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说辞

“皇上开口问起你，这本来是好事，不过宗相公的原意是让你低调入朝，不显山不露水的先过几年，谁知游大人竟然拿着你进献嘉禾的事说话，皇上看了你的卷子，干脆就说你做个状元也使得。”

        宗语一边说话，一边看向许默。

        许默笑着摇头。

        宗语道：“若是你真因此做了状元，那可就是架在火上烤了。届时还不知道有多少说嘴。”

        许默说：“语兄说的是。游大人若是真为我好，得像宗相公那样做才是。民间有俗语，溺子如杀子，我不是傻瓜，也明白这些道理的。”

        宗语一拊掌，“谁说不是呢，宗相公害怕你误听了旁人的话，再误会是他压着不叫你进一甲，所以才特特命我来说。”

        许默笑道：“语兄是知道我的，应该当时就帮我解释清楚。”

        宗语道：“我说了，就在宗相公面前亲口说的，不过为免他担忧，我也说要过来再同你说明，其实么，说这个倒是还在其次，讨一顿酒菜才是真的。”

        “这有何难？”许默说着就吩咐人去预备酒菜。

        菜未上齐，王成也来了，宗语拿着筷子笑他：“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王成洗了手，落座，笑着恭喜许默：“阿默你一飞冲天，以后可要带携一下我。”

        许默一愣，恍惚过去，忙招呼两人吃菜。

        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突然间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位好友竟然生份了。

        当然，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一直黏在一起的道理，可宗语与王成都是从当初的舞弊案中熬过来的，许默也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比一般的朋友更亲近才对。

        他这么琢磨着，然则席上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宝臻过来同他说话，问他话呢，却发现他在发呆，便推了推他。

        许默回神，“啊？你说什么？”

        宝臻道：“你先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宗语王成的事也只是他一个人的猜测，不好拿出来说，他便先将宗语来时说的话告诉了她。

        不料宝臻听了却挑眉，“我怎么听说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什么意思？”

        许默问。

        宝臻抿了抿唇，皱眉组织语言：“我本来想着就那么听一耳朵，不想跟你说的，可听了你的话，又觉得你还是该知道些的好。”

        原来今日游重特意上门找她，两个闲话半日，末了游重才问起她跟许默的关系。

        她自然是道：“名义上是我大舅兄，不过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了。”

        游重便道：“其实这事我也是听人说的，准不准就不一定了。”

        宝臻掀桌：“挑起人好奇心还不赶紧说？怎么，要我给钱啊？”

        游重被逗笑，便将事跟她说了。

        “……皇上特意找了许公子的卷子看，话里的意思是将许公子的卷子评低了，说许公子当得状元之才，宗相公当场指出这卷子当中的一些不足，游大人本来不予置评了，可看宗相公说的实在过分，那模样恨不能将许公子给排到三甲开外，这才上前说了几句，最终许公子得了这探花的名次。”

        若叫宝臻说，这状元榜眼探花又不是能够随意买卖的东西，评定的标准在那里，既然许默已经是探花了，那就足以说明他的才学能力还是足够的，所以，哪怕听出游重话里的意思，她也没有顺着游重的意说感激游大人之类的话。

        现在听了宗语的这个版本，她才觉得这朝廷之上，明明只有一个事实的事，愣是被不同的人说出了不同的情形。

        许默听了良久也是无语，好在对于朝廷的党派之争他早已心底有数，吕相公代表了士族大夫，宗相公多扶持寒门士子，截然不同的属性，可有共同的点，那就是对权力的争夺。

        “不行，我们还得另外找人打听打听。”宝臻这会儿特别好奇真正的事实如何，简直就是抓耳挠腮般的急躁了。

        许默看着她，眼神里头都是温柔的纵容，“这个并不难办，另外再找人打听就是了。总归不会人人都有一套说辞。”

        他这话不假，果然很快就打听出来当日的情形。

        原来皇上主动问起，宗敏自然不好再压着，便将许默的卷子找了出来。结果皇上看过之后便道：“朕看许默的这份卷子也不差一甲的这三份什么，便是当个状元也使得的。”

        许默中进士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但进一甲却不符合廷下大臣们的需求，此时不管是宗敏所代表的宗党也好，还是吕哲游宇所代表的吕党也好，有志一同的反驳起皇上的话来。

        宗敏是看过许默的卷子的，当下找了他卷子里的话，挑出毛病来说了几句。

        游宇先前只反驳一次，一见宗敏竟然反对的这么彻底，顿时袖手打算做壁上观，谁知就在他老神在在的时候，他的恩师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往上一看，就发现皇上的脸色极为不好，灵机一动，就着宗敏的话题道：

        “虽不算状元之才，可也算年轻有为，更何况先前还有进献嘉禾之功。”

        宗敏本只是想砥砺一下许默，并不真的想打压他，一听游宇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然将许默当做是自家院子里头的桃子，又怎么允许吕党的人来摘？

        当下道：“皇上明鉴，许默虽是可造之才，然而年纪轻，阅历浅，还需再打磨一二，臣恐给他高位，让他起步太高，将来目下无尘，反倒与社稷无功了。”

        他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到叫人觉得他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相公，可听到皇上耳朵里头，便变了个味儿。

        皇上做了多少年的太子？当年先帝恐怕也是这么对人说的吧！不能给你高位，不能给你权利，这都是为你好，害怕你骄傲自满，为非作歹！

        游宇游大人一直关注着皇上的脸色呢，现在看到皇上的脸色都变黑了，立即再接再厉：“宗相公说的太偏颇了些，臣听说许默当初去临州，便不过二十岁光景，可他在临州不过短短二年功夫，就使得百姓安居，重拾温饱，可见其人自有才干。”

        宗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得罪了许默他不怕，可他怕得罪天子，于是说：“游大人所说也有道理，是臣着相了，臣恭请圣裁。”

        至此，许默为探花之事方才算是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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