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探花

进士科考完之后宝臻就想去江陵府，许默只不肯，“等殿试考完再走也不迟。”

        宝臻道：“我想过了，王成说的也有道理，要是我们都走了，没准殿试的时候你的名次还能往前靠靠。”

        许默闭了嘴不再说话，就只那样看着她。

        宝臻没觉得自己说的是气话，见他这样子，不免失笑，“你干嘛？”

        许默抓着她的胳膊，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想遮遮掩掩的同你过日子。”

        宝臻拉他的手：“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到外地做官，我就过去陪你。”

        许默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画出来的一张大饼子，吃不到嘴里，光用眼睛看，越看越饿。

        而且，王成说那话的时候，他心里一刹那涌上来的是厌恶，能耐心解释，也只是在那种情况下选择最有利的一种方式而已，事实上他那时候的确觉得王成说的过分，都已经做好了宝臻同他大闹一场的准备了，谁知她却高举轻放，表现的这么乖巧懂事。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患得患失的人成了他呢？

        他才这么想，结果脸上一左一右的就挨了两下。

        宝臻扯着他的腮帮子：“你是不是走神了？马上殿试了，不好好复习，在这里皱着眉头干嘛呢？”

        许默抬头看她一眼：“总之你不许走。”说完他倒是走了。

        宝臻被他弄得愣了一阵，笑骂了一句：“竟然撒娇。”

        江陵府距离京城不算太远，信寄过去之后，乔长天很快就回信，也叫宝臻留到殿试之后再过去，如此，宝臻便安心留下了，不过也不是整日跟许默在一块，而是在乔家这边。

        万里香食肆的生意太好，也不是没人明里暗里的打听这背后的东家，好在掌柜的机灵，都是敷衍了过去。

        宝臻觉得自己这一走，大概五六年七八年的是回不来了，特意将掌柜的叫了来叮嘱几句。

        万里香的掌柜也听说了许默中进士的事，进门先恭喜，恭喜完了就试探着问起有没有去下头开分店的想法。

        宝臻想了想还是摇头。

        掌柜道：“东家，现在京中学我们的不多，可我觉得过不了多久，咱们这种吃法外头就要有了，与其让别人把这钱赚去，不如头茬韭菜我们自己吃了。”

        宝臻道：“钱是赚不完的，有命赚还要有命花才行。”

        掌柜的被她突如其来的“深沉”给吓住了，“公，公子？”

        宝臻挥了挥手，等掌柜的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吓唬人也是个技术活。

        不过她这么做的确也是有缘故的，但凡赚钱，谁不想赚？只是眼下这局势么，缩头可以保命，自然是缩着脑袋为好。

        至于当铺这边，不知怎么搞得，竟然自然而然的就走上了“格调高雅”的路线，成了读书人爱来的地方，读书人当中，有如同许默这般不缺钱的，更有许多缺钱的，中进士之后不一定能当年就有官做，没有俸禄，只指望进士的那点禄米，填饱肚子容易，会文应酬就难了，因此也有许多人开始接一些抄写的活，或者将自己用不着的书册典当出去。卖书是受人鄙视的，不过典当质押却又另当别论，这也是读书人惯常用的遮羞布。

        殿试的日子来的快，三月底，许默经由内府通过搜捡进太和殿参加最后也是最高等的一次考试。

        贡士们都是子时出门，丑时进殿，这么个时辰，要说吃饭那得算宵夜，因此，大家都是自己备了吃食，在太和殿等候的时候，内侍们提了热水过来，参加考试的人可以就着热水吃些东西。

        许默带的是点心与肉干，点心做成丸子大小，正合一口一个，也免得掉渣污了桌子，至于肉干则可以慢慢咀嚼，还不会留什么异味。自打乔长天去了江陵府，宝臻这边算是解禁，又可以吃肉了，寻常闲下来的时候，她便琢磨菜单，给许默增加营养，这回许默带的吃食也是她预备的。

        一时殿内各人独自吃饭，或有抬手招呼小内侍的，却没有与其他同殿考生交头接耳的，有吃过饭便趴在桌上休息的，这种都是胆子大心态好的，也有端正着坐姿静候考试的，许默属于后者。

        殿试的位置中他偏靠前些，等监试官与诸王进来，看到不是今科头名会元，而是坐在人群之中仪态端庄姿容隽秀的许默，一般都是穿了白色儒服，可他一抬头，那神态气质仿佛穿过岁月，荡起一圈圈波纹。

        秦王皱了一下眉头，往前一步落座。

        皇上继位之后还没有大封过诸王，秦王的座位便在御座之下，紧紧距离那个位子一步之遥，他微微倾斜身体，偏左侧坐了，仅仅一个动作，便流露出无尽的威压。

        等小内侍宣了放卷，众人意识到皇上眼下不会亲自过来，不由的都松一口气。

        秦王见状嘴角露出个冷笑来。

        许默沉浸在题目当中，作答完毕之后抬头发现诸王都离开了，殿内只剩下监试官，他没有急于交卷，而是重新看了两遍，暗自琢磨再无可删减改正了，这才随大流交了上去。

        等他随着众人一起出宫，与他人交谈之后才发现皇上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这不是个好兆头。按理这是皇上继位后的第一科，又是加恩才开的，皇上做天子，怎么都应该出现一下才好。

        到了宫门口，许默与路上认识的几个拱手告别，一转身，看见秦王站住阶上，正与一个弓着身的内侍说着什么。

        殿试的成绩出的快，比这更叫人惊异的则是许默竟然由会试第二十八名一跃成为了一甲第三的探花！

        乍闻这消息，宝臻等先是不信，再就是喜不自禁，而其他人则就不明白怎么会试落在二甲之中，殿试就能一下子进了一甲，在看过许默容貌之后，许多人开始腹诽大概皇上也是看脸的。

        事实上，许默的卷子在殿试的时候还往后排了排，宗相公虽有心提拔他，但也是计划着先压一压，再走慢慢扶持的路子，谁知皇上记住了许默，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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