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谈不拢
沈天成和曹文斌快步顺着木头台阶上了二楼，阁楼受力有些微微晃动。
老板娘说的没错，大学生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非常容易冲动，别警情没处理好还受了伤，沈天成略一考虑把伸缩警棍拿了出来，曹文斌也拿出了警用喷雾以备不时之需。
刚到楼上就看清楚了情况，有七八个男生，看年龄应该全是学生，地上摔的到处是奶茶、饮料和茶壶碎片，整个二楼一片狼藉。
打架的只有两人，其他学生都站在旁边观战，此时两个学生互相抓着对方的头发在较劲，嘴里不停谩骂，围观的竟无一人劝阻。
“都助手！怎么回事？”沈天成呵斥了一声，收起警棍，弯腰抓住地上两人的手，“都松开，说你俩呢，赶紧把手松开。”
看到警察来了，两人不由自主停止了谩骂，但依旧死死抓住对方的头发不松手。
“要松你TM先松！”
“凭什么，要松你先松！”
“我就不松，反正我头发短！”
“那就这么耗着，张元军，咱俩谁先松谁王八蛋！”
“先松开！有事说事！”沈天成望向围观的众学生说：“你们都一个学校的吧？看到同学打架你们当裁判？”
一个戴眼镜的学生答道：“警察叔叔，我上次在网吧见过你，老板说你就是电脑大神，还帮徐洪涛找过游戏号的。”
对这个学生沈天成没什么印象，但还是说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同志就行，既然认识，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戴眼镜的学生犹犹豫豫说：“我……我没法说，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都不松是吧？”曹文斌冷着脸说：“那就都拘留，公开场合殴打他人，不听民警劝阻，性质及其恶劣，通知家长通知校领导!”
叫张元军的学生听到警察要通知家长和校领导，表情顿时有些松动。
而另一个学生闭眼道：“通知谁我都不怕，最好让学校人都知道，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那就一起松！”曹文斌收起警用喷雾，蹲在地上抓住两人的胳膊：“我数一二三，一起松，不然我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数到三，叫张元军的先松了手，停顿了半秒，另一个学生才把手松开，还开口调侃道：“我说过了，谁先松谁王八蛋，你认怂了？”
“你老实点！”曹文斌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回事？当着民警的面还敢出言不逊？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非要把你送进去拘留几天才老实，都是同学，有话不能好好说？”
叫张元军的显然吃了亏，吐了口唾沫全是血，鼻子破了，衣服也湿了，脖子处一道清晰的创口在渗血。曹文斌找了点纸巾让他先擦擦。
“让他说！”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学生指着张元军：“你说啊，给大伙说说，我为什么打你？”
“你们两个，先把身份证出示一下。”沈天成拿着登记本说：“受伤严不严重，要不要上医院？”
“不用。”张元军低头应了一句，掏出钱包，拿出身份证递了过来。
“这事不算完，等回宿舍我还找你。”另一个学生也拿出身份证咬牙切齿地说。
“你差不多行了。”曹文斌指着他说：“我再警告你一次，治安管理处罚法有明确规定，打人骂人都构成违法，都能依法拘留！”
拿出警务通查了两人身份证，和想象的一样，都没前科，沈天成将身份证还给两人说：“张元军二十岁，吴东方二十岁，你们俩是同学还是老乡，有什么深仇大恨？张元军，你先说。”
张元军抿着嘴低头不说话，吴东方趾高气昂狠狠瞪着他，旁边的同学也没人吭声。
沈天成冷冷问道：“吴东方，他不说你说，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说就说。”吴东方火气还没消，气呼呼地说：“警察同志，你们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他出了事我借钱给他，他不光不还钱，还泡我女朋友！穷逼一个，还尽想好事！”
张元军反驳道：“不要血口喷人，钱我认，我慢慢还你，泡你女朋友的事我不认，我就跟刘璐说了几句话，怎么能算泡她？”
吴东方攥着拳头怒道：“是说了几句话，说的什么你敢承认吗？刘璐全告诉我了，你劝她跟我分手，说我不靠谱不着调，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
吴东方说着还推搡了一下张元军，没等他有进一步动作就被曹文斌拉住了，把他拽到另一边：“你怎么回事！你别激动行不行？张元军先别说话，吴东方说，从头说。”
原来两人不光是老乡，之前还是好朋友，上学回家都一起坐车。三个月前，张元军不小心把室友的掌上游戏机摔坏了，外国货值一千多快，这室友把游戏机视如珍宝，非要张元军赔偿，张元军一个月生活费也就四五百，赔不起，就向吴东方借钱，吴东方的经济条件好，跟他又是好友，就借给他了，一直没还，吴东方也没催他。
吴东方在学校谈了个女朋友叫刘璐，两人经常赌气闹别扭，没过几天就和好如初，分了合合了分成了常态，上个礼拜又因为一件小事闹了几天分手，和好之后刘璐告诉吴东方，说张元军趁两人闹分手要泡她，再不懂珍惜就真跟别人好了云云。吴东方自然气不过，找到张元军质问，没想到张元军支支吾吾不正面回答，吴东方大怒就动起手来，在宿舍已经打了一次，今天吴东方叫张元军来茶社谈判，抱不住火又打了起来。
不管是经济纠纷还是感情纠纷，都属于民事纠纷,不是公安机关的管辖范围，只能劝导为主，但是因为纠纷产生殴打他人的行为，就是治安案件，就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就要按照办案程序来。
沈天成和曹文斌互换了个眼神，两方都是大学生，不存在不可化解的矛盾，谁也不愿意进拘留所，两个学生互相辱骂、殴打属于比较轻微的治安案件，可以进行调解，一旦双方签字达成谅解，就不再对两人进行处罚。
曹文斌劝道：“欠钱还钱，谈对象讲的是你情我愿，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动手，吴东方，你把人打成这样，违法了懂不懂，你自己说，两次打架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吴东方感觉自己很占理，像没看到民警一样，斜瞥着张元军说：“警察同志，我承认是我先动手，换成是谁也抱不住火，抢妻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没宰了他都算他的便宜。”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元军气的咬牙切齿，忽然爆发道：“东方！我欠你的钱，我卖血都还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刘璐跟你也没结婚，将来跟谁结婚还不一定呢，法律都规定恋爱自由，我怎么没有追求的权利！”
“老子弄死你！”吴东方忽然疯了一般，想要推开曹文斌去打张元军。
沈天成猛地拉了一把，把张元军拉到一旁，大声对看戏的学生说：“你们别光顾着看热闹，把人拉开！”
戴眼镜的学生略一犹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两方之间，其他学生也跟着他筑成了人墙。
“差不多行了！”曹文斌指着吴东方说：“谁欠谁钱，谁抢了谁女朋友，这属于民事纠纷，我们警察管不了，但是动手不行，都是大学生，没有一点法律意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明确规定，殴打他人、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到五百元罚款，吴东方，你自己也承认你先动手，你看张元军身上的伤，最低都能构成轻微伤！天成，别跟他们废话了，该拘拘该罚罚，先打电话通知他们校长，让校领导通知他们家长去拘留所交伙食费，你们两个打架的，跟我回所里接受处理！”
沈天成装模作样的掏出警务通背过身去。
张元军没说话，吴东方倒急了，连忙道：“警察同志，别打电话！”
曹文斌怒视着他说：“不打电话，你还要发疯，刚开始就考虑到你们俩都是学生，能调解的最好调解，说了半天浪费口水，一点作用没有，只能让你接受处理，长长记性！”
吴东方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不打他行了吧，只要你们别通知校长就行。”
“不打就完了？还得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调解，你把人打伤了怎么说？”曹文斌转头问道：“张元军，你接不接受调解？”
张元军反问道：“警察同志，我不接受是不是就能拘留他？”
“他打你了拘留他，你有没有动手？有没有骂他？”
“我动手了也骂了，可那是他先动手他先骂的。”
曹文斌有些烦了，厉声道：“好，那你们自己看，不愿意调解就跟我们回派出所。”
不调解真会拘留，吴东方仰头问：“元军，你到底想怎样？非要都进去坐班房？”
张元军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无所谓地说：“我穷逼一个，坐班房就坐班房，反正丢人的不是我自己。”
吴东方恨恨地咬着牙，压住火问：“你……到底要怎样你才接受调解？”
“我挨了你两顿打，还泼我身上脏水，我怎样都不接受。”
看两人谈不拢，沈天成把张元军拉到一旁，沉声道：“曹警官不是吓唬你们，不接受调解真会拘留，拘留就留案底，学校也会处理你们，处分这东西背身上一辈子拿不掉，上学期间因打架斗殴被警方拘留，就这一条，将来找工作都不好找。”
两次挨打都被同学围观，没一个人帮着说句话，张元军感觉这几天受尽了委屈，哽咽着说：“警察同志，你说的这些我知道，可吴东方他欺人太甚，我回学校也是被人嘲笑，还不如都进去蹲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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