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本”
“如果您还想矢口否认的话，只要把您的伤疤和表的那快凹痕做一个痕迹对比，一切就都明白了。”
“小沈，你小子好眼力！”莫老爷子夸赞一句，又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想不到啊，这件事情我本以为会随着我入土的，却在我快要入土的时候，让你小子给翻出来了。”
莫南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不禁问道：“爷爷，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还真的有事情隐瞒着？”
这次面对莫南的问题，莫老爷子没有在动怒。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悠远，深沉，静待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快六十年的事情了，当年啊我想当兵都相疯了，毕竟是从热血年代过来的，谁不想杀几个鬼子，无论是国仇还是家恨，但是愿望只实现了一半，后来因为特殊原因，并没有成功入伍，不过鬼子倒是没少杀，建国以后不久，志愿军就开始了，我不想错过那次机会，但是还是没有成功，于是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莫南眉头一挑，“剑走偏锋？爷爷你？”
“唉……我冒名顶替了一个人，加入了志愿军。”
“那另外那个人呢？”
莫老爷子苦笑道：“当时可能也是因为太匆忙了，另外一个人也没有查出来，我们用一个名字上了战场，最后还被分配到了一个队伍里，当时的连长很快的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我也知道这事情不光彩，不能声张。”
莫南微微皱眉，快速问道：“爷爷，您要说这是犯错误我承认，但是您的出发点是好的啊，为的就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何苦把这事情隐瞒到今天呢？”
沈天成此时反应很快，立马应道：“是因为那十年？”
莫老爷子赞许的点点头，看向莫南说：“所以我说莫南，你要多学学沈天成，你虽然脑子聪明，但不愿意思考，总以为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你。”
说完莫老爷子又重新看向沈天成，接着道：“那十年不好过，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具体就不多说了，你也应该猜的到，那时候不能说这种事情，否则一定会是雪上加霜，当时我那位老友也不顺利，最后平反的时候也得亏我瞒着这件事情，所有的荣誉都在你他一个人身上，因为我们用的是同样的名字，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吃亏，我不仅仅用了他的名字，而且在战场上他也救了我不止一命，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正是二十三年前，准确的说是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唉！不说了，反正都是在那年没的。”
莫南愣了半晌，不禁问道：“为什么？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当时受到迫害不都平反了吗？”
莫老爷子摇摇头道：“那位先生为何跳太平湖？难道屈辱过去了？就不是屈辱了吗？”
莫老爷子没有在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最后用了一个冗长的叹息结束了这个话题。
“如果说仇人，还是外国人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叫本，我只知道这么一个名字！”
沈天成双目圆睁，瞪得老大，声音不禁有些颤抖着问道：“老爷子，您说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看到沈天成的样子，莫家老爷子不禁也是一愣，然后问道：“有什么不对吗？我看你这状态好像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似的？”
沈天成猛然甩了甩头，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独自思考。
本！一个外国人，时间和年代都对的上，这两场战争也是一前一后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基本都能对照上，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沈天成想到的就是林菀跟他说盖平接触到的那个人，那个曾经救过她的人，就叫本！他立刻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仇？这非常重要。”
莫老爷子叹息一声道：“其实那场战争我们的印象都很深刻，但是战争本身就是战争，他们的很多士兵都是迫于无奈上的战场，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敌人就是敌人，他们做出那样侵略性的事情，我们到那里不可能对敌人有任何宽容的手段，也正是那次，老班长救了我的命。”
莫老爷子称呼那一位老班长，到现在沈天成也没有听到他的名讳，沈天成也不想去问，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触及到很多莫家老爷子的伤心事情了。
他不想再去多问，再多问无疑会给莫老爷子造成更大的心里伤害，至于老班长叫什么名字，莫老爷子不想说就不说了。
那位已经被追认为一等功也好，烈士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盖棺定论。
沈天成明白莫老爷子谁的想法，他的那个老班长已经故去了，而所有的一切，也随着那个老班长过去了。
现在莫北北的身份可能也是当时老班长说别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让以为自己是莫家的人。
既然莫家老爷子以那位老班长的名讳参加了那场战争，那么就让莫北北以莫家人的身份走完这一生，别让她知道那么多。
而莫老爷子之所以告诉莫南，并不是因为他守不住秘密，或者说没控制住突然说了出来，而是因为莫南打小就聪明，六七岁的时候，已经懂得太多了。
当他看到一个孩子来到家里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些事情，自己也会胡思乱想。
而当时的莫老爷子正是知道这点，所以也就没有瞒着莫南。
那种天生的高智商让每个人都头疼，所以说莫老爷子干脆就把这些事情全然告诉了小时候的莫南。
但是对于其他的所有人都是瞒着的状态，包括莫南的在外做生意的父母，老爷子竟然不惜告诉他们只是在外面私生子的孩子。
莫南这个大嘴巴，竟然能守住秘密，可想而知从小给他灌输了多少的严格的思想，让他一定要守住这件事情，包括刚才就算听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莫南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莫老爷子在很多事情上也没必要隐瞒了。
其实这个这件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无非就是那个本的亲弟弟跟他一起上了战场。
然后这一次野外的埋伏之中，莫老爷子跟那个本的弟弟相遇了，就在马上要被杀掉的时候，他这个老班长适时的出现，毫不犹豫的干掉了这位本的弟弟。
事情就是这样，沈天成想着如此的仇恨，或许真够铭记这么多年了吧。
但是沈天成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本既然能在战场上救了盖平，说明他心里是有一部分善良存在的。
既然有着如此善良的一面，这跨越了将近六十年的仇恨怎么就放不下了呢？
但是想归想，仇恨这种东西，一个外人是不能通过其他事情而妄自揣测的，可能这件事情对于本来说真的是极大的打击吧。
所以说才会六十年都没有放下这段仇恨，直到今天，还会想着杀掉莫北北。
而且就从他能查出莫北北的真实身份这件事情来看，就说明这些年他一直在盯着那位老班长，只是没机会出手。
想到这里，沈天成不得不惊叹这背后这位老板的执着，还有就是他安排在这边的眼线可能真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多的多。
一念至此，沈天成就头痛不已，说实话无论这里谁都不怕正面与这些犯罪分子发生碰撞，而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们就算有力气也没地方去使，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特别是如同曹文斌这样。
他的性格是那种比较喜欢正面交锋的人，无论这些人有多么的凶恶，他丝毫不会畏惧，可是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
沈天成同样庆幸这个案子他从一开始就选择跟进，如果说当初不是跟曹文斌一起出警，然后一步步的跟进，一直到了龙游那里，可能今天这些事情都查不出来。
眼下莫家老爷子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沈天成也同样的抛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并且一个最大的问题同样摆在众人面前。
虽然沈天成的猜测这个本和莫老爷子说的那个本就是同样一个人，可是推测毕竟只是推测，就算有九成的把握，依旧是如此，沈天成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这一点。
莫老爷子听了沈天成说的，也不禁微微点头道：“我觉得也没错，这个时间点对的上，可能真的就是一个人。”
“可惜现在已经没法去印证这一点了，就算您记得他那时候的长相，或者有那时候的照片，也同样没有意义，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
将近六十年的时间，虽然不是沧海桑田的距离，但是也足够让一个人的长相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最近网上也出现了很多能载入摄像头然后预测几十年后长相的软件，可能在一般人看来那东西还挺新奇，沈天成还特意查过这种软件，自己用了一下就发现，那里面无非就是把人脸的面部轮廓变得褶皱的一个简单的程序。
而现实绝非如此，六十年的时间，人的骨骼，和皮肤本身都会发生非常巨大的变化，绝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推测的。
或者说可能很多变化根本就无法推测出来，这就是问题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点。
众人听到了沈天成的分析也是一阵沉默。
莫南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索性就把这软件改良一下，按照基因学的对比进行改良，然后通过画像模拟出人脸，载入到这个软件里面，就能查到来了。”
沈天成还没说话呢，曹文斌就苦笑一声道：“先不说你这个方案可不可行，就单说你搞数据研究，重新改良软件，加上通过画像模拟人脸的这个开发周期有多长？时间上就行不通。”
沈天成接话道：“没错，只剩下九天时间了，你说的那个可以留在以后慢慢实验，等我把这件事情完成之后，想要在这九天时间里做完这些，是不可能的。”
改良和调试一个软件，就要通过很多的数据对比，一点一点的扣细节，就比如说这样的软件，开始的制造者只是用了简单的两组数据。
而你想要这些更加的精确，可能就要在加上很多相应的考量数据，就算这些数据的数值都是现成的，但是这软件中的智能变化却是要一点点的进行调试的。
这也就是编程的重要性，为什么一个程序员每天的工作大部分都用来找BUG，然后修复，然后再找。这里面涉及到的数据尤为庞大，而就算是一个绝顶的程序员面对如此庞大的数据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完美的程序是永远都不存在的，总会产生BUG，甚至说有时候程序员看着一个程序觉得不对，本想改一下，却试着运行，没想到程序竟然跑起来了。
这时候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这里面的随机应变的机制也很强，莫南可能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他那种睥睨一切的高智商吧。
其实很多东西对于他来说，确实比较旁人简单一些，但是智商高并不意味着他无所不能，前人的脚步放在那里，就算他的行为和收获可以超乎常理和逻辑，但是总有一个不可打破的点。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就像是做俯卧撑一样，十分钟时间，一般人能做一百个标准的就算身体不错。
而特种部队的训练标准可能是一分钟一百个，对于后者人们可能会惊讶，但是震惊之余也只有感叹。
但突然有个人冒出来说他十分钟能做一万个，这就是跳出一切之外的说法，不可能存在。
正如同莫南刚才说的，九天时间或许可以创造奇迹，但奇迹和神迹本身就是两码事。
莫南听到此话也不禁点头，但还是狠狠地说：“天成说的没错，就算九天之内无法完成，至少我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去弄这件事情，只要能找到这人现在的样貌，通过调查，我就不信揪不出来他。”
其实要说这里最为恼火的就是莫南，他没想到莫家竟然还跟别人有这样的恩怨。
而这种恩怨按照沈天成刚才所想，很多时候模棱两可，对与错不好评论，但是现在的法律一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如果说真的证明就是本搞出来的事情，那么他弄出非法团伙的目的可能不言而喻，真的是为了制造某种恐怖袭击做的打算。
想到这里沈天成不禁心头剧震，其实一开始林菀的话他非常慎重，也是从那时候他知道恐怖袭击可能真的会发生，否则国家网安局也不会就此介入。
想归想，如果说真的报复性的恐怖袭击，并且对方真的是这个叫本的人，那他自己就是M国人，已经上升到国际层面。
沈天成此时又问道：“莫老爷子，那个叫本的人，名字真就一个字？”
他们现在只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个字，而且Ben这个名字在M国也很常见，如果他姓肯尼迪，这事情反而好办了。
毕竟那是个大家族，可现在的情况想通过名字查找是不可能的，沈天成还是想让莫家老爷子在回忆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本的全名他是不是曾经听到过。
结果莫家老爷子非常笃定的摇摇头道：“别看我年纪大了，那时候的事情我记得非常清楚，再说了，我们之间唯一的接触就是那次，本来了之后，带着队伍追击我们，我们在掩护之下跑了，就连本这个名字，也是我们无意之中听到的。”
沈天成叹息一声，随即摇了摇头，现在不能在纠结这件事情了，既然眼前拥有的信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沈天成觉得索性就把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好吧，莫老爷子，就先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谈谈这次行动吧，您能不能配合我们来完成这次直播？就是利用网络和摄像头……”
莫老爷子不懂什么是直播，莫南低头解释了一会，他才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莫老爷子毅然决然地说：“我老头子死不足惜，但是北北不行。”
沈天成一愣，心说这位莫家老爷子想哪里去了。
“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只说演一场戏，并不会有危险。”
莫老爷子再次愣住了，不禁问道：“不是直播吗？这也能造假?”
沈天成和莫南对视一眼，随即又看向了莫老爷子，缓缓开口说道：“没错，利用现在的技术手段，自然可以完成这次表演，具体问题我们已经商议好了，只要您和莫北北配合我们演戏就可以了。”
莫老爷子闻言丝毫没有犹豫，立刻答应道：“这个自然，我义不容辞，现在也想趁早抓住这个人，我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他能记住这么长时间。”
眼下莫老爷子已经完完全全的把龙游的老板，也就是这次暗杀命令的始作俑者当成了本，对此沈天成也并没有在提出异议，既然现在没有什么结果，那么索性就先当成一个人，这样接下来的事情也比较好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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