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十九岁（12）

这个月拨给武斗组织的预算又增加了两成，看来在蚁穴问题以后，森先生也决定要加大训练力度了。

        千鹤翻看着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地想道，n死后蚁穴的攻势并没有立刻停止，后续还需要她和双黑好一阵忙活。上周有个政府要员被刺杀身亡，而且还是在那边亲自下场的情况下，让她这种知情人士知道，多少面上有点挂不住。

        n打磨的思维病毒，会比埃摩潜伏得还要深，想再挖出有用的东西来，不联合各派势力是很难遏制住这个势头的。而且，随着工蚁行动的胜利，鼓动起横滨一批极端势力，还真有要往恐怖组织发展的苗头。

        既然是恐怖组织，少不了和里世界接触，这方面最有话语权的mafia能从政府那边捞到不少好处。当然，条件是他们得协助作战，所以森鸥外现在需要她尽快拿出漂亮的结果来。希望这些部队能有龙头战争期间，黑蜥蜴那样的表现。

        话虽如此，目前清扫蚁穴余党的，还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于部队什么时候投入使用，千鹤和森鸥外都还在观望状态。实际上作为负责人的她，不管是蚁穴还是交到她手里的几支武装，都了如指掌，自然也会让情况朝期望的方向发展。

        所以，她并不着急再开展一次黑蜥蜴那次的短期高压训练，也不受对首领重视的影响。相比之下，果然还是趁早给敦多添点冬衣比较重要。

        “千鹤姐，还没好吗？”

        得知要去购物的敦很是兴奋，这几天千鹤姐因为诊所的事情非常忙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过了。是的，他算是体会到了等待的滋味，但是相比看到千鹤陪他训练异能力时流露出的疲惫，他更愿意她得到更多的休息时间。

        但是，一起逛街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敦回忆着以前千鹤带自己逛街时的状态，她会牵着自己的手，兴致勃勃地把他拉到服装店去，然后沉迷于给他换装的游戏。到最后，累得走不动路的都是他，千鹤却乐此不疲，一点看不出来她的体力其实不怎么样。

        结果，现在反倒是他在更加积极地催促着。

        “好啦好啦，我准备好了。”

        千鹤嘴里嘟哝着，在穿衣镜前整理好高领毛衣的领口，因为不是工作时间，她没有戴上那条意义特殊的红围巾。

        她低下头，看到敦身上小白虎造型的外套，这还是当初第一次带他去买衣服时和那件奶牛背带裤一起拿下的，手感像云朵一样柔软保暖。还有就是——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敦仰着小脸，眼神明亮地望着她，活像一只讨食的小奶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帽子上的虎耳还弹了两下。

        ——可爱到……犯规……

        千鹤想都没想一把抱住了茫然的敦，反复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已经习惯了千鹤突如其来的感动的敦回过神，苦笑着任由她似乎过激的吸娃行为。

        “千鹤姐，太紧了……”

        近来受蚁穴影响，商业街的人流量大不如以往，好在店铺还照常开着，看来当地人也已经习惯时不时爆发的恶□□件了。

        虽然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事。

        “上次在网上看到最近很流行的猫爪围巾，超级可爱的说，感觉非常适合小敦呢，要是这里的实体店有卖就好了。”

        千鹤一边絮絮叨叨地和敦说话，一边扫描附近服装店的橱窗。虽说在敦看来今天只是她即兴抽空带他出来玩，实际上是她精挑细选的时间地点。

        这时，敦的脚步慢了下来，千鹤也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咖啡店门口的兔子布偶吸引了他的注意。也许是生意欠佳的缘故，大兔子站在门口朝行人们发放着店内打折活动的传单，为了吸引顾客，手腕上还系着花花绿绿的气球。

        在兔子身边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默默地盯着兔耳朵看。

        毫无疑问敦是注意到了那个女孩。

        “那孩子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千鹤用指腹摩挲着下唇，“嗯，父母是特殊职业工作者，母亲还是一个很强的异能者呢。最近因为蚁穴残党的事情，父母忙碌疏于陪伴，让小姑娘觉得寂寞了吧。”

        敦愣住了：“千鹤姐，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只是稍微推理了一下她的情况，得出一点粗浅的结论罢了。”

        “是、是这样吗？”敦不由吃惊，看一眼真的就能推理出这些信息吗？

        千鹤也不多言，轻轻推了推敦的后背：“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小敦你去和她说说话，劝她去安全的地方等父母吧。她喜欢兔子和妖怪，爱吃的食物是豆腐，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哦。”

        “哎？可是我……”敦一听说要自己上，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那个小女孩也注意到了站在那里咬耳朵的二人组，转过脸看向他们，虽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睛明亮干净，加上仪容整洁，不难看出是个享有父母深爱的孩子。也正因如此，她对举止怪异的千鹤和敦没有多少戒心，敦还在拼命措辞，她已经打算继续去看大兔子身上的气球了。

        中岛敦终究还是站到了小女孩面前。

        “那个……”

        深紫发色的女孩重新转头看向他，敦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像是背不出书来的学生，下意识回头去看自己的老师。

        千鹤却没有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那里有一只三花猫哎，好可爱——”

        “千鹤姐！”

        在敦的千呼万唤中，千鹤……跑去看猫了。

        哇啊啊好尴尬，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中岛敦心里咆哮着，也丝毫掩饰不住面上的慌张局促，只好涨红了脸回盯着女孩看。

        女孩没有说话，继续去看那只忙碌的兔子布偶了。

        敦猛地想起这女孩喜欢兔子和妖怪，一着急拉住她脱口而出：“从前，从前有一只兔子……”

        完了，我在说什么啊？

        一张嘴敦就后悔了，哪有人会突然跑来说这种话的，他不会被当成怪人吧？

        女孩越是定定地盯着他，他就越是心虚，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子，女孩主动开口了：“你说，兔子。”

        敦没想到她居然认真在听，就像是被无形中推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啊没错，我正要说到兔子呢……”

        看到两个孩子开始交流起来——虽然全程都是敦在说话——站在巷子口的千鹤把头缩了回去，转身看向了那只在巷子里优雅地舔着爪子的三花猫。

        她从口袋里掏出小鱼干，半跪在三花猫面前，喂到它的嘴边。

        三花猫“咪”了一声，顺口叼走小鱼干吃起来，千鹤保持着举着小鱼干的姿势，支着下巴蹲在猫咪跟前，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猫吃完了那截小鱼干，又冲她低低地喵了一声，低头拱进她怀里，尾巴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千鹤出了口气，索性坐到地上，又掏出一条小鱼干，引诱猫咪爬到自己怀里来。就像以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三花猫首先探出一只爪在人类盘起的腿上踏稳，再把重心挪过去，余下三条腿各走各的爬到千鹤腿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昂着小脑袋享用贡品。

        “老师今天的胃口也很不错呢。”

        千鹤为三花猫梳理油光水滑的皮毛，趁机偷偷挠了挠它的下巴，被正在吃鱼的猫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不过它的四只爪子还安安分分地揣着，没有推阻的意思，她就大着胆子继续撸猫。

        就像以前那样，猫咪让她的内心平静了许多，她甚至能勾起唇角对它笑笑。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要不了多久mafia的部队编制就要改编，会重新选拔一批人加入游击队，分成几股防止蚁穴在横滨某处的突袭。说来比起防守，我们果然还是更擅长暗杀和奇袭，这样的局面还是对我们不利……现在外面这么动荡，您还是先找个愿意收留的好心人家比较好哦。”

        千鹤抚摸着猫咪的后背，低声和它说这话，好像它能够完全听懂一般。她想到了什么，恬静的笑容淡了些许，神情却逐渐认真起来：“老师，如果明知厄运将会发生而不去阻止，是我的过失吗？”

        三花猫停止进食，睁大眼睛冲她嘹亮地喵了一声，似乎真的有在回应她。

        “但是，感到为难的问题，应该通过抛硬币的方式解决，这样才有意义。如果打破了原则的话，那么这么多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为一个笑话了吗？”

        千鹤碰了碰猫咪的鼻子，低声答道，等到的自然是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猫猫拳。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痕，好脾气地没有冲猫咪生气，抚摸着伤口继续说

        “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随机性的结局什么的，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了，我只是没有办法而已。要是有更好的方法，我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三花猫注视了她良久，最终只好出了一只爪子，安慰性地搭在千鹤膝盖上。

        千鹤捏着爪垫上下摇晃两下，松手起身走出巷子，从时间上看，正好是敦说服了那个女孩子去警局的时候。

        三花猫在她背后叫了一声，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应，反倒加快了步伐，迅速离开了。

        回到中岛敦身边，千鹤习惯性地微笑着，用眼神询问他搞定没有。

        敦不太自信地往女孩身上看，女孩手里攥着一只刚从兔子布偶那里要来的气球，腾出的那只手十分自然地握着敦的衣角。

        “……应该？”他有些羞涩地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小敦，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千鹤竖起拇指，然后转向了小女孩，“小姑娘，我是小敦的监护人，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和得到夸奖后开心得冒出小花花的敦形成鲜明对比，女孩安静得像一个精致的娃娃，神情清冷，举止却十分乖巧，“我叫镜花。”

        “那么小镜花，”

        千鹤蹲下身，把那只气球系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既然是自己跑出来的，一个人很无聊吧——好啦，这样气球就不会跑掉咯。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在这里陪我们玩一会儿吗？”

        镜花多看了她一眼，低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且，爸爸妈妈发现小镜花一个人出来，也会担心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联系他们，告知你的位置吗？”

        千鹤亲切地揉揉小女孩的脑袋，可爱的小呆毛晃了晃，被摸得更翘了。

        镜花点点头，千鹤便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去私密一点的地方和父母通话，只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这个独自出门的小女孩必须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等镜花走远了一些，敦才憋不住地和千鹤说起他和镜花的对话内容。

        他说镜花和孤儿院的孩子一点也不一样，听到他怪异的开场白，没有嘲笑或者鄙夷，也没有把他当成怪人，反而很认真地听他把故事编完。

        “她还笑了一下，笑起来很可爱！”敦高兴地补充道。

        千鹤也忍俊不禁，他们都很可爱呀，“看来小镜花很喜欢你呢，不管在哪里，你都会吸引她。”

        “千鹤姐，你在说什么啊？”敦懵懂地困惑道。

        “没什么。你们还说了什么？”

        “我还告诉她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姐姐，是你告诉我她离家出走的。”

        “不是，你也不必什么都说呀。”千鹤扶额，怪不得镜花刚才一点也不吃惊她提到父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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