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盛丰村

“对了莫南。”沈天成忽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求婚啊？”

　　莫南刚挂上档，抬起手挠了挠头道：“大哥，你还记得这事儿呢？”

　　沈天成玩味的笑着，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问道：“我能不记得吗？我已经准备好为你策划一场完美的求婚仪式了。”

　　莫南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沈天成，不禁说道：“我怎么总听着不像好话，要不然咱俩各退一步，我求婚的时候让你过来，策划的事就算了。”

　　沈天成呵呵一笑道：“算了？不可能，投桃报李是我爸教我的做人道理，我一直坚守着，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然后沈天成又看着倒视镜里的魏海，问道：“魏海，怎么样？到时候你的求婚仪式也让我策划吧？”

　　魏海一愣，也看着倒视镜中沈天成那双眼睛，应道：“天成，你是不是求婚上瘾了？怎么到处想着帮人策划？”

　　“沾点喜气呗，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四个还能搞一个集体婚礼呢。”

　　“这个提议不错。”莫南特别喜欢热闹，打了个响指道：“集体婚礼，这个创意好，咱们四个是黄金搭档，而且咱们未婚妻相互之间都认识，这样真挺好，搞个集体婚礼啊，就这么定了。”

　　沈天成闻听此言，也在莫南耳边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把莫南震的有些耳鸣：“我就是这么一说，亏你想的出来，咱们四个家不在一块儿，接亲的地方也不在一块，集体婚礼不过是个噱头，想想就得了，到时候男方女方的家属随礼等等，这一切都特别麻烦。”

　　魏海不禁点点头道：“没错，吴彤这边的亲戚都在江宁，天成的亲戚就不用说了，新阳有，他家里也有，莫南你也是，你家里那么一堆亲戚，也算是豪门了，这一起办绝对会出问题的。”

　　莫南嘴里嘟囔几句，谁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其实要论起对于集体荣誉感这种事情，四个人中，最缺失这种东西的就是莫南了。

　　这种缺失并不是说他没有，而是天然的缺失对于这种集体行为有一种天生的向往，这是莫南形成的习惯，后来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一种遗憾。

　　两年的寝室生活，让他弥补了一部分遗憾，但是四个人分开之后，他的思念之情是最严重的，但是他表达出来的情绪也是最低的，可是一旦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总会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情。比如说沈天成的那场求婚，他二话没说直接赶来还拉着魏海，当然，这里边儿绝大部分取决于他们的友情，他们的兄弟情，还有最小的一部分是因为能跟朋友一起做事，能为朋友做件事，莫南觉得倍感荣幸，其实这一点跟魏海也有些相似，可魏海也没什么朋友。

　　而莫南刚刚相反，他原来的朋友很多，在他接触到警察这份事业之前，朋友就更加的多了，但是他的朋友是真朋友吗？

　　尤其是在他进入刑警队之前，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拥有的财富，拥有的背景，所以说很多人跟他交朋友，都有着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目的，后来莫南也渐渐看清了这点。

　　想象一下，就算莫南说话不经过大脑是个炮筒嘴，但是他那个天生的高智商，又怎么能可能看不透这些小把戏呢，甚至不用太高的情商，也能看得出来。

　　所以莫南觉得疲乏了，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曾经有一段时间莫南甚至疑惑，这天下之间到底有没有真的朋友呢？

　　直到进入警察队伍工作，再到后来到了这个寝室，莫南选择不花家里的钱自己打拼，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曾经的朋友让他很失望，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一个个饭局之中相继而散，他只是表明自己不靠家里，这些朋友就一点点的消失了，无论采取什么样的借口，都是一样。

　　莫南试图联系他们，有的还接电话，无论找他们吃饭还是什么，都推脱了，有的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了，类似的事情，让莫南认清了现实，也认清了自己，所以莫南决定换一种活法，他当警察不仅仅是因为他家老爷子逼着他，还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当人看清自己的时候，总会做出跟平时不一样的选择，就如同那时候的磨难，他刚来到寝室的时候，看似十分洒脱，实际眼中满是警惕，但很快，这个心结就被打开了。被沈天成天生的亲和力，被魏海那种直来直去，被曹文斌的热情打开了。

　　寝室的每个人有不同的遭遇，不同的境遇，而今毕业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凑在一起，是为了他们相同的事业，相同的信仰。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多想什么，这就是最好的一种相处方式，他们会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朋友，也会使以后精神上的一种牵绊，有些友情有些事情，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

　　只要他们的信仰和原则都没有变化，那就可以了，毕竟在这个年龄，性格基本上都已经成型了。

　　几人就这么说着聊着，有一搭无一搭，但是在这辆车上，在去往郊区的路途上，谁都没有再提过这个案件什么。

　　当汽车开到高速公路口上的时候，沈天成突然说道：“在前面的匝道下高速吧，咱们走过去。”

　　莫南差点一脚急刹车，把自己的脸对到风挡上，不禁道：“天成，你开玩笑的吧，咱们距离目的地最起码还有五公里，走过去吗？”

　　沈天成耸耸肩道：“看运气吧，如果能赶上一辆驴车马车什么的，咱们还能顺路搭上。”

　　莫南觉得沈天成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然后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魏海静静地说道：“天成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开着这辆车，去那个地方，肯定会引起怀疑。稍微明白一点的人，看车牌号都能猜出来，这是市局的警用车。”

　　莫南眉心一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把这个这件事情给忘了。”

　　他就按着沈天成说的在前面下了匝道，找个地方随便把车一停，他们就顺着土路一直走。

　　这里并没有公路规划，全是土路，村民们还保持着赶集的方式，附近村的人，好一点儿的开着拖拉机，差一点的可能真的会赶着马车，到附近的镇子里赶集。

　　几人沿着土路往前走着，还是莫南先熬不住了，曹文斌不禁看了莫南一眼道：“莫南，这都两年了，你的体能怎么还没上来？”

　　莫南摆了摆手道：“不是我的体能没上来，是你们三位体能太过妖孽，这种速度，往前现在已经走了两公里了，搁谁谁能受得了，我穿的还是皮鞋。”

　　三人不禁向下一望，看到后只有莫南穿了一双皮鞋，不禁都摇了摇头，其实穿皮鞋没问题，毕竟他们上班穿警服，搭配的也都是皮鞋，但是魏海就留了个心眼儿，提前换了双运动鞋，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衣服。

　　反观莫南这边，可能也是上班习惯了穿着皮鞋，西裤和衬衫，哪怕脱掉警服的时候，穿的也是正常的白衬衫，西裤和皮鞋。

　　沈天成无奈的看着他说：“我们这里就属你的心态最年轻，现在呢，就你穿的跟一个老干部似的。”

　　莫南抹了一把汗，速度也越来越慢，因为脚已经感觉到疼痛了，不禁叹息一声道：“大哥，你就别再挤兑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呀，谁能想到你突然跑过来是一种紧急任务，我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沈天成也没有再搭理他，几人又走了一会儿，沈天成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远方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沈天成手搭凉棚观望，看向远方一辆马车的身影，就在那里缓缓的移动着，然后微微一笑。

　　“咱们得加把劲儿了，说不定能搭上这辆马车。”

　　听到有马车莫南一立马来了精神，用最后的体力直接先冲了出去，既然看到他的身影冲了出去不禁都被逗笑了，然后同时跟了上去，很快超过了他，离得远远沈天成就看到马车上的东西。

　　马车上摆着一堆黑色的东西，等到在离近点。沈天成微微一笑，一边跑一边说：“那你运气还真不错。”

　　莫南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奋力的往前跑着，终于追上了马车，沈天成赶忙喊道：“老乡老乡，等一等。”

　　这位老乡勒住了马的缰绳，然后回头一望，只见四人冲着马车飞奔而来，如果不是四个小青年穿的是城里人的打扮，老乡可能直接驾着马车就跑了，要是这个时候其他村里的人。这么喊，他要是不认识，可能认为对方是劫道的。

　　但是城里的小青年喊他多半是来生意了，说不定还能挣点儿小钱儿，沈天成跑了过去，看到车上果然是一堆自己缝制的布鞋，这种布鞋各地的叫法不一样，在北方叫三紧鞋，是80、90后小孩小时候标配的。

　　当然，这种布鞋也只有出生在像沈天成曹文斌和魏海这样的家庭见过，莫南这样的土豪家庭可能根本就没穿过这样的布鞋。

　　现在对于莫南来说，穿这双布鞋绝对比板脚的皮鞋要强的多，因为他们一会儿可能还有行动，如果穿着这双皮鞋真的把脚个出个好歹来，恐怕会影响接下来的任务。

　　所以说，沈天成看到那些布鞋的时候，却觉得莫南的运气真的不错，至于什么西裤什么的那些都好处理，把裤脚扎紧就可以了，一切都可以处理。

　　最重要的一点，莫南如果弄成了那副狼狈的样子，还能给他们，带来一个不错的伪装，给那些将要面对的敌人，带来一种迷惑感，这也是沈天成的目的之一。

　　但这不是沈天成猜到的，只能说是巧了，很多时候很多的成功是需要巧合相伴的，但形成这种巧合的必然结果是在之前他们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至于这样的巧合是好是坏，他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有的时候沈天成不得不觉得命运这种东西特别的有意思，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给你今天的喜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给你雷霆一击，这就是命运的无奈，这也是命运的无常，没有办法。

　　但沈天成不相信命运，此时也不再想这些，然后跟老乡搭话。

　　“老乡，能载我们一程吗？我们要去盛丰村。”

　　老乡看着众人，把烟屁股丢掉，不禁问道：“我就是盛丰村的，你们去那干什么？”

　　沈天成应道：“我们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次过来，是来体验生活的，这也是我们导师给安排的任务，我们是学社会观察的。”

　　“社会还需要观察，怎么观察？”老乡伸出手指道：“五块钱一位，我拉你们去。”

　　沈天成赶忙掏出五十块钱来，拍到了老乡手上道：“不用找了，再卖我们一双鞋怎么样？”

　　然后老乡乐呵呵的收下钱道：“给你们一人一双。”

　　沈天成连忙摆手道：“不用，一双就够了，你这鞋也是有成本的。”

　　老乡很淳朴，摆了摆手道：“哎呀，啥成本，都是我老婆子自己做的，无非就是点布料和鞋底的钱，我在外面卖就卖五块钱一双，你们给三十块钱，我也不亏。”

　　几人对视一眼分别笑了，莫南看着鞋问道：“天成，这鞋走土路上，不是应该比皮鞋还难受吗？”

　　老乡他又点燃了一颗烟，看一下莫南道：“小娃娃，一看你就是在城里长大的，不知道这布鞋到底有多厉害，看看我的脚板子，我们这农村人打小就是穿布鞋长大的，这翻山越岭的都靠这双鞋，比你们那些皮鞋运动鞋强太多了。”

　　莫南挠着头咧嘴一笑，这确实也是他的硬伤，从小长大的地方根本就没接触到这些，沈天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也告诉自己，他猜的确实没错，莫南跟他们的成长环境确实不同。然后魏海看着布鞋，没有犹豫，他们坐在马车上，直接把布鞋都换上了。

　　沈天成同样如此，找了一双合适的号码都给自己换上了，三人穿的是运动裤，搭上这样的布鞋，看着还好。

　　然而莫南就有些狼狈了，他穿的是西裤，沈天成看看他觉得很不满意，然后直接把他的裤腿撕掉了一截，因为如果这样穿着布鞋踩着西裤的话，恐怕一会就得绊倒，现在的天气改成七分裤完全没问题，他还透着那么个凉快。

　　莫南无奈的看着沈天成道：“天成，我的西裤可是孙雪送给我的，你这太草率了。”

　　沈天成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觉得我草率，刚才就应该拦着我，说明这个西裤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行了，就这样吧，布鞋是不是挺舒服的。”

　　莫南不禁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脚趾，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确实比刚才板脚的皮鞋强多了。”莫南的脚只是被皮鞋夹的稍微有点疼，现在完全舒畅。

　　“你们城里这些小娃娃呀，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我们村里的人都在往外奔，你们全都往村里来，到底为了啥子呀？”老乡十分不解，好像这种疑惑并不是第一次产生了，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想去村子里的学生了。

　　沈天成没有刻意的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大叔，经常有人坐你的马车往村里去吗？”

　　盛丰村是个比较老的村子，扶贫的效果并不显著，所以说很少有机动车来往于那里，当然，主要是因为有一段山路只能走马车，所以说进村的路，除了那种四驱，性能非常好的越野车之外，其他车全都不上去，很多人不具备那个条件，只能搭着马车进入村里。

　　老乡抽了一口烟缓缓说道：“原来还好几个月之前吧，活泛了一阵儿，好多年轻人背着大包小裹的往村里进。”

　　“说是给村子安什么网络之类的东西，俺也不懂，拉了六七趟还有好多器材，全都运进了村子里，他们来了几个月了，也没见什么网之类的东西，我一开始还以为打鱼的呢，然后他们说是什么电子网络，我具体也不懂，我们村这连个电脑都没有，谁知道这玩意儿。”

　　分别对视一眼，然后不禁点点头，看来这些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那些器材自然是服务器之类的东西，然而沈天成还要继续确认一下，于是问道这个老乡说道：“大叔他们的器材大概有多大呀？”

　　这个老乡想了想，然后说道：“不是特别大，就是很多一米见方的箱子。”

　　沈天成一愣，听说一米见方的箱子，这不对啊，服务器基本上都要一人来高，宽一米差不多，但是见方这种情况不存在，难道是自我组装的服务器吗？沈天成觉得倒是有这个可能，对方居然利用国外的跳板进行盗刷活动，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啊，掩人耳目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为什么不用小型集成服务器呢？不过是一个机箱的大小，运出去就可以了，而这种一米见方自我改造的服务器，反而会引起元的注目，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他们把服务器连带着电脑一块运出去，这种方式并不会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沈天成独自想着，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但是现在还无法确认。

　　然后沈天成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叔，那些箱子很沉吗？”

　　这个老乡这回想都没想就说道：“不沉，特别轻，也不知道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不是空的，这点我能确认，里边的东西好像能听到滴答声，我拿着的时候，他们还跟我急眼了。说不让我碰，他们自己的人把东西搬了上来。”

　　然后老乡再次抽了口烟，有些晦气的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天给我气的够呛，本来之后还想搭把手，结果不管碰什么东西，他们的脾气都不是很好，就好像那里面装的都是钱似的，咱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目的来是干什么的？”

　　曹文斌心里咯噔一下，然而四人同时想到了一样东西，那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器材，而是某种武器，某种防御手段，某种措施，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一切就会变得更加麻烦了。

　　沈天成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善了，他们四个可谓是孤军深入，这一次真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旅行，不成功便成仁。

　　这六个字萦绕在沈天成的心头，没错啊，他们必须得成功，如果不成功的话，不但完不成上面交待的任务，抓不出幕后主使，也查不出赃款的去向，而且他们自己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那就不仅仅是丢人的问题了，这一切全是沈天成自作主张，就算省厅那边有命令，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沈天成不禁叹息了一声，看着前面那荒芜的山，看着前方那未知的路，一直出神。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但是不能把这个三个人的安全都搭在里边，然而似乎知道沈天还在想什么，他们齐齐拍了拍沈天成，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沈天成只能微微一笑，现在再说那些矫情的话毫无意义，他们要做什么心里都有数了，再说了，就算进了村子，也不一定就要发生什么。

　　他们需要审时度势，看看眼前的情况，看看到底能做什么，需要做什么，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真的对面有那些非常恐怖的火力，有不少的亡命徒，他们只要不少，就不会冲进去，那就不是打不打草惊蛇的问题了，而是必须采取另外的方式处理，就算是惊动那个人，也要通知上面派人过来，而且是第一时间派人过来，清剿这些人。但是沈天成其实并不想这种遗憾发生，他还是想一切能最起码稍微的顺利一些。

　    沈天成希望是他们或者说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复杂了，一切事情都会很顺利的。

　　不知道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反正沈天成至少现在就是这样的想的，他也必须的保持这种想法。

　　并不是天真，而是单纯的不想自己吓唬自己，那样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无论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那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此时必须得坚定这个选择。

　　其实最最重要的还真不是说他们几个的安全，而是这次事件本身，银行工作人员被抓，行长被监视居住，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已经传出了消息，虽说在山里，但对方也有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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