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心祈愿
周珩没有想到赵锦会出宫来看他，满心欢喜地奔出门外，却见到一个清秀少年与她执手而立。
“阿珩，这是楚郡世子昭云泽，你叫他云卿就可以。”赵锦笑眯眯地向他介绍，然后又转向身侧少年，“云卿，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长陵王周珩了，表字行玉。”
“长陵王殿下安好。”昭云泽微微一笑冲他点头示意。
周珩略颔首：“世子有礼了。”
赵锦噗地笑出声来，另一手牵起周珩往里走：“不必如此拘礼，你二人年纪相仿又都是我的至亲，以后互唤表字即可。”
昭云泽应了声是，周珩只是略微点点头。
正堂被布置的有模有样，美貌的婢女奉上茶具。赵锦与昭云泽同坐一席，周珩则在对面坐下。
“你这几天都做些什么？”赵锦言笑晏晏看着弟弟。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周珩从紫砂壶中倒出一杯茶推到对面。
赵锦把杯子推到昭云泽面前，仍是笑看着周珩：“你上回说的那位比阿姐后宫中人都好看的公子在何处，我到要瞧瞧有无我的云卿好看。”
昭云泽瞬间红了脸，连忙端起茶杯不敢抬眼。
周珩手中一顿，幽怨道：“原来阿姐是为他来的。”
“怎么是为他来的？若不是因为与你有关，我怎么会关注他。”
周珩鼻孔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巧，柳公子这会儿不在。”
“原来他姓柳，叫什么名字呀？”赵锦笑眯眯继续追问。
“柳贤。”
“名字挺好听，就是不知道人是不是长得也好看。”
周珩昂起头颅：“自然好看，阿姐见了肯定喜欢。”
赵锦笑嘻嘻：“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你喜欢就行了。”
周珩刚准备倒茶的手再次一顿，几欲张口最后还是憋了回去，继续倒了一杯茶送到对面。
“我让他帮忙去做一件事，估计要晚些时候才回来，阿姐要见他可有些时候要等了。”
“哦？什么事情？”赵锦端起杯子捧在手里。
周珩抬起头看了看一侧的昭云泽有些犹豫：“我要是说了阿姐可不能告诉别人。”
昭云泽识趣主动开口：“陛下，我想出去走走。”
“好。”赵锦笑看向他，“你到附近逛逛，别走太远。”
昭云泽乖巧地点了点头，也向周珩告退。然后起身走到屋外，将门关得严丝合缝。
赵锦再次转向周珩：“到底什么事情呀，瞧你神神秘秘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珩顿了一下：“我让柳公子去翠微观里……帮我父母立了一块牌位。”
什么？赵锦大吃一惊，手上一抖杯子里的热水溅到手面和手臂上，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阿姐！”周珩冲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杯子扔到一旁，然后抓着她的手指仔细查看。
赵锦震惊地看着他：“你，你……”
周珩满是愧疚：“阿姐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就让人去撤了。”
“这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吗！”赵锦甩开他的手，“要是被人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后果？”
周珩瘪嘴：“我只告诉了阿姐一人，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
“那位柳公子呢，你就那么相信他？”赵锦拧紧眉毛。
“他不会说出去的。”周珩笃定。
赵锦哑口无言，事态已经从她原本的猜测向另一个极端转变了。她无奈叹了口气：“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糊涂？”
周珩双眼泛红：“阿姐，我只是为他们不平，凭什么他们要被除去宗籍不入祖庙？他们只是彼此相爱啊！”
可是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不仅如此还妄图弑父谋逆！赵锦忍住骂他的冲动，伸手按下额上暴跳的青筋。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急急抓住周珩的手：“阿珩，你老实告诉我，立牌位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位柳公子引诱你做的？”
周珩不解：“阿姐怎么这么问？”
“你只管说是还是不是。”赵锦盯着他的眼睛。
“不是的，是我听人说无牌位的魂魄怨气重难以超度，又听说翠微观法事灵验，所以才想在翠微观为他们立牌位的。柳公子还劝过我不要做，只是我没有听他的话。”
“那些混话都是听谁说的？”
“不知道。”周珩摇了摇头，“之前在酒楼吃饭，听见隔壁闲聊的。我只记得当时听到的这些话，什么人说的也没有在意。”
“哪个酒楼？什么时候？”
周珩皱眉思索：“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哪家酒楼我现在也没印象了，但是是在西城，柳公子也许记得。”
赵锦忍不住再叹一口气，养个弟弟真是操碎了心。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处理，你不用再管了，以后也别做傻事了。”
“知道了，都听阿姐的。”周珩重重点了点头。
赵锦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思念父母可以在心里念着，但是说出来做出来终究不妥。我们活在人世间，要说完全不在意旁人眼光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对世俗的屈服，而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保护。”
周珩不语。
“阿珩，只要你安安分分做一个闲散王爷，不去做特别出格的事情，其他小事阿姐可以帮你尽力遮掩，让你过得自在一些。”赵锦在他手上紧紧一握，“阿姐希望你一世安康。”
周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随后回握住她的手，神情肃穆：“我也惟愿阿姐欢喜无忧。”
“你能听进去阿姐的话就好。”赵锦垂下眼眸，絮絮叨叨说下去，“我这一生背负了皇祖母的期盼和寄托，注定了要与大雍共同进退。可是你不一样，你是独立的一个人。你可以娶妻生子闲散度日，天南海北任意遨游，等到几十年后白发苍苍、儿孙绕膝旁，仍有一个知心人同你回首过往，最终你们落叶归根无病而终，死后择一山清水秀之处归葬并相约来生。”
一番知心话娓娓道来，她再次抬眼笑看向周珩：“果真如此，便是阿姐最大的心愿了。”
周珩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去：“这是阿姐想要的生活吗？”
赵锦轻笑：“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也想过。”
“那后来为什么不是了？”
“即便是众人看来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也不能事事随心所欲，这就是手握皇权的代价。”
周珩思忖片刻试探开口：“如果没有皇祖母的遗愿，阿姐想要皇权还是自由的生活？”
赵锦猜不透他这话的用意，不由蹙眉：“世间没有如果，如今我既身负皇权，便不做无谓之想。唯有兢兢业业守我河山，绝不拱手让人。”
周珩展颜一笑：“阿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大雍江山在阿姐手中定会繁荣昌盛、万年绵长。”
“历来未曾见过万年不灭之国，我又怎敢妄言？”赵锦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只愿国泰民安、烽火不再，你亦平平安安的。”
周珩顺势抓住她的手：“阿姐放心，你所有的期待都会如愿以偿，世间无人阻你。”
“如此……就好。”
赵锦将周珩抱在怀里，一如年幼时相依为命的二人。周珩枕在她的臂弯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光匆匆而过，似乎什么都在发生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
赵锦走后，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周珩重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个放在对面。
柳贤躬身一拜：“请殿下恕罪，今日在翠微观恰好遇见了陛下，不知为何她似乎认得我。”
“这不怪你，阿姐想要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知道的，瞒不住。”周珩捧起杯子置于手心取暖。
“只是陛下若对殿下起了疑心，之后的计划恐怕不好进行了。”
“也许吧。”周珩脸上沾染了一层落寞，“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有点盼望着她知道。”
柳贤惊诧：“殿下怎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阿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一看见她蹙起的眉头就心疼的不得了。我都不敢想象最后这一切被揭露时，她发现幕后主使是她最信任的弟弟该有多么难过。”
柳贤蹙眉不语。
周珩黯然道：“其实我有些后悔了。”
“可是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殿下现在有所犹豫，我们的盟友也不会让我们全身而退的。”柳贤逐渐平静下来。
周珩冷哼：“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威胁本王？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拿自己的荣辱性命赌一把！”
“殿下是认真的还是说的气话？”
“认真如何，气话又如何？”周珩没好气。
柳贤叹气：“如果是认真的，那么殿下长久以来的执念可以轻易放下吗，殿下甘心维持现状？”
周珩沉默了。
柳贤继续道：“我依然记得长陵初相识时殿下的挣扎与痛苦，那时殿下说希望我帮你完成心愿，怎么如今触手可及却要退却了。”
周珩沉默良久抬眼直勾勾盯着柳贤：“其实我一直想问，柳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柳贤失笑：“那殿下又为什么要信我？”
“不知道。”周珩摇头，“也许只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吧。”
“既如此还请殿下继续信我。”柳贤在周珩身侧半跪下，“我深知殿下对陛下的情意，自然会保证万无一失不让陛下受到丝毫伤害。”
周珩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眸，几度犹豫，最后还是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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