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躲回家去
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筠如拖着麻木的身子勉强站起来,轻轻推开门,没想到清浅站在外面,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无声的守了她一夜。
“清浅……”她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张口,眼泪便大颗的滑落下来,她伸手急忙擦了去,哑着声音开口,“咱们回家住几天吧。”
“哎~”
两人像离开皇宫时一般,互相扶着出了院门,天还太早,园子里静悄悄的,好在大杨这些日子就睡在门房,听了清浅的话急忙去套车,一路向周府驶去。
大街上店铺的伙计刚刚来上工,站在门前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拿起搭在肩上的抹布用力向空中一挥,利落的转身进去干活了。
筠如无心欣赏这些。
离的远远的,马车就停了下来,那家生意极好的包子铺门口,正不断的向上升腾着袅袅的烟雾,筠如站在门前看了许久,机灵的小伙计问她要些什么,她只是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着,眼看着平静的街市慢慢变的热闹起来,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徐记点心铺子门口,因主顾多是宅院里的夫人姑娘,所以开门迎客的时辰比别家要早上许多,此时徐记门口,已经慢慢排起了长队。
筠如也跟在队伍后面等着。
买好了点心,街上已经完全热闹起来了,日头正在慢慢升起,虽已经入秋了,可白日里温度依旧炎热,筠如想着父母亲已经用完了早饭,才坐上马车,来到周府门口。
吴伯看见筠如回来,很是亲切的上前招呼着,几个姑娘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心里,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样,不过到了跟前他才看到,筠如的笑意间有几分遮不住的憔悴,再看她身后,姑爷并没有来,心里便有些了然,却并没有多问,只打发腿脚伶俐的小厮去跟夫人说一声,姑娘回来了。
周夫人正在自己房中用着早膳,两个闺女都出嫁了,儿子吧,又整日闷在院子里不出来,周夫人心里很是有些空寂,此时听到小厮说筠如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亲自到门口迎着。
筠如进了院门,远远的就看见母亲站在屋门口,清晨的光线映照在她的面容上,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筠如看着,忽觉得困扰在她心头许久的愧疚烦忧,慢慢的正在消散。
“母亲,”她伸出了手,几步走到周夫人跟前,笑着说,“我买了你爱吃的点心。”
“傻孩子,你上次买这么多,都有些吃腻歪了,怎么这次又买。”周夫人嘴上责备着,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忙伸手接了过来,搂着筠如的手臂,一同进了屋子。
“还没吃饭吧,快,再拿双筷子来,”周夫人招呼身旁的丫鬟,又问筠如,“昭言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莫不是闹别扭了,新婚夫妻,有什么话别埋在心里,你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你想什么,还是府里的庶务棘手,让你烦心了?”
“都不是,没有什么烦心事,就是想你和父亲了,回家住几天。”筠如眼神有些躲闪,见周夫人一直盯着她,她撒娇的拉了拉母亲的胳膊,“就是想你和父亲了。”
“好好好,”周夫人笑的开怀,“不过你离开这么久,府里的事怎么办,当家主母可不能偷懒啊。”
“都安排好了,”筠如有些不愿意多提李府的事,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菜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转身,含糊不清的道,“清浅也快去吃饭吧。”
“是。”
周夫人目送着清浅出去了,知女莫若母,虽然筠如表现的与寻常无异,不过她敏锐的察觉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筠如不愿意多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
回到自己的闺房,筠如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头刚碰到枕头就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在梦中,李昭言那双审视的眼睛挥之不去,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样坐在床边盯着自己,而她,虽有无数的话要说,却百口莫辩。
自己实实在在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难怪他那样生气,言而无信,这个小人,她是实打实的做定了。
可是她是迫不得已的,她不是故意的,是傅贵妃威胁她,拿长姐的孩子,二哥仕途,父亲的安危来威胁,她不能不敢拒绝。
耳边又隐隐约约想起母亲的话:夫妻一体……夫妻一体……
可是她还是做了那样不堪的事,筠如终于在梦中大哭起来,所有的淡然坚强,一瞬间被击碎的消散无踪。
这下他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了吧,他本就心存芥蒂,这下,又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她该怎么办呢,她不敢再回李府了。
筠如一瞬间清醒过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朦胧下来,她分不清是晨还是昏,身上黏黏腻腻的出了许多冷汗,她抬手擦了擦额头,手上沾了晶莹的水珠。
听清浅说,父亲来看过她一回,见她还睡着就没打扰了,筠如听完心里又暖又涩,父亲在官场谨小慎微,却要因为她被连累,她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巨石却没移开半分。
晚饭她是在自己的屋中吃的,清浅难得的被她按着肩膀坐了下来,两人相对着,筠如才觉得心里没那么空了,清浅什么都知道,知道事情的前后起因,知道她的苦涩为难,愧疚不安。
接下来的几日,筠如像是回到了未出嫁的时候,每日给父母亲请安,闲来无事时便坐在已经有些凋零的花藤架子下的秋千上,百无聊赖的晃悠着,而清浅,也像从前一样,在不远处的廊下,低头认真的做着手里的活计。
风轻云淡的日子,她已经有些忘了那件事。
从母亲的口中,筠如得知,李昭言奉陛下旨意前往湘州平息匪患,母亲总是若有似无的在她耳边提起李昭言的事,这日,周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昭言马上就要启程前往湘州了,千山路远的,你不回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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