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表亲

众弟子戒备间，倪芳贤却收了灵力，面色也缓了下来道，“奇了，明知我不喜上山，却非要我上山，是碍着你们抓人了吗？”

众弟子不语，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算是默认。

裘芷仙心下一顿，总觉倪芳贤是故意说与她听的，同时也不禁担心起杜芳蘅，但有岳雯在，杜芳蘅应不至于被为难吧？

“罢了，我现在突然不想见他们了。”倪芳贤挥了挥手，“你们去吧，告诉你们观主，不必来了，他留下。”

倪芳贤所指自是崔晴，故事才说了一半，倪芳贤兴致正浓，竟是改了主意，把见锁云宫之主一事，当作儿戏般，直教人哭笑不得。

这些弟子本不喜崔晴，又情知不是倪芳贤对手，踌躇了会儿，转身离去，没一个人关心崔晴的伤势，以及倪芳贤为何留他。

见碍事的人离去，倪芳贤同崔晴道，“继续说下去，后来你是怎么知道吹笛人是凌绿华的。”

崔晴闻言一震，神情先是痛苦，而后又起了痴色。

就在吹笛人消失几天后，一个梅花飞落的春早，一条婀娜身影出现在后山。

崔晴起先在丹室内痴想，没察觉有人靠近，直到听见一声笛音就在洞外，立时爬了起来，才走到洞口，尚未仔细看来人，却突然想起自己蓬头垢面，尚未修整漱洗，连忙转身要进洞。

“喂。”一声轻轻柔柔的少女音传来，在崔晴听来，比云间百灵更动听。

再抬眼看去，这一眼可把崔晴看傻了。

崔晴从没见过阿母崔芜以外的女人，偏是凌绿华出尘脱俗，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只一眼就叫崔晴从此万劫不复。

见崔晴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凌绿华不由笑了笑，梅花恰如阵雨，抚过她笑容，在少年心中，人间从此再无颜色可与之相较。

“你……会说话吗？”看着崔晴这样，再略略一探，探得对方修为不及自己又如此不修边幅，凌绿华只当此人是崔芜好心收容的孤儿。

崔晴呆呆点头，随即才想起来回话，怯生生说了个“会”字。

初次见面，给凌绿华留下这般印象，崔晴很是难受，才说没两句，他就钻入丹室不出来了。

凌绿华也不勉强，第二日依旧踏着落梅和稀疏芳草来寻崔晴。

在这之前，崔晴在丹室里漱洗了又漱洗，再度出来，和前一日判若两人，凌绿华也不禁呆了呆，少年样貌继承了崔芜的秀丽别致，只是毕竟男子，脸部五官比崔芜大一圈，但那眼鼻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印出般，还有崔晴从崔芜身上学来的举止，分明就是母子。

故而，当崔晴表明身份时，凌绿华很快就相信了，再继续问下去，才发觉崔晴从未出过君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再看他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凌绿华不由可怜起他来，同他细细攀谈起来。

凌绿华主动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崔晴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叫崔晶的姨母，凌绿华便是姨母同凌浑所生之女。

当然，崔晴并不知凌浑的厉害，他什么都不懂，凌绿华给他解释了好长时间，他才明白什么是姨母，也才明白自己和凌绿华是表亲关系，他亦不知自己出生年月，光从外表来看，两人也难分长幼，凌绿华干脆就只叫他名字。

两人年纪相仿，又是表亲关系，凌绿华见崔晴什么都不懂，也不太忌讳，每日里就来同他聊天，并向他学习吹笛子。

交谈之后，崔晴才知道，崔芜教了凌绿华许多太清仙箓的功法，唯独是不肯教她吹笛奏乐，所以，凌绿华都是乘崔芜不在的时候偷学的，故而才会时不时地出现，吹《阳关》时，就是想传达‘崔芜要回来了，得暂别几日’的意思。

听了凌绿华的话，崔晴出了头冷汗，有好几次，他都想要主动吹笛引人来，可若那时真冲动了，被阿母发现，岂非糟糕？

想起自己可能差一点就永远见不到凌绿华了，崔晴愈发流汗起来。

凌绿华见他面色灰黄，又知他修为较弱，只道他病了，再见他冷汗直流得样子，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拭额汗，并柔声问道，“崔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崔晴看着她，心头对别离的恐惧愈发加深，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凌绿华只当他着凉，将他扶在床上，要他好好休息，说明日再来看他。

崔晴就这般傻在床上，瞪着双眼，到了天黑时，才渐觉眼皮发沉，入睡后，却又是梦魇，前一刻明明是和凌绿华在梅树下吹笛，下一刻便梦见崔芜突然从天而降，运着飞剑追杀自己，他牵挂着凌绿华安危，这般情景下，也顾不得自己，只是去看凌绿华，一看之下，才发觉凌绿华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一惊吓，崔晴顿时从床上挺起，发狂似地冲出后山。

后山有禁制禁锢，崔晴才一冲，四周景象顿时光怪陆离，杀气腾腾，这本是崔芜用来威慑他的，没想崔晴在刺激下，愈发癫狂，慌不择路，强行冲击。

待凌绿华赶到，运使太清仙箓控制住禁制时，那崔晴早是受了伤，好在崔芜的禁制只为困人，不为伤人，所以，崔晴身体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气息紊乱，几近走火入魔。

凌绿华将他扶回石床，本是要为他调息，没想崔晴竟是一把抱住她，哭着求她不要离开。

见他像个小孩般，凌绿华虽感别扭，也没多想，只得由他抱了会儿，待他平静下来，哄着他入睡。

此后几日，崔晴也不肯运功调息，全由凌绿华哄着吃药，他自己不好好吃，凌绿华只得喂着他吃。

每当嘴唇碰到凌绿华手指，崔晴只觉心里好似灌了蜜糖般，如是几次，凌绿华也觉他轻薄了，怒而起身，崔晴见她生气，竟扑通跪了下去。

凌绿华很是无语，只觉得崔晴是把自己当崔芜的替代品，但看他那样子，又实在不忍拂袖而去，便只好绷着脸同他讲规矩。

崔晴怕她从此不来，自己又出不去，自是一一照办，两人很是太平了一段时日。

期间崔芜有回来过一次，两人也到是有默契，凌绿华绝口不提自己已在后山见过崔晴，崔晴则乖乖在丹室里，不出一点动静。

“那你们的事，又是如何被凌浑发现的？”听到这里，倪芳贤不免疑惑，两人皆知道要瞒着崔芜，如何却又被别人发现了。

“君山上……突然来了一人。”崔晴说着，眼中也是露出迷茫，“我不知她是谁……，她也会吹笛子。”

这名不速之客，似是瞅准了时机而来的。

崔晴闭关的最后大半年，崔芜以为两人相安无事，便叮嘱凌绿华，万不可踏入后山，又再度远游了。

这一日，凌绿华和崔晴正在后山练剑，两人休息时，崔晴才拿起笛子吹了两声，便突然听得山外有人应合。

这下两人吓得不轻，皆是以为崔芜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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