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突然被无声无息地靠近，吉野顺平吓了一跳，浑身一颤，下意识反身甩开身上的手臂，单腿蹬地往后退开一大步。
待他仔细看清来者后，在这盛夏天里，他却宛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浑身冰凉。
叫住他的，是一个披散着一头水蓝色中长发，肤色惨败，身上有着众多缝合线的高个男性。
看到顺平回头后，他眯起眼睛。
“果然能看见啊，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没想到似乎有点战斗经验。”
他的对面，蓝发的男性在怔愣了片刻后，略微仰了仰下巴，露出了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猎物般，淡淡的微笑。
吉野顺平心中一紧。
一般来说，因为咒灵诞生于人们对各种各样事物的诅咒中，所以咒灵的长相都千奇百怪，一看就不成人形，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类人型的咒灵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咒灵受肉，让咒灵直接与人类的身体相结合，类人程度与身体对咒物的适应度挂钩。
而另一种，则是被玛蒙耳提面命千万要远离的，从对人类的诅咒中诞生的，天生人形。
因为其“缝合脸”的特征过于明显，即使没有画像照片，吉野顺平依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真人。
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逻辑清楚，能够交流的咒灵。
记得他的术式，是能够强行改变双手触碰到的人的身体形状。
如果不用咒力护住灵魂的话，毫无疑问，他会死！
从刚刚被真人手掌触碰到的地方，彻骨的寒意深入骨髓，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真人在第一次触碰到他时使用能力，但接下来，绝对不能再让他靠近自己一步！
“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不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吧？”
真人左手环胸，右手食指轻轻按压脸颊，歪着头，突然露出扭曲的笑容。
“正好我很好奇我的术式作用于咒术师身上是种怎样的效果。”
他纯粹地笑着，像是真的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吉野顺平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早在认出真人的那一刻，他便悄悄伸手摸进包里拨出紧急呼叫。
怎么可能任由顺平动作，真人身形微动，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顺平的面前。
好快！
来不及反应，吉野顺平条件反射双手交叉挡在面前，月白色的巨大水母突然出现在他身前。
【淀月】
这是吉野顺平的先天术式，能够召唤出一只能够分泌毒液的水母式神，无论是式神的大小还是强度，毒液的类型都能自由调整。
现在顺平正为了拼尽全力防御，而将全部的咒力都注入到式神的强度和柔韧性上。
真人的拳头打在淀月身上，像是击中了一个充满水的胶质水袋。
尽管拳头已经深深凹进式神体内，指关节与顺平手臂的距离压缩到了仅一厘米的极限，淀月依然顽强地保持住了形态。
砰——
没有做好受力准备，吉野顺平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在地面上翻滚出十几米才堪堪停下。
“咿呀！怎么回事！”
“没事吧？！”
“好像有人飞出去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人群发出惊呼，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在他们的视角里，就是一个人突然像是被隐形卡车撞到一般，倒飞出去。
在众人的骚乱中，一位不起眼的职业装扮女性缩了缩脖子，一边安静地慢慢远离骚乱中心，一边摸出手机以快要打出残影的速度发送着信息。
她是咒术高专的眼线，【窗】组织的一员。
虽然能够看到咒灵，但因为没有术式所以不能成为战斗人员，这样的她的职责，便是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将咒灵出现的信息第一时间传达给那些能够战斗的人。
虽然听起来很不起眼，但事实上大部分时候，第一个面对咒灵的，便是负责观察的【窗】。
有时候在遇到十分危险的咒灵时，光是为了将这一讯息转达出去，便有数名【窗】因此死去。
可以说是再危险不过的最前线。
不过这次的情况与以往明显不同，这次的咒灵明显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外形，甚至在它出手之前，她都没发现这家伙混在人群中。
她怎么会犯下如此粗心大错？！
职业装女性咬了咬下唇，躲藏在方便跑路的巷道拐角，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看来有多么可疑了，透过松散的人群向外看去。
这个咒灵，光是气息就很不妙。
一级？
职业装女性摇了摇头，小心谨慎地在消息框上打下。
【请尽快派特级咒术师过来，至少也得是一级术师。】
很快，职业装女性的手机便震动起来，是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的回复，他正好与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在这附近，现在正全速赶来中，预计最少也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在那种实力的咒灵面前，几分钟？
女性看了一眼与咒灵对峙的少年咒术师。
只能祈祷了。
祈祷少年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实在不行的话，即使得拼出这条命，也得将咒灵从街上引走。
“喂，你没事吧？”
一位好心的路人在吉野顺平面前蹲下身，伸出手。
“不……我没事……”
吉野顺平谢绝了好心路人的搀扶。
实际上并不是没事的吉野顺平轻吸一口气，尽管有淀月挡在前面抵消了些力道，但巨大的冲击力依然影响到了他，感觉浑身像是被大卡车碾过般。
若是能再训练久一点，说不定还能勉强接住，但显然以他现在的实力要对上眼前的咒灵是不可能的。
身边，不明所以的路人在看到吉野顺平似乎没有出问题后，便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失去了外力挤压的水母式神浑身一弹，波浪般翻涌了几下，便又重新恢复成原样，笼罩在吉野顺平身上。
顺平的手机重重砸在地面，朝上的屏幕虽然裂成了蛛网，但依旧顽强地亮着。
但是很快，便咔擦一声被脚踩了个粉碎。
真人悠闲地摊开手。
“就我们两个人，来稍微玩玩吧。”
说着，他反手将手放在因为看不见咒灵而离自身十分近的女性身上，下一秒，女性的头颅宛若气球般膨胀起来，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刚巧目睹了这一幕的路人高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惧着这违背了生理的现象，吉野顺平身边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吉野顺平趁机调整着咒力，水母淀月的体型缩小了几分，外表看起来凝实了几分。
淀月的毒液是由咒力分泌而成的，将咒力全部用在提升式神的防御力上，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反击手段。
不过说到底，玛蒙一开始就没有训练他如何使用毒液。
身为一个术师，尤其还是召唤术师，被人近身可是大忌。
他的咒术师生涯才刚刚起步，玛蒙教他的第一堂课便是如何全力逃跑。
如何用最少的咒力维持最好的形态，怎么快速转换式神形态，怎么提前预测对手的行动，乃至故意卖出破绽引诱敌人攻击。
在训练的时候，故意在顺平放松警惕的时候从各种刁钻的位置袭击，直到吉野顺平的身体形成面对攻击就会自然召唤出式神的条件反射。
因为训练场地在顺平的精神世界，所以哪怕训练时弄得浑身是伤，第二天依然活蹦乱跳。
不管怎么说，这些训练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顺平在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不要太早死去。
只要能多撑一会儿，收到顺平求救信号的玛蒙就能靠着瞬间移动的异能快速赶来。
吉野顺平抬手抹去额际挂着的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咒力使用过度的冷汗，微微张口，快速调整过快的心跳。
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对面的真人。
笼罩在从对面那家伙身上传来的像是深渊般的纯粹恶意之下，吉野顺平的皮肤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不将后背送给敌人，是此时唯一支撑着他，不让他拔腿就跑的想法。
侧身躲过向自己扑来的活人变成的咒灵，顺平大喘着粗气，手臂有些微微颤抖。
“你还不错嘛，虽然刚刚只是我的一小部分力量，但看在你居然能接下的份上，我可以夸奖一下你。”
真人一脸轻松地甩了下手腕，正如他所说，别说喘气出汗了，他看上去真的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拳，就将顺平击飞。
如果他使出全力的话……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吉野顺平不敢想象。
他真的能撑到玛蒙赶来吗？
现在街道上人这么多，再展开结界似乎已经晚了，而且他也指不定能不能从和真人的对抗中分出精力。
他要么硬着头皮在街上与真人展开战斗，要么就得不着痕迹的将真人引到人迹稀少的地方。
吉野顺平确信，身为一个咒灵，真人是绝对不会介意在战斗的时候波及无辜。
但不管哪种选择，他都必须与真人对上才行。
只能上了。
吉野顺平眉头紧皱，表情逐渐变得坚定。
“很不错的眼神嘛，要是一点挣扎都没有，反而没有意思。”真人发自真心的夸赞道，“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话音刚落，真人平举双手，手臂像是橡皮一样不断延长，最后像一根鞭子，带着凌冽的破空声，抽向顺平。
同一时间，淀月的带状触手迅速膨胀增殖，宛若怒涛般向真人席卷而去。
谁想下一秒，鞭子上长出镰月般的倒弯刀，只一挥便斩断了所有的触须。
攻势又是一转，横向扫向顺平。
淀月再次附着在顺平身上，浑身散发出荧荧蓝光。
鞭子击打在月白水母的伞面上，与之前不同，原本凝胶般的身体几乎要被斩成两半。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断裂处隐隐有恢复的迹象，吉野顺平再抬眼，却惊恐地发现真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你知道吗？我的术式可以改变灵魂的形状，而身体的形状则会受到灵魂形状的影响。”
蓝发的缝合脸咒灵将手穿过水母式神裂开的缝隙，手臂与水母身体接触的地方发出胶质的“咕叽咕叽”声。
这并不是多么缓慢的动作，但在吉野顺平眼中，世界却像是被调成了慢倍数，无论是咒灵皮肤上的纹理、在空中飘舞的蓝色半长发，还是蜈蚣般攀附于咒灵身上的缝合线，都看得一清二楚。
吉野顺平心如擂鼓。
耳边清晰地传来自己的血液脉动的声音。
“我还是第一次对咒术师使用这个能力，感到荣幸吧。”
说着，真人的手终于触碰到吉野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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