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十岁（3）
“别紧张。”
唐泽千鹤低头对跟随自己的黑发女孩安抚性地微笑着，女孩抿着唇，小手不自觉地拽住她的衣摆，闻声小幅度地点点头，松开手中的力道，又垂在身侧攥成拳。
千鹤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行走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上。
在新晋干部太宰治的招收下，芥川兄妹成为了加入mafia的新人，哥哥作为太宰的直属部下接受异能训练，妹妹则被塞到了千鹤手里。千鹤也问过银想要做什么工作，对于这么一个看起来文静内敛的女孩而言，也许文职会更适合她，不过银还是更愿意做点别的。
千鹤觉得银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姑娘，“不过，这种事还是仔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你先跟我来。”
她带银去看自己负责的武装部队，依照训练计划的安排，以黑蜥蜴为首的几个武斗组织要在mafia最大的训练场地进行一次战斗训练。
千鹤的目的很简单，银想要学体术是受之前被火拼波及的影响，想法固然很好，但让她认清杂鱼和精锐的差距非常重要。如果要在mafia做一个武斗派，可不是一句戏言，不止要把危险当平常，还会不可避免地沾上满手血腥。
“小银，我再问你一次。”她侧过头，看向盯着战场实况画面的银，“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银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执意要选。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千鹤也无需多言。只是，这条路注定是不好走的，日后还是要多照拂一些才好。
想到这里，她对银说：“这样也好，mafia毕竟是以暴力为流通货币的犯罪组织，多学点体术，也省得被人小瞧。”
加入了mafia，所拥有的生存之道无非是踏着别人的尸体前行，不过对于从小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孤儿来说，这点心理建设不难做到，适度控制一下即可。
“千鹤小姐，您会亲自教我吗？就像太宰先生那样。”银轻声问道。
千鹤哑然，她最怕跌打损伤，再加上体力也一般，平常保护自己还算够用，但拿出来教人显然就不可行了。她冲银摇摇头，转而思索起来：
“要说我们这儿的体术最强，非中也莫属了，不过他忙着执行相当危险的任务，不适合带学生……对了，那位先生就很合适。小银，你想不想在世界上最强的暗杀大师那里接受训练？”
相比刚从高速公路那里捡回来的时候，魏尔伦现在的气色看上去不错，可见对特异点的适应性良好。见千鹤来了，低头抚摸帽子的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没有刻意显露却依然意气张扬的笑容。
“哟，好久不见，小姑娘。这次带了一个小小姐来啊，真稀奇，是新人吗？”
“是的，魏尔伦先生。她是银，我的新部下。”千鹤轻轻推了一下银，示意她往前站，“小银，和魏尔伦先生打个招呼。”
魏尔伦轻笑出声，起身在银面前站定，然后弯腰朝她行了一个绅士礼。
“向你问好，可爱的小小姐。”
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她自然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礼的，而且魏尔伦气度不凡，比她所能幻想出的任何贵族都要优雅精致，他会期待怎样的回应，她完全没有概念。
千鹤佯装惊讶：“魏尔伦先生，以前我可不知道您这么会捉弄人。”
“哦？这难道不是小姑娘你的恶作剧？看她的反应，我还以为你是临时拉了个孩子过来。想从我这里学做杀手，至少应该事先做好功课才对吧。”魏尔伦显然早就明白千鹤的来意。
千鹤诚心诚意地赔礼道歉：“是我疏忽了。”
魏尔伦眼眸微动，并没有恼怒，转身坐回去戴上了那顶帽子。这顶黑色宽沿帽是千鹤特意在本地买到送给他的，就当是成为mafia一员的礼物，样式和兰波送的一模一样，不过没什么特殊的功效。至于兰波送的那顶，一直都在中也那里，魏尔伦觉得东奔西跑的弟弟比待在地下室的自己更需要它。
再说，他有新帽子，还有寄托着兰波灵魂的永生花，这就足够了。
好歹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生死的人，现在的他比过去更加成熟，对待事物的态度也趋向淡泊，倒是和死后的兰波状态很像。
千鹤正想着，正巧一杯泛着异能光芒的茶杯从空中平稳地飘到她手里，她下意识双手接了，抬眼去看魏尔伦。
魏尔伦含笑地看着她，屈起手指，收回了隔空递出杯子的动作。
那是残存的重力特异点，威力已经折损大半，但仍不可小觑。像这种端茶送水的小事，更是轻轻松松。
茶壶在重力的操纵下，自行漂浮起来倒好另一杯茶盏，然后以同样的方式飞到银手中。
“刚泡好的无花果茶，慢用。”魏尔伦抬手示意，又将目光落在银身上。
“多谢。”
就这样，银算是稀里糊涂地被魏尔伦收到门下，和原本设想的命令式安排不同，反倒像那杯茶一样，是填满手心的暖。
银安顿下来以后，曾偷偷去找过芥川，可惜没能见到。出于种种考虑，银和芥川龙之介的关系没有在组织内公开，而对于明面上没有关系的人，尤其是新人而言，干部的直属部下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所以，她拜托千鹤帮忙去看一眼，至少确定一下兄长受训以来的情况。
这才有了先前千鹤在训练室门口，目睹芥川被狠狠压制的一幕。
如果直接这么转述给银，她一定会很担心吧。千鹤想到这里，为太宰治的教学手段深深叹了口气，不是她不想不操心，只是这种状况，是人都会在意。
银果然还在等待她的回复，千鹤只好告诉她，兄长现在在经受很严厉的训练，非常辛苦所以没精力和她见面。银虽然有些失望，但只能接受了，还不忘向千鹤表达谢意。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在魏尔伦先生那里感觉还好吗？”
银毕恭毕敬地回答：“魏尔伦先生非常厉害，也很会教导学生。”
千鹤大致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其实更多反馈还是从魏尔伦那里获取的，确定银现阶段的成绩不错，她就放心地继续看图纸。最近有一处军火库需要拆除重建，因为主要是向她手里的一支队伍供应装备，也算是由她负责的项目，所以文件需要抄送到她这里过目签署。
银汇报完毕，没有立即离开，千鹤察觉后抬起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她。
几天相处下来，银对千鹤的为人有所了解，知道她性情温和，有什么需要直说就好。因此，只是稍微踟蹰了一下，她就开口问千鹤对芥川的看法如何。
“芥川君啊，”千鹤支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是个优秀的异能者。正因为他非常优秀，所以太宰才会那么严格要求他，期望他快快成长起来啊。”
“太宰先生，是这么想的吗？”
“嗯，他总是想多做多，说的不多。其实他心里是认可芥川君的，也很欣赏他的潜力，但要他亲口说出来，还真不容易做到。”
千鹤摇了摇头，偏偏芥川是个铁头娃，就吃太宰治这一套，有什么办法呢。
“小银也是很优秀的孩子哦。我说的。”
见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含笑地揉揉她柔顺的发丝，引得银一阵害羞脸红，双手捂脸不肯抬头。
“……”
“……”
所以说，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办公室里，千鹤和沉默的芥川龙之介相顾无言，但就这么让人干站着也不太好，作为主人的她率先开口招呼，“芥川君，有什么事吗？”
芥川就像受到了莫大侮辱一般，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听到问话又不得不别扭地说明了来意：“太宰先生让在下来这里待几天。”
“他是这么说的吗？”千鹤还以为芥川是受伤了来找她的，得到回答以后，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的确很奇怪，新部下才来了没多久，没道理往她这里塞。而且太宰治明显没和芥川说清楚，可能一句话就把他打发过来了，看孩子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指不定是认为自己太弱小而被抛弃了呢。
心思在胸中回转了数圈，千鹤决定先试探一下：“太宰是让你到我这儿来学习什么的吧，既然指名说跟着我，那大概是什么只有我能教的东西。”
芥川的唇色更苍白了，淡如笼烟的眉头皱起，漆黑的眼眸射出了凶狠的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太宰先生是最强的，多余的东西，在下不需要学。”
“……”
千鹤又沉默了。
“芥川君啊，”她低下头盯着桌上的文件，琢磨那张图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
“你的上司把你的支配权暂时交给我，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芥川抬起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周身的气息沉寂盖过躁动，隐藏着常人无法察觉的危险气息。
不吠的狂犬，这个看上去因为疾病缠身而愈发瘦小苍白的少年，实际上是能够毫无征兆、如闪电般置敌人于死地的危险异能者。他不会多费口舌发出威胁或警告，稍有大意，就会被他的布刃切断喉咙。
千鹤随意地坐在座椅上，十指交叉抵在唇间，直视着芥川的双眼。
两人目光交汇，偌大的办公室里，气氛逐渐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在冷静的压迫感之下，芥川垂下眼帘，微微躬身：“是的。”
“跟我来吧。”
千鹤缓缓地说，起身带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路前往到文件里提到的那座仓库前。周围有的只是荒草树木，人迹罕至，让这座基本上被搬空的仓库多添了几分阴森。
她推门而入，芥川紧随其后。
“就是这里。如果你能在这里打败我，可以立刻回太宰身边去，他知道后非但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表扬你呢。”
话音未落，锋利的布刃已经从后面刺向她的脖颈。
咬出自信的、熟练的狗不会叫，只要抓住时机，就会立即下口。
千鹤转身抽出手术刀，弹开了那道布刃，「罗生门」立刻收了回去，紧跟着更加猛烈的攻势伴随着回收的动作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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