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渐好

章师姐看着宝臻的样子，一双眸子渐渐露出兴味，道：“与他定亲的那个女的不想嫁给他，勾结了府台家的公子，将他推下山崖，现在生死不知。那两家都是高官士族，你那二公子恐怕报不了仇了……”

        宝臻的嘴动了动，慢慢的躺了回去。

        章师姐没再说，转头去叫章大娘做饭：“熬粥，放点肉在里头。人不吃肉没劲。”

        她娘才答应了，她又改了主意，“算了，我去酒楼让人家做吧。”

        章大娘等她走了，问她爹：“她这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章老汉儿便道：“她愿意去买，给你省下做的功夫，你还不乐意？”

        屋里的宝臻听见他们吵吵闹闹的说话，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可很快那笑意就退了下去。

        章大娘进来看她：“今儿瞧着精神倒是好点。”

        宝臻点头，小声道：“大娘，我想起来坐坐。”

        章大娘高兴极了，“哎，成。”说着将她扶了起来，又道：“你这孩子，就是跟我们客气，可你也不想想，大老远的来寻亲，住我们这里，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你害怕麻烦我们，我们也害怕你病着啊。”

        宝臻道：“是我先前想岔了。现在想过来，就好了。”

        “这才对。一会儿你姐买回饭来，咱们多吃，吃饱了，身上长力气，也就好了。”

        宝臻病了这段日子，脸上的肉都瘦没了，整个人瘦了十几斤，先前的红润更是一丝不见，不过这么一病，却是看着长了些，五官更加明显突出，虽然苍白，却别有一种叫人震动的美丽。

        章大娘不知道许默的事，不过安慰人的话还是随口就来，道：“你得好好的，说不定是你爹妈看你不见了，到处去找你，这缘分啊，有时候不能强求，等它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宝臻点头：“我都听您的。”

        这么乖，直接把章大娘甜化了，“唉哟，你这孩子，可真是可人疼，咋不是从我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可惜可惜。”又道，“你这段日子可把我吓坏了，也心疼坏了，你说你都是在想些啥么？那大夫说你这是心里病了。”

        宝臻扭头看向窗外，不过几日功夫，外头的绿色已经铺天盖地，她慢慢的说道：“我见了别人家院子里的一株葡萄树，心里喜欢极了，可知道那是人家的，便不敢伸手去摘，只来回的徘徊，后来忽然有一日，见那人家将葡萄树铲了出来，扔到了路上，我……”

        章大娘笑：“那还不得赶紧把它弄自家去？”

        宝臻回头望着她：“我能么？”

        章大娘：“必须能。这葡萄树眼下能救你命，还能解馋，夏天还能给你撑阴凉，秋天给你结葡萄，结了葡萄吃不完还能酿酒，说实话，谁家铲出来那是他家傻，碰上这种好事，那就别耽误了，赶紧的抢，你不抢，有的是人家抢，谁抢到算谁的！”

        说完还特别认真、特别严肃的看着宝臻。

        宝臻被她看的意志动摇，结结巴巴，“那，那，我去抢？”她眼睛动了动，内心也是天人交战，一时觉得她太过弱小，一时又觉得自己有当初拦路抢劫的勇气，若是能再拿出来，对许默霸王硬上弓，这样那样他之后，他若是不从，她……

        章大娘一直盼着章师姐开窍，对于女儿家开窍的模样那是各种研究，现在看见宝臻脸色突然渐渐浮上红润，突然心领神会，悄悄问：“孩儿哎，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宝臻想了想，慢慢的点了点头。

        章大娘一拍巴掌，“他是不是先前定亲了，后来又退了亲？”

        宝臻脸更红，“大娘，您，您怎么猜到的？”

        章大娘：“我聪明啊！他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平常做什么营生？”

        宝臻恨不能将脸塞咯吱窝里头藏起来，低声嘟囔：“大娘，您别问了。”

        章大娘见好就收，“成，那我不问了，你可得早点好起来，我好让你姐把你送回去。”

        许默自受伤之后，水米不进，只靠着药物支撑，仅一次喝些许的几口粥还吐了。许老爷在外头发狠，见了儿子这样却要愁煞了，王氏坐车来，自然落后他，他就叫人快马去催，一日里倒是打发出十批人不止，寿春府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许老爷一听说太太的车马到了，急匆匆的亲自去迎，一肚子的话想说，都在见到王氏的时候说不出来了，王氏的头发白了大半，下车走路姿势不对，许老爷到嘴边的话便换了，改口问她：“这是怎么了？瞧你急的。”

        王氏这几日受了颠簸，连话都累得不想说，身旁李妈妈还结实些，回道：“老爷，太太叫人带着骑了一段马，直接受不住……”

        许老爷想说“你又不能骑马，逞什么强”，但想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也就闭了嘴。

        王氏在地上站了会儿，略恢复了些力气张口就问：“老二如何了？”

        许老爷忙搀扶着她的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不肯吃东西，怎么劝都没用。”

        王氏气恼，一把抽出胳膊：“是他不肯吃，还是他身体疼痛所以吃不下？不是你坚持定亲害了他？到头来反倒说他不肯爱惜自身？”当初有人将箭射到家里的时候，就该果断些将亲事断了，要不是他瞻前顾后，许默能有今日这场灾祸么？

        她是难得发火的，现在嗓子沙哑，说出的话来简直撕心裂肺，格外震动人心，许老爷老脸一红，“是我说错了话，他不吃东西，我也着急，这才盼着你赶紧过来。”又道：“孩子心里难过，身上也疼，你见了他千万别哭了。花多少钱，只管将他治好。”

        王氏道：“我先看了他，再与你计较。”

        说是不流泪，可看着儿子的样子，哪个当母亲的能忍住，“都怪你爹，人心不足。自己没本事，就要拿你去换荣耀……”

        “那士族的小娘那么好娶，你怎么不去娶回来？你只要能娶到，我们娘俩立即给新人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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