姑娘顺从地慢慢松开手，转过身泪眼朦胧看向陆姨娘：“呜呜呜，珍儿为什么叫不醒娘亲……”

        用手帕轻轻擦去袁恬珍的泪珠，陆姨娘轻言细语哄道：“二娘子听话，今日客人众多，你在这儿会碍着大人们做事的，二娘子也不想老爷为难对不对？先跟你阿姊回房去吧。”说完冲着袁歆姬招了招手。

        后者连忙起身上前，牵起明显舍不得离开正委屈瘪嘴的妹妹。

        嫡子袁文泽适时提出请求：“父亲，让儿也一同送小妹回去吧。”

        得到袁斋湘的肯首，三人方才告退。

        -

        一行人回院途中，袁歆姬望着手边低头难过的袁恬珍，心里有些自责。如果她当初读的医学专业，用现代的先进医疗知识，说不定能救郑氏一命……

        可怜女主，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妈，她该说些什么安慰小妹好呢。

        思绪纷乱间，袁歆姬又看向袁文泽，奇怪这人怎么也沉默不语，仔细一瞧才发觉对方神情悲痛，眼里隐隐泛着水光。

        这让她大为震惊，缓过神来，心里长叹一声：平时提防他习惯了，竟忘记袁文泽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搁现代小学都还没毕业呢，失去母亲同样心里难受吧。

        她正想着，袁文泽突然开口，打破了萦绕众人的寂静气氛。

        “小妹，今日你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任性妄为，实在是太不懂事。你再哭闹有何用？娘亲她已经……”

        “大哥！”

        袁歆姬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和小妹，我给你们讲个睡美人的故事吧。”

        没看到小姑娘的眼圈已经哭得通红了吗？少说两句吧别补刀了。

        袁恬珍用手揉着红肿的眼睛好奇问：“阿姊，睡美人是什么？”

        无视了身侧袁文泽投来的不赞许目光，袁歆姬一边牵着小姑娘缓步徐行，一边将自己即时改编的童话故事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一位尊贵貌美的夫人，某日被刺客割伤手指，昏睡了过去。大夫们找不到办法让夫人苏醒，众人都很难过。这时国师出现了，他高深莫测地说，不是不醒，时辰未到。于是人们便将夫人唤作睡美人，将她保护起来。睡了一年又一年，在她女儿及笄那天，睡美人居然睁开双眼醒了过来！众人好奇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苏醒呢。她想了想，说冥冥之中听到孩子呼唤她、期盼她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声音，想着去寻，不知怎的就醒了过来。或许因为，子女永远是母亲最大的牵挂吧。”

        “真的吗？那等到珍儿及笄，娘亲也会醒来吗？”袁恬珍一把抓住庶姐衣袖，急切地问。

        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袁歆姬语气郑重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当然。所以小妹要乖乖听话，好好吃饭，就能快点儿长大啦。”

        后者终于破涕为笑：“珍儿会的，谢谢阿姊。”

        -

        高门主母的葬礼形式讲究，来宾众多。安顿好小姑娘，袁歆姬兄妹俩还得返回灵堂去。

        走出院门，袁文泽低声道：“编故事哄她做什么，你这是在娇惯她。”

        正色看向身旁目不斜视的俊秀少年，袁歆姬摇了摇头：“大哥，小妹哭得眼睛都肿了，你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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