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芝麻花生糖
元珠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我大哥回京了?!”
定北侯夫人早逝,生前是只有元珠一个女儿的。她的大哥元瑾,是定北侯在戍边时收养的一个义子。
元珠与元瑾的关系一向亲厚。元珠刚到西北的时候,水土不服,也都是大不了她几岁的元瑾陪伴照料,学骑马,学射箭,一起读书。
这次元珠出嫁,元瑾也是应该要来的,但是西北突然有了些紧急公务,元瑾需要代表大炎去塞外各国斡旋才没有来成。
本以为要等元珠回了西北才能见着的,没想到,大哥竟然回京来了!
正喜出望外间,聂元瑾便走了近来。
聂元瑾身高八尺有余,端的是傲然挺拔如青松之姿。他的头发俱是一丝不苟地束向头顶,用雕工朴素的白玉簪子挽着。星目剑眉鼻梁高挺,微厚的嘴唇半抿。穿一身精干的黛紫绣暗花衣袍,只在领口微露出雪白的内领。腰间佩一柄七星蛟光剑,脚踏一双窄口鹿皮靴,衬得他格外伟岸有力。看起来很是有些意气风发少将军的风采。
王府中堂,聂元瑾先是给齐王夫妇行了礼,元珠陪了元瑾坐了,之后众人方才开口叙话。
“元瑾这些日子正巧回京叙职,便奉了父命前来拜访,顺便,也来看看舍妹。不知舍妹嫁来王府之后,可有孝顺公婆,侍奉夫君?”
元瑾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齐小王爷和定北侯府千金婚礼上发生的事,先前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定北侯府原也有好些亲友旧部参加了婚宴,对此愤愤不平,甚至有老将军还差点闹到了皇上那儿。元珠先前也给自家爹爹和元瑾传了信说过些日子就回去,怎么事到如今,元瑾竟像是完全不知道?
正尴尬间,齐王爷与王妃对视一眼,继而笑道:“令妹自从嫁进我们家,一切做得都是极好的。她做事熨帖,待夫君关怀备至,待我们也极孝顺。这真是要感谢定北侯把这么好的姑娘嫁给我们家呀。“
齐王爷这话一出,元珠更是傻眼。
他们在说的这个姑娘是她吗?这还是她的大哥吗?这还是齐王爷吗?莫非她在做梦?
她捏了一把自己的左胳膊,很疼。
正要开口解释,就见自家的元瑾大哥给了她一个眼色。她便赶紧吐吐舌头噤了声,只端坐在那里干笑。
元瑾是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的大哥,甚至比爹爹待她还要好。从小到大,她闯了祸都是元瑾给她善后的。元瑾一向聪明睿智,所以他选择这么做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左右元瑾是不可能让她吃亏的。
可这话题怎么越说走向越诡异了。听大哥的意思,爹爹是认同她和赵镇的婚事六礼已成,她已经嫁给赵镇了的?
那这事可就复杂了。
她和赵镇的婚事,其实所有的礼节只差了最后一拜。若说是已经成了,那稀里糊涂的也可以算是成了。若说是没成,那差了一拜也是相差了,礼没成便算不得夫妻。
她原本想着既然赵镇对她无情,那倒不如干脆咬定礼节没成,趁机了了婚约。谁知道就差出门了大哥居然来了,还以长兄的身份将那婚礼已成的结果给认下了。
这是什么道理?!
“王爷王妃,请容许我同大哥出去说几句话。”元珠讪笑着拉起元瑾出了门。
趁着四下无人,元珠小声抱怨道:“大哥你在搞什么鬼。我本来都要走了,你怎么说着说着还把我给留下了呢。”
元瑾深深地望着元珠,继而笑道:“他不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吗?怎么,做他的妻子不好吗?”
元珠道:“自然不好的。”他都不喜欢我。
元瑾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道:“爹爹让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好齐王府的少王妃,要孝敬公婆,要和赵镇相敬如宾,遇事不要总想着回娘家……”
“行了行了别说了!”元珠心中委屈,听着元瑾的话心中更是不耐烦,推搡着元瑾的胸膛,“你走吧你走吧,爹爹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你们都别管我了罢!”说完便赌着气转身跑开了。
望着元珠失望离去的背影,元瑾的眼中闪烁着心疼,他欲言又止地想要伸手抱抱他的小妹妹,可终是强忍着将手收了回来,继而强露出笑容,回去同齐王爷寒暄去了。
锦鲤池边,元珠独自茫然地凭栏坐着,直到糖儿走了过来。
“大哥回去了?”元珠眼神空落地望着池里的跳动的鱼儿。
“是,少爷走前让我同你说:好好待在齐王府,好好照顾自己。”
元珠道:“大哥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糖儿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元珠道:“如今之计,怕是只能先照着爹爹和大哥的意思做了。”
“小姐的意思,是这就算嫁进齐王府了?”
“自然不是!只是如今我都已经告了别要走人的,突然又要我装失忆,这也太尴尬了……”
“要不,咱还是回聂家老宅子去?左右老爷不在京城,也不知道。”
“不行,眼下我不知道爹爹和大哥在做着什么打算,若是贸然行事,万一砸了他们的计划就糟了。”
“这该如何是好……”
“好在这些时日我每天都有去给王爷王妃请安,也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只辞行那一件,如今,也只能臊着脸装失忆了……”
王妃正在为赵镇和元珠的事情发愁。就听见丫鬟来报,说“少王妃来了”。
王妃闻言,立刻扬起笑脸道:“快请她进来。”
元珠硬着头皮进了屋,早被王妃拖着手过去一同坐了。
她正要开口说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就听王妃道:“先前你哥哥说你不舒服,怎么样,好些了吗?”
元珠道:“托娘娘的福,已经没什么了。”
王妃抚着元珠的手道:“那便好。我先还在想着找个大夫来看看你呢。”
元珠道:“叫王妃挂心了。”
王妃笑道:“这有什么,婆母疼爱儿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今后只管在这儿好好住下,有什么缺短的就同薛妈妈说。要是镇儿对你不好啊,你也来告诉我。”
元珠尴尬地点了点,道了一声谢。
王妃笑着点头,接着便对旁的丫鬟道:“小王爷回了吗?叫他马上来接少王妃回去。”
等了不多时,赵镇便到了,只是面上淡淡地,一点儿情绪也看不见。
王妃冲着赵镇道:“镇儿,当初婚礼上的事,是你做得不对,快来给元珠赔个不是。”
赵镇望向母亲,皱了皱眉。
“怎么,还委屈你了吗?”王妃怒气渐盛。
赵镇硬下了心,转身面对元珠,面无表情道:“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元珠如今也无别的办法,只得借坡下驴,冲着王妃行了礼,跟着赵镇回去了。
齐王妃望着赵镇和元珠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冲着一旁侍立的嬷嬷道:“你瞧见了吗?我儿子刚才居然向元珠丫头认错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和别人认错呢。”
聂元瑾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芝麻花生糖。
那芝麻花生糖是用上好的饴糖过油加热融化,再倒入事先炒好的芝麻和捣成小块的花生碎,不断翻炒。直到每一颗花生碎上都滚满了芝麻和黄澄澄的饴糖,撤火出锅,压实,切成细长小块,这芝麻花生糖才算完成。
他将那花生糖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只听得松松脆脆的“咔嚓”一声,立时满口的芝麻花生香。
那是白天离开齐王府时,元珠让糖儿送来的。
“今日本是急着出府,乱成一团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少爷带着的。这里有一些芝麻花生糖,是前两日小姐刚做好的,少爷带着尝尝罢!”
“小姐也是受了委屈没处说,还请少爷别怪她。”
受了委屈没处说……呵……
聂元瑾愤懑地端起酒杯仰头喝下那一杯。脑中回忆起在军中时候的画面……
那时候定北侯和聂元瑾刚刚收到了消息,说元珠在婚礼上受了齐小王爷的屈辱。聂元瑾气得提上剑便想回京要说法,被定北侯拦了下来。
聂元瑾不解地望着定北侯。
“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向皇上请求,让元珠嫁进齐王府吗?”
“孩儿不解。”
“如今圣上龙体抱恙,自太子薨逝后,储君之位空悬,朝廷局势波谲云诡。那赵镇一来是你妹妹自己喜欢的,二来,他和我们不同,他是皇孙党。将来若是不幸被皇孙赢了二皇子继承了皇位,届时皇孙势必会清剿党逆。
“那么元珠是赵镇之妻,便不会受到株连?”
“这是我能为元珠谋划的最佳归宿了。”
“可是这样,元珠真的可以幸福吗?”
“我如今能做的,只能尽力让我的女儿活下去,至于幸不幸福,便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聂元瑾痴痴地望着手中的芝麻花生糖,喃喃道:“元珠,你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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