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厌烦

“可以啊，”筠如挑起两根眉毛笑起来，“不过口说无凭，你要不要给一件信物呢？”

        “信物……”明舒垂下眼睑凝神细想，“我来的匆忙，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到筠如手里，“这是我祖父给我的，你先替孩子收着，等他出生了你再给他。”

        “这怎么……”筠如摸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玉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玉佩是你祖父留给你的……”

        “哎呀你拿着，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可是这孩子的干娘。”

        “好，”筠如下定了决心，“那我就收着了，清浅，去找个盒子将玉佩好生放起来。”

        “是。”

        “清浅，”明舒喃喃念着，“疎影横斜水清浅，你这丫头的名字可真好听。”

        “果然是书香大族出来的，以后这孩子的启蒙可就交给你了，那些诗词什么的，我念着念着就要睡着了。”筠如看着明舒笑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天色渐晚，明舒便告辞离开。

        虽说冬季夜长日短，可外头被白茫茫的雪地照着，倒也不觉得昏暗，明舒坐在轻轻摇晃的马车里，手里拿着暖炉沉默不语。

        一旁的丁嬷嬷是明舒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见明舒出了李府又恢复成往日淡然的样子，不禁叹起气来。

        “姑娘啊，”丁嬷嬷实在忍不住了，“姑娘，听嬷嬷一句劝，你瞧李大人和夫人是陛下御赐的亲事，以前从来不认识的，如今有了孩子，不也高兴的厉害，这夫妻两个，哪有顺顺当当不吵嘴的，姑娘，要不你就去找三皇子，给他……”

        “嬷嬷别说了，”明舒出声打断，语气中带着一贯的清冷，“这不一样。”

        “姑娘……”丁嬷嬷拖长尾音低低喊了一声，“这门亲事，唉……”

        丁嬷嬷一句话没说完又叹起气来，“既然已经如此了，谁也没办法改变，皇家可从来没有过和离的先例，况且三皇子……唉……无论如何，你得朝前看，就算为着老爷夫人着想，你也得顾着些自己。”

        “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明舒转过头来，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丁嬷嬷，“一日三餐，读书写字，和从前在家时一样。”

        “这……这怎么能一样？”丁嬷嬷语气急切起来，说完看了眼不断晃动的车帘子，压低声音道，“府里头那些个侧妃侍妾，一个个都是有家世有来头的，那眼神，恨不能吃了你取而代之，还有前些日子刚来的周氏，没一个省心的，再说皇上身子越发不好了，将来……”

        丁嬷嬷顿了顿，将这话忽略过去，“咱们家，不如从前了，老爷和夫人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若是不多替自己筹谋些，让那些小人骑到你头上，唉……姑娘啊你听进去没有？”

        丁嬷嬷说的痛心疾首，明舒却淡淡的并没放在心上，不过看丁嬷嬷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明舒还是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嬷嬷你说该怎么办？”

        丁嬷嬷一听她家姑娘开窍了，忙坐正了身子，压低声音煞有介事道，“这首要的啊，就是得有个孩子，我能看出来，三皇子心里还是有你的，咱们府里到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你若是能先怀上，将来总有个依靠不是。”

        明舒听完轻呼了口气，将脸侧过去，并不看丁嬷嬷。

        “姑娘？姑娘？”丁嬷嬷前倾着身子喊了两句，“嬷嬷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日子，嬷嬷成日里揪着个心，你那态度，我生怕三皇子一个不高兴……”

        “他能怎么不高兴，”明舒声音微冷，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仗着手中权势来威胁我，哼，嬷嬷你记住，不是我明家上赶着要巴结他的，要休要弃，随他一句话，我倒巴不得，天地之大，总有我明舒的容身之处。”

        “姑娘……唉，”丁嬷嬷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有摇头叹气。

        “这些话嬷嬷以后不要再说了，明家立族百年，自有傲雪风骨，就算他是天家皇子，也不值得咱们去费心讨好，再说，我看见他就烦，最好他成日去那些侍妾处，别来我跟前晃悠，至于孩子，不是我心底里爱慕的人，我不会去生这个孩子。”明舒声音低缓坚决。

        “唉……”

        在丁嬷嬷一路的叹气声中，车架已经停了下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丁嬷嬷先下了马车，回身扶着明舒进入那高大厚重的府门。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雪，府内景致颇为雅致，明舒深呼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握紧手中的暖炉朝自己那处院子走去。

        还没走几步，远远的传来一阵吵嚷声，明舒停下脚步，丁嬷嬷上前道，“估计又是那几个侍妾和周氏起冲突了。”

        “嗯，”明舒低低应了一声，“不是丫鬟们拌嘴就好，嬷嬷有空多注意看着些，别让那些新来的小丫鬟被欺负了。”

        “唉……我知道了，姑娘真是，按理说侍妾们不懂事，你该过去教训几句，好好好，嬷嬷不说了。”见明舒看过来，丁嬷嬷忙住了嘴。

        明舒银白色的斗篷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待她走远后，远处的吵嚷声又高涨起来。

        “呦，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咱们推的你啊，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好好的走路就走路，你那一双眼四处乱瞅什么呢，这，摔倒了又来怪我们，怎么着，今天这一场无论如何要赖在我们头上了呗。”

        侍妾吴氏斜着眼睛打量一身狼狈的周卉，尖着声音嚷道。

        “吴姐姐，你这丫头不知怎的突然过来推我一把，本来我也没放在心上，小丫头不懂事，姐姐好好说几句就是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怎么，姐姐这话我倒是没听懂。”

        周卉强忍着混杂着冰雪凉透半截的衣衫，微微低着头，细声细气道。

        “哎呦，怎么没听懂啊，是我话没说明白还是你那耳朵聋啊，要不要传太医来给你瞧瞧，身子残缺可不能侍候咱们爷，回头我给爷说一声，把你迁到别院去住，也省的你在爷面前碍眼。”吴氏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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