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冬日里的日光柔软,将这几日积攒的寒气一股劲驱散开,慵懒地在树木枝叶中留下斑驳的光影。
地上积雪已经消融成水,许诗瑶叹了口气,撑着伞走在路上,底下的鞋子部分被浸湿。
“小姐!”远处传来沉香的声音。
许诗瑶拢了狐裘,转身看去。
沉香身着白绸裙,玉钗将头发随意盘起,面上不施粉黛也尽显绝色。
她双眸含笑,快步朝着许诗瑶跑了过去。
两人几日未见,许诗瑶心中难掩激动,连着跑去接她:“地上滑,别跑这么急!”
沉香跑得极稳,反而是出声提醒的许诗瑶脚下打滑,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
电光火石间,一双带着少许疤痕的纤手揽住了许诗瑶的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小姐,当心脚下。”沉香无奈地笑了笑,余光中瞥见了那双半湿的鞋,“怎么湿了鞋?难不难受?”
“还好。”许诗瑶将她拉入伞的庇护里,“方才地上积水有些多,我没注意脚下。”
沉香从她手中接过伞,问道:“小姐用膳了吗?”
“没有。”许诗瑶回应了句,随后问道:“沉香,我都好久没见着腻了,你在沈怀川手底下做什么事?”
沉香顿了顿,长睫遮住了眼中的不自然:“替王爷办点事罢了。”
她心中低沉,似乎是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雨夜,许诗瑶浑身是血躺在都是的水洼里,半睁着眼,没了半点生气,手中却紧紧地拽着敌国密文。
后来许诗瑶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却失去了近两年的记忆,忘记了关于敌国的一切。
沉香紧握着伞柄,心道:这样也好。
她不会再让自家小姐卷入这些阴谋诡计之中,有些事,沉香替她担着就好。
许诗瑶见着沉香握紧着雨伞,连着指尖也有点发白,心中了然,明白她有事瞒着自己。
因为沉香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握紧手上的东西。
许诗瑶也不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道:“沈怀川不愧是掌握军权的王爷,真有钱。”
“小姐为何这般说?”
许诗瑶回想着那日沈怀川坐在案台上,轻描淡写地着外面的玉栏杆,心中还是有些震撼:“他有数排用诛魂玉铸成的玉栏杆!”
“诛魂玉?”沉香有些不可置信,随后才反应过来,认真道,“诛魂玉乃是数百年前的小国进贡给南周之物,只有两块。”
沉香接着道:“而它早在五十年前就灭国了,王爷何来铸魂玉?”
许诗瑶脸色微变,沉着声音道:“所以……”
沉香好笑地看着她:“所以小姐这是被骗了。”
“沈怀川!”许诗瑶提起裙摆,快步往小路的尽头走去。
这厮竟然逗她玩,当她是小狗吗!?
沉香在后边追,喊道:“小姐,跑错路啦!”
许诗瑶这才停下步伐,气呼呼地拽着沉香的衣袖,娇气道:“沉香,他逗我,就像在逗小狗。”
“好,我替你收拾他。”沉香温柔地回应道,随后眼中闪过阴狠。
许诗瑶跟在沉香的身后,两人绕着地上的积水走,慢慢地来到了正厅前。
许诗瑶提着裙摆绕过地上的水洼,低声问道:“沈怀川在里面?”
沉香小声回应道:“王爷在里面用膳。”
她见许诗瑶低声说话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于是掀开眼皮看着门外两位侍卫,眼神幽寒,不怒自威。
两位侍卫明白沉香的意思,顿时犹豫,但还是迫于她的威严,最后打消进去禀告王爷的想法。
许诗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快步推开门,扑到椅子上的黑袍男子身上:“沈怀川!”
沈怀川反应也快,见她扑偏了方向,双手揽住她的身子,将她稳稳当当地接在怀里,声音喊怒:“怎么这般急切?!没个当王妃的模样。”
话语虽是指责之意,但沈怀川心里只有恐慌与担忧。
许诗瑶在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恼火道:“沈怀川,你骗我!”
“那也不是你这般莽撞的理由。”沈怀川半晌也没起她说的到底是何事,无奈地指了指桌角,“若是撞上了它,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许诗瑶这才有些后怕,干巴巴道:“这、这不是还没撞上嘛。”
账没算到,倒是让他训斥了顿。
许诗瑶着实有些委屈,从他怀里下来,闷头吃饭。
沈怀川叹了口气:“倒是有脾气了?”
见许诗瑶并不理会他,沈怀川把视线缓缓地移到了沉香的身上,并对上了她的眼神。
像孤狼般野心勃勃。
方才许诗瑶进来的时候,没用任何侍卫进来通报,想必就是她的手笔。
景王府里的侍卫长不久前暴毙,而沈怀川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将许诗瑶身边有谋略才能的沉香调去顶上。
不过短短三日,沉香就已经能让府邸里的人听命于她,成长速度实在有些惊人。
沈怀川缓缓地收回眼神,用筷子在盘子里夹起块水晶虾饺,放在许诗瑶碗里。
许诗瑶起身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去熬药,已经有三四个时辰没有用过膳,此刻饿昏了头,想只小狐狸般扒着眼前的食物,埋头苦吃。
沈怀川忍不住道:“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为了给你熬药,我朝食与晌午饭都没吃。”许诗瑶抬头地看着他,阴恻恻道,“还怨我吃得快……”
沈怀川一噎,整个人愣住。
“嗯……?”许诗瑶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对方的异样,先惊恐道:“药呢……?”
沈怀川先前的感动顿时被打碎,无奈地看着她手忙脚乱,最后急得眼眶发红。
“小姐,药也许还在药膳房。”沉香说道,“我马上派人拿来……”
她话语刚落,沈落引便端着药走了进来:“见过王爷、王妃。”
许诗瑶从椅子上起来,从他手里接过药,放在桌子上,低着头等沈怀川嘲讽她笨。
沈怀川好笑地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是心软了,摸了摸她蔫巴的脑袋:“多谢。”
许诗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退三步,最后躲在沉香身后。
救命,沈怀川道谢怎么比他发病看起来还要可怕?!
沈怀川:“……”
沈落引咳了几声,打断了这边的闹剧,神情凝重地朝许诗瑶道:“王妃,府里的寻俞草都不见了……”
许诗瑶眼前有点失神:“一点不剩?”
沈落引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艰难地点点头:“偷药材的人现在还没揪出来,恐怕需要点时间。”
许诗瑶从沉香背后走出来,面色苍白如纸:“怎么会如此恰巧?”
沈怀川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皱着眉头问道:“很重要吗?”
“没有它,你恐怕撑不过十五日。”许诗瑶不敢看沈怀川的眼神,方寸大乱,“我不知道府邸里这般不安全,我、我不该给你用竹筒吸血的……”
她别过脸,眼尾通红,泪珠狂掉,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整个人弱不禁风,让人心生怜悯。
许诗瑶明知这种竹筒治法可能有危险,但还是给他用了。
若是沈怀川真的死了,便她杀了人。
沈怀川见不得她这般模样,走到她面前,替她擦掉了泪珠,安慰道:“本王还没死呢,你倒是哭起丧来了。”
许诗瑶闻言怒道:“沈怀川!”
沈怀川鼻梁很高,轮廓棱角分明,面如冠玉。他的桃花眼深邃多情,许诗瑶只轻微看了眼,差点就陷了进入。
“怎么还在哭?”沈怀川低声道,“好了,本王不会让你当小寡妇的。”
许诗瑶见他病容憔悴,念着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更加愧疚了,低头不语。
“沈落引,让人上街去买药材。”
沈落引跪在地上认罪,无力道:“此等药药材稀少,落引先前让人去买过了,所有店家都说没有了。”
沈怀川拧眉道:“私人府邸也没有存货了?”
沈落引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
许诗瑶连忙道:“我可以去采药,我知道哪里有。”
沉香站出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
“王爷派点人给我,我跟他们一起上山。”
“不成!”沈怀川也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如今外面世道艰难,你出去会有危险。”
许诗瑶见他们两人轮着回绝自己,顿时有些怒火中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沉香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将她安抚住,轻声道:“小姐,不如您将药材的模样画下来,让人跟着找?”
“可是我的画技……”
沈怀川应道:“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本王手下之人的眼力?”
不等许诗瑶回绝,跪在地上的沈落引就已经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王妃,请。”
许诗瑶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上:“我的画技真的不好……”
她提笔在空白的纸上绘画,按照记忆中药草的模样勾勒出来,将笔墨未干的纸张递给他们看。
身旁的沈落引眼神从期待变成不解,最后恍然大悟道:“王妃的意思是,这药草生长在有兔子的地方?”
许诗瑶愣住:“我没画兔子。”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转头看向放下狂言妄语的沈怀川。
沈怀川面露难色,皱着眉头思索着这幅画里的药草模样,但横竖看不出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墨水不错。”
许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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